陆谦当然不是才知道杨林的身世。事实上杨林的家私他一年前就知道了。
当谜底揭开的那一刻,很难形容陆谦疯狂和雀喜的心情。
这锦豹子是彰德府汤阴县人,陆谦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没想到杨林竟然是岳飞的亲老表。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杨林是岳飞的亲姨表哥时候,那瞬间爆发出的哈哈大笑。那一刻他都要疯了,喜欢的疯了。
千古一将惟岳飞。
作为一个焚青,陆谦实在是爱死他了。
或许有人说这样的评价太过高估他了。中国历朝历代名将辈出,远的不说卫、霍,近的也不提甚狄青、郭逵,就说隋唐时期的一干名将,论教战绩啥的,超过岳飞的可是很不少。
但陆谦依旧这般的钟爱岳飞。爱他的人格,爱他的毅力,爱他的胸怀,爱他的勇猛。
卫青、霍去病、李靖、李绩、苏定方等等,这些威名远扬的赫赫将帅们,当然个个都是名将。就算是刘裕、祖狄、陈庆之等等,甚至是冉闵,比较起功业来也不比岳飞差。但那又如何?他是一成年人,有着自己的判断,古代名将名帅多是晨星,其中最喜欢哪个,他还不能做主吗?
还需要对全世界宣扬后,说服了全世界的人认可他的选择,他才能确定吗?
21世纪的小鲜肉小花啊那么多,我喜欢,他喜欢,就真要说服了对方,才能去喜欢吗?
陆谦他就喜欢岳飞。
对于陆谦来说,没当好提到岳飞,他就会想到那外敌入侵、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乱世,还有人以驱逐胡虏、救民水火、恢复旧山河为己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尽忠报国,至死而不渝。
岳飞出生于一普通农民家庭,没有显赫的身世背景,本来只是一个处在社会底层的平民百姓。他不像霍去病、卫青那么幸运,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帝国在支撑着他们也没有李靖、李绩等人那般顺心,他们背后的皇帝很英明,朝中大臣少与他们扯后腿。
而岳飞所处的环境,所面对的皇帝大臣呢?在那金兵入侵、国格受辱,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乱世,偏偏又是文贵武贱的政治环境,还摊上了赵九妹那般的皇帝,出身寒门的岳飞能自始至终都以驱逐胡虏、救民水火、恢复旧山河为己任,不计个人得失,不计较个人名利,尽忠报国、至死不渝,这便就是陆谦心目中的英雄,也正是岳飞卓越超群之处。
千百年来,中国人是如何敬仰岳飞的,那是有目共睹。为数众多的纪念诗文楹联,为数众多的岳王庙,那英烈面前跪着的佞臣,再过一万年也站不起来。
八百多年以来,岳飞之所以为后世景仰、敬重,这不仅是因为岳飞为保卫家国而立下了卓著战功,不仅因为岳飞是一位“文武全器,仁智并施”的杰出军事家和执德布义的“忠孝完人”,也不仅是因为岳飞的高风亮节。
是的,岳飞于品格上近乎一完人,他治军严明、赏罚分明、廉洁奉公、不纵声色、爱民如子、秋毫无犯等等,品行高尚叫你找不到污点。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中国人崇敬岳飞,更夺是因为岳飞不畏艰险,誓死反击外侮、坚决反抗侵略奴役的爱国精神,以及岳飞自强不息、奋发进取的巨大勇气。当然,陆谦也不否认,岳飞地位的升华还在于他悲剧的落幕……
他个人的完美与赵构、秦桧的无耻,与宋朝那文重武轻的社会环境,都形成了一个鲜亮至极的反差,从而也将岳飞的形象进一步升华。
在这种强烈炙热的感情面前,什么战绩,什么进攻型将领,防御型将领,就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已经是华夏民族的一个标记,一个象征,一座丰碑。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陆谦早年还担忧,当他种田结束要席卷天下,夺取江山的时候,岳飞若是还站在老赵家的阵营里,不管有意无意的杀了都万分可惜同样不管有意无意的投降了,那都会破坏掉他心中旧有的形象。
结果锦豹子的出现叫他乐掉大牙。杨林竟然是岳飞的亲表哥,如此亲近的关系,那岳飞就是那如来佛手心里的孙猴子,插翅也难飞了。
而姚达在听到自己的外孙,赫然是做梁山军中一头领打扮,那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还能怎么办?事情传的已经很快了,盖是盖不住的。在梁山军大军抵达永和乡前,姚达召集了诸多的亲戚来祠堂议事。
这其中就有苦着一张脸的岳和,以及他长子岳飞、次子岳翻,再有王贵、徐庆这两个与岳飞交情甚佳之人。他俩是跟着岳飞来的。当然这坐中还有一个苍髯白发的老者,正是岳飞的恩师周侗,他对面坐得是年纪半百的陈广。
“一人谋逆,满门遭殃。杨林这小畜生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知道遮掩,反倒大刺刺的回乡耀武扬威,显耀富贵,他这是要把半个永和乡都拖下水啊。”
姚达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此时气的用手中的拐杖猛捣地面,直戳出了一个小坑来。别家不说,反正他姚家是干净不了。其他两家女婿也全脱不了干系。杨林这小畜生害苦了他们了。
造反这种事儿,不是说你要断绝关系就断绝了的关系的。官府可不会认那套。
“现下木已成舟,大家只有两条路走。一就是随那逆子投奔梁山,来日回了山东,再叫那逆子于我等寻一安身立命之处二便是尽起民勇,与梁山贼寇厮杀去一场,以向官府表明心迹。”
姚达话音刚落,一青年声音便响亮起来:“叔公这般说来也以及晚了。此事儿已经传遍上下,那东荣镇的李道都领着民勇回东荣了。”也就是说,若选择第二个,姚家庄便就要独立奋斗了。
姚政从大门外走进来,这是姚家的后起之秀,少年即有勇力,做事果敢,更难得的是他脑子不糊涂,为人仗义肝胆,虽然年轻却很得人望。
他所言的李道乃是与永和乡相邻的东荣镇的民团首领,本身是一落地举子,但见识不俗,又通晓几套拳脚棍棒功夫,亦有些手段,便被东荣镇人推举为民团之首,麾下亦有三二百人。
而与此同时,姚家庄的团练也分崩离析,现下剩余的恐也就二百来人,都是自家人了。
“唉……”众人里不知道是谁先叹了口气,那就像是第一个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引带起一连串的反应,人人一脸颓气,半分的心劲也没了。
周侗的反应是最快,第一个抬起头来,去看陈广,在座的人中,要说瓜葛最浅的,那就属陈广莫属了。“陈老弟欲做何打算?”
