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李富民身强力壮，身材魁梧，满头黑发，干什么都是腰背挺直的。

可刚才打水的那个背影真的是像阿公。

岁月真是不饶人呐。

转眼间就真的老了。

“爸……爸……”

刘建国哆嗦着喊出两个字。

李福民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刘建国又喊：“爸…爸…”

李福民手里的水桶掉在了地上……身体摇摇欲坠。

刘建国扔掉行李跑过去扶着他。

“爸，你没事吧？”

“建国，你来了……”

“来了…”

“来了好，快，家去坐。”

牵着刘建国的手把他往屋里拉。

刘建国乖乖地跟着他进了堂屋。

李福民：“老婆子，来贵客了，快点烧开水来……”

姑爷客当然是贵客。

院子里的李婶捡起刘建国的行李，悄悄地抹了一把欢喜的眼泪。

这一刻等了快二十年了。

把行李拎进屋放好，

响亮地答应着，“要得，先坐，开水马上就好。”

刘建国站起来：“妈，不要去麻烦了。”

李婶：“不麻烦，不麻烦，用电，方便又快。”

李福民：“建国，来，咱们说话，让你妈去烧开水。”

刘建国又只好坐下。

刘建国：“爸，您和妈的身体还好吧？”

李福民：“还好，硬朗着呢，不用担心。”

“好就好。”

李福民：“我听说你这次来是来青峰村扶贫的？”

刘建国：“是的。也是想来看看你们，我听朱霞说你们回来了，所以我就申请到青峰村来了。”

“建国啊，你有心了。”

李福民拍拍刘建国的手。

刘建国：“爸，其实我早就想来看你们，只是……”

“我明白。我明白，是我们对不住你呀，建国。”

“爸，你别这么说，我们都没有谁对不起谁……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好，不提了。”

刘建国转移话题：“李强他怎么样？”

“挺好的，出去也算闯出了点名堂，在那边家也安了，孙子都上学了……嘿嘿……”

说起孙子李福民就忍不住笑起来。

“要是你早来几天还能见着他，可那边离不开他，就回去了。”

又压低嗓门道：“在那边包了一个湖养鱼，请了好几个工人都忙得很呢…”

“那不错呀，肯定早就发了吧！”

“衣食无忧，衣食无忧而已。呵呵……你也别失望，我让他们春节回来过年，到时候你们哥俩再好好说说话。”

刘建国：“好。”

“来咯，开水来了。”

李婶端着一大碗糖水荷包蛋进来了。

“来，建国，吃开水。”

刘建国：“妈，怎么还是六个呀……”

李婶：“六六顺嘛……”

刘建国：“爸也吃点，我们都顺一顺…”

不由分说去厨房拿了碗来分了一半给李福民。

“爸，你也吃。”

李福民：“好。”

李婶：“你们先垫着肚子，午饭还有一会儿，我先去准备准备，等刘李回来，我们一起开饭。

两人吃完糖水蛋，刘建国把碗收拾起来。

李福民：“放着，放着，等你妈来收拾。”

刘建国：“没事，我在家也干这些，煮饭洗碗都会。”

李福民……

没有女人当家，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哟？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刘建国把碗端进厨房。

“妈，要我帮忙烧火吗？”

“不用，现在用电饭锅，电磁炉了，方便得很。你看看这些厨房电器，都是刘李这孩子买的，你说这孩子心多细呀，一看就是个打小就会做家务的，要不然哪知道这些……我可伶的乖孙，没妈的孩子早当家……”

“妈，你别说了……”

李福民：“老婆子，你瞎说啥呢……刘李这孩子是懂事，可也没吃过苦受过累，人亲家和建国照顾得多好，你看多壮实的一个小伙子…”

“是，是……不说了，我去德顺家菜园子扯把蒜苗去…”

“老嫂子，光有蒜苗没有肉可不行，我是不是来得及时……”

朱二叔一手里拎着两根猪蹄和一块五花肉，另外一只手拿着一瓶酒走了进来。

李婶：“哎呀，把它搞忘了。”

她让王晓春帮忙从集市上买的猪蹄和五花肉，一忙起来就搞忘了。

“嫂子，我来混饭吃，欢不欢迎？”

李婶接过猪蹄和五花肉，“欢迎，欢迎……中午陪建国和两杯。这猪蹄汤是来不及了，回锅肉还是有的。”

朱二叔：“行。”

刘建国：“朱二叔，快屋里坐…”

“呵呵，不用招呼我，这里我比你熟。走，咱们爷三好好摆摆龙门阵。”

三个人坐在堂屋里开始聊天了。

朱二叔说了村子里正在做的和将要做的……

刘建国听了不停点头。

说道：“肖书记的思路是对的，因地制宜，合理利用本地资源……青峰村要脱贫不是梦想。”

朱二叔：“我也不懂这些大道理，总之你们都说行，那我就踏踏实实地跟着干吧，我这把老骨头是豁出去了……现在建国也来咱们村工作了，我这心里就更踏实了。”

李福民吸了一口烟说道：“你呀，就别装了，你什么时候心里不踏实了，有你家朱霞在，你心里早就吃了定心丸了，你朱老二，我还不晓得么，一辈子摸着石头过河的人，突然敢跳出来揽下养鱼的活，不是你家朱霞跟你做了思想工作，给你打了包票，我跟你姓。”

“啊呀，李老表，还是你了解我，早就把我看穿了……确实是大女给我打气的，不过你也莫把人看遍了，我自己也想拼一盘。

以往都是你们这个先进那个积极分子的，就不兴我也先进一回。李老表，这回你可是没比赢我吧？哈哈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你拒绝出来领头，我也没机会。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了？哈哈，后悔，晚了。我这个养殖合作组长当定了。”

李福民：“哪个后悔了，朱老二，我只是提醒你莫得意太早了，笑到最后才是真的。”

“李老表，我肯定会笑到最后，我家朱霞说了，万事开头难，只要这一步迈出去了，好日子就在后头……你看看，上级领导又给我们派人来了，都是些技术骨干，我这心里头呀更轻松了，有他们指导，就不愁养不好鱼。”

刘建国不插嘴，看两个老爷子怼嘴也是一种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