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结束之日。

四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地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成都的天气好得有些不像话，蔚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空气里习习微风拂面而过，似乎是在挽留他们，也似乎是在倾诉着不舍。

成都，

一座来了就不想走、走了还想来的城市。

也是梁羽曦和周延第一次一起旅行中最难忘的一座城。

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陈建国早早地等在出口处，看到四个孩子推着行李箱朝他走来，脸上都带着些许旅行过后的疲惫。

周延、周静颐和顾原礼貌地朝陈建国点了点头，问了声好。

梁羽曦笑笑地走到陈建国面前，喊了他一声：“姥爷。