陈广乃彰德府有名的武师教头,只要及时离开,自可无碍。大不了寻一处富贵之家投奔去么。陈广却好不犹豫,眼睛里闪过惆怅目光,不答反向岳和问道:“岳家贤侄,不知道你是作何打算?五郎那娃儿……”却是舍不得资质出众的岳飞。这般叫也是因为岳飞在同辈族人中排行第五。还有个说法是岳飞上头还有四个哥哥,只是都没有立得住,但可能性不大。因为有岳飞的时候他爹是十七岁,不是二十七岁。
岳和苦涩的一笑,“俺虽然憨笨,却不是傻子。这汤阴县是一百个留不得了。只能先随杨林奔投梁山泊,日后再做别处打算。”那孩子自然也就要随着父母而去。
门外的岳飞听到这儿,就回头看向王贵、徐庆两个小伙伴,眼睛里满是不舍。这般一处习武练功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还了。“如此作别,也不知道来日何时才能相见。”
而王贵、徐庆就都张口无言,他们可不敢说自己就要追随岳飞去。不然回家了非被老子吊起来打不可。
“俺陈广这辈子爱逞强好胜,几十年转眼过去,是一事无成,落得碌碌无为。现下白发已生,什么也不相求了。只愿意能寻得一得意门生,将俺这身本事传下去。”这岳飞就是他的衣钵弟子,说真的,在陈广眼中,岳飞比他儿子都重要。
“休说五郎要去梁山泊,便是去那刀山火海,拔舌地狱,老头子也要半步不离啊。”
陈广这番话叫岳和还有门外的岳飞齐齐对他施礼。周侗朗声一笑,“即是如此,姚大翁,吾看便就着手迎接那衣锦还乡的锦豹子吧。”
“姚政。”
“小子在。”姚政恭敬听命,周侗来汤阴县并没几年,可是周侗的厉害别人不知道,姚政还会不知道吗?其他的都不说,只看岳飞那小子……
“你带上五郎前去迎接梁山泊人马。”周侗手捋着胡须。那来人报说,梁山泊前来头领一共有五人,除了那锦豹子外,为首之人乃一提着泼风大刀的汉子,并没着战甲,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面白须长。其下有一人是豹头环眼,提一根蛇矛一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直若天神下凡一般,手中提一根蟠龙棍再有一个身高在六尺开外,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如朗星,手中持一杆点钢枪。
周侗年老成精,如何还思索不出这几人是谁。
“带上这小子?”姚政好不错愕,这岳飞才十三岁不满,怎么能带着去迎客呢?
周侗做笑,“带去吧。先要他去见一见自己的师兄。”
那为首的提着泼风大刀之人,想必就是梁山泊大头领陆谦。江湖上早年并无他名号流出,近来却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唤他威震天。那可不就是威震天下了。
豹头环眼者必是豹子头林冲是也。当初他曾指点枪法于他。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可惜宋室不能用,生生的叫一佞臣逼反了去也。
那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直若天神下凡一般的人,就该是他那不成器的弟子武二无疑了。
早些年周侗从东京离开,见到那武二时候真直若遇到了瑰宝,便想着将他调教成才。这武二天赋异禀,但凡能够受他叫道,日后成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未尝可知。但那里料到这泼猴是那般不成器,喝酒喝酒,上辈子他就该是个酒虫。
而最后那个面如冠玉,当就是大名府里梁山泊刚刚得到的河北好汉玉麒麟了。当初周侗游历天下山川,遇到的高手数不胜数,这卢俊义就当是其中魁首。便就是他壮年之时候,亦不过如此。
只是那时的卢俊义还是河北的大财主,哪成想到,转眼的光阴,就也被逼的不得不上了梁山。这梁山泊莫非有鬼神之助力?才短短两年的光景,就这般势大。
想到这儿,周侗对武二的想念也消褪了三分,转而升起的是对那陆谦的满满好奇。
可是在座之人却都被这句话给吓傻了,“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