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几乎是一片昏暗，唯有透过阳台玻璃门投射进来的点点光亮，还伴随着盛夏里有些热意的微风。

“周延，你干嘛呢？”梁羽曦的双眼突然被周延的大手覆上，一时间的黑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着周延那只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你捂我眼睛干嘛，我看不到路。”

“别怕，有我在，我带着你走。”周延一边温柔地安抚着梁羽曦，另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慢慢地带着梁羽曦进了房间。

都说，人有六觉：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和感觉。

如果有其中一种知觉失去了工作的能力，那么大脑中负责处理该知觉信息的部分就会转化到负责其他知觉的部分。

这也就是为什么盲人的眼睛看不到光亮，但是其他方面的知觉却比常人敏锐许多的原因所在。

此时此刻的梁羽曦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她的嗅觉和触觉却变得敏感了起来。

周延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后，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和身体有些灼热的体温都伴随着彼此的一呼一吸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而一进房间，她就嗅到了一阵阵有些刺鼻的颜料和炭笔的味道。

画室？

正当梁羽曦在心里默默猜测着的时候，周延松开了手，转过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梁羽曦在睁开双眼的一刹那，她说不出来到底是突然降临的光明让她觉得更刺眼一些，还是眼前的场景更让她深受震撼一些。

“这些，都是你画的？”她呆呆地站在原地，问周延问题的时候，眼睛根本就没办法从眼前的一切挪开。

周延笑笑地从背后抱住梁羽曦：“嗯。”

眼前十来个画板上都夹着一幅画，错落有致地排列在眼前。有炭笔画、有彩铅画，也有油画。

虽然绘画的类型不一样，但是主题鲜明，只有一个，那就是梁羽曦。

而且，还是不同年龄阶段的梁羽曦。

从呱呱坠地被包裹在襁褓中的模样，再到五六岁时胡蹦乱跳的调皮脸庞，还有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样子。

梁羽曦不解地问道：“这些都是按照照片画的吧？你哪儿来的照片？”

“你猜。”周延低头亲吻着梁羽曦的头发。

思前想后，梁羽曦想到了第一次周延去家里吃饭，姥爷和他在书房里翻阅相册看她丑照的事情。

“姥爷？”

“聪明。”周延微微将下巴抵在了梁羽曦肩膀上，“那次去你家吃饭，姥爷拉着我去书房说要帮我检查后背的伤，记得吗？”

梁羽曦点了点头。

“检查完伤后，他拿出相册给我看。那个时候我用手机把照片拍下来的。”

周延嘴巴一张一弛地动着，灼热的气息扑到了梁羽曦的耳边，顿时让她产生了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屋子里的这些画板上，画的是从出生那年开始到现在的你，每一年都在慢慢长大的梁羽曦。”

然后，梁羽曦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震撼得无话可说了。

她乖乖地被周延禁锢在他的双手之间，静静地看着画纸上的自己。她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的那个画板上。

画板的画纸上，只有一双灵动的桃花眼。虽然是炭笔画，但是那双眼睛却真实得像是会说话一样。

“那，那双眼睛呢？”

“第一次在校长室外见到你，当天晚上过来画的。”周延微微侧头，看着梁羽曦，“羽曦，你知道嘛，你这双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就像夜空一样，很纯净也很深邃。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注定了很难不被你吸引。”

梁羽曦嘴唇微微一张，却又很快地合了起来。她侧过脸，嘴角微微翘起，轻轻地贴上了周延的唇。

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房间。

一走进去，最先看到的就是挂在墙壁上的照片，那张曼雷的泪珠。心里的震撼，跟当初和周延一起在大艺术校区图书馆里看到它的时候，别无二样。

这个小房间里，都是关于摄影的东西。有一面墙立着专门放置摄影书籍的书柜，有一面墙的柜子是用来专门摆放那些各式各样的摄影道具和设备的，还有一面墙上挂着周延平时拍摄的一些照片。

他喜欢独自一人安静地呆在这个房间里。画画也好，拍照也罢，甚至放空，都觉得舒适轻松。

这里是周延最私密，也不曾向任何人展示的空间。梁羽曦成了他这个秘密基地的第一个造访者。

夜色渐浓，月亮在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爬上了树梢。

“曦曦，我们去楼上天台呆会儿。”周延领着梁羽曦从小房间里出来，“上面比较凉快，风景也漂亮。好嘛？”

“好啊。”

梁羽曦以为，刚才在秘密基地里的那十六张成长画和那一张她眼睛的素描画是周延特意为她制造的唯一的生日惊喜，他应该没有再想出什么别出心裁的花招来赚她的眼泪了。

于是，她没有多想，乖乖地跟着周延上了三楼的天台。

夜色暗下来之后，四周的一切都仿佛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梁羽曦注意到自己右前方有一座玻璃花房，只是她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可惜，因为大晚上没办法好好仔细地看清楚它的真面目。

而周延嘴角微微一扬，似乎读懂了自己媳妇儿的小心思。他悄悄地伸手在身后的墙壁上按下了照明开关。

下一秒，玻璃花房灯火通明，美得不可方物。

“好漂亮。”梁羽曦不由得小声地发出了感叹。

“我带你进去看看。”周延笑笑地带着梁羽曦一步一步地走进那座宛如只存在于童话世界里的玻璃花房。

花房的四周都是玻璃，但是因为被各种植物填充得满满当当的，所以从外面只能看到绿色的植物，而无法看清里面的布置。

梁羽曦刚跟在周延后面踏进花房，就看到了他准备的第二个生日惊喜。

白色的木质桌上，摆放着一束蓝色满天星还有一个生日蛋糕。

“生日快乐，梁羽曦。”周延抱着梁羽曦，“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过。”

梁羽曦双手紧紧地抱着周延，泪光在眼眶里闪烁：“谢谢你，周延。”

周延搂紧梁羽曦，微微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梁羽曦早在两个人成为男女朋友的开始就发现了，周延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很清新的淡淡香味，而且这种香味在体温的不断上升下会越发得四散开来。

就像是一点点小雨滴滴落在原来平静的湖面上，和湖水融为一体，却又不动声色地划出了涟漪一样。

玻璃花房内外的灯光都是柔和的暖黄色。

周延抬手关掉了屋内的照明，一瞬间，周遭的氛围多了一丝蜂蜜般的甜蜜。

“过去吹蜡烛、许愿、吃蛋糕。”周延牵着梁羽曦走到了那张白色的木质桌前，两个人相对而坐。热搜res

灯光暗下来后，原本敞亮的花房变得有些朦胧，也有些暧昧起来。

周延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梁羽曦的脸庞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更多了一份柔美，怎么都看不够。

蛋糕是很简单的款式，不规则的抹面，渐变而清新的蓝粉色。上面还有一片用淡奶油画成的天蓝色的羽毛。

周延将蜡烛插在蛋糕上，并点亮了它：“许个生日愿望，曦曦。”

往年梁羽曦在新加坡过生日，那一天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

早上，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吃着陈诗韵精心准备的长寿面，面里通常都会带着两个水煮鸡蛋。下午，梁羽曦会和朋友们一起庆祝生日，比如去她喜欢的那家afe坐上几个小时，谈天说地，尽享珍馐美馔。晚上，陈诗韵夫妇会给梁羽曦安排一场小型的晚宴，但是通常都是夫妇俩的朋友，有些社交的成分隐藏在其中，她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但她还是乖乖地听父母的话，表现得体地顺着他们的剧本走。

这是第一次，梁羽曦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生日，很简单，却足以让她回味一辈子。

梁羽曦许完愿后，满意地张开了双眼，把蜡烛吹灭了。

“许了什么愿？”周延笑笑地看着开心得跟个小孩子似的梁羽曦。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梁羽曦煞有介事地说道。

“那你说出来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实现它。”

梁羽曦许的愿确实和周延有关，而且也只有周延能够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但是，这个愿望是要花一辈子去实现的，说出来的话，她怕真的不灵了。

所以，她警惕性极高地瞅着周延：“不行，保密。你别想套我话。”

呵，瞧这防贼的小眼神。

“好吧……既然这样，”周延懒懒地说着，轻轻地挑眉，微弱的灯光下，他修长的手指如蜻蜓点水般滑过蛋糕，淡蓝色的奶油附着在指尖，“那就别怪你男朋友不客气了。”

梁羽曦还没反应过来，那抹淡蓝色的奶油已经从周延的指尖转移到了她的鼻尖。

被偷袭了？

偷袭她的人还笑得很开心。

不能忍了。

梁羽曦快速地抬起手也让指尖带上了一大抹粉红色的淡奶油，准备以牙还牙。

只是周延的反应速度比她快得多，她的手刚伸出去还没触碰到他的脸，他就已经起身躲开了。

“你都偷袭我了，让我往你脸上抹一下怎么啦？跑得这么快！”梁羽曦跑不过周延，在花房里跑了小半圈后，干脆放弃地停留在原地，“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就不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嘛？”

寿星最大，更何况这个寿星还是他媳妇儿。

周延乖乖地走到梁羽曦的跟前，微微俯下身，把脸凑近：“行，满足你。”

梁羽曦嘴角开心地上扬着，毫不留情地在周延的脸上用奶油作起了画。时间有漫长，周延狐疑地看着为所欲为的梁羽曦。

创作完成后，梁大画师满意地笑了笑：“好看！帅气！”

“真的吗？”周延眼神带着一抹神秘地搂过梁羽曦，“看样子很满意你的创作啊？”

“嗯，特别满意。”梁羽曦有些不厚道地笑了，她想克制来着，但是周延的脸实在是太喜感了，她忍不了。

“我突然觉得我刚才往你脸上抹的不是特满意。”

“然后呢？”

周延笑笑不说话，放在梁羽曦腰间的手却突然收紧。梁羽曦以为周延又要即兴创作，吓得她上半身不停地往后躲，得亏她有练瑜伽的习惯，身体的柔韧性还算不错。

只是，她越退后，周延越往前凑。再这么下去，她可能就要挑战人体柔韧性的极限了。

“周延……”话里带着撒娇的亲昵，惹得周延口干舌燥。

“嗯？”周延那带着荷尔蒙的低音炮一出声，梁羽曦居然连求饶都不会了，只得睁着无辜的鹿眼看着周延。

周延笑笑地继续凑近，一点一点慢慢地品尝起了梁羽曦鼻尖的那抹淡蓝色奶油。顺势而下，双唇触碰在一起，就再也难舍难分。

刚来的时候，梁羽曦把那袋“神秘”放在一楼的客厅沙发上。

两个人在花房里呆了很久。

梁羽曦看了看手机，才惊觉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东西落在楼下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说完，她便走出了花房。

周延本来想陪梁羽曦一起，但是被她拒绝了，所以他只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那扇玻璃门，等着她回来。

“那袋东西到底是什么？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见梁羽曦提着东西回来，周延的好奇又被提到了一个新高度。

梁羽曦坐下后，东西被她放在桌上：“再等等。”

“等什么？”周延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不会是打算在你生日的最后一秒，向我求婚吧？”

“想得美。”

周延看着脸色有些绯红的人，笑得灿烂：“做人得有梦想，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话音刚落，梁羽曦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屏幕上跳出了备忘录的提示：零点，7月23日的伊始，周延的17岁生日。

“十二点啦。生日快乐，周延。”梁羽曦特意掐着点送上生日祝福，就像昨晚十二点一到，周延就给她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一样。

这种仪式感，带着满满的幸福。

梁羽曦将袋子的礼盒拿出来，轻轻地推到周延的面前，“礼物，打开看看。”

打开盒子后，周延很快就看出了礼物是一件胸前印有“23”号的黄色球衣。

“你怎么知道23号的？”周延有些意外地问道。

他媳妇儿看个篮球赛都能无聊地发呆到结束，就连怎么观赛都是他一字一句在她耳边教的。

可是他记得，他不曾告诉过她，自己是詹蜜。

“你猜。”

“顾原？”

三个月前，顾原过生日的时候，梁羽曦偷偷找周婧颐问了周延的生日，才知道原来她和周延两个人的生日刚好都在暑假，而且更巧的是两个人就差一天。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梁羽曦就已经计划好了要留在国内给周延过生日。

只是长这么大，她头一回送男生礼物，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好，就私下找了顾原帮忙。

“聪明。喜欢吗？”

“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周延拉过梁羽曦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心，“谢谢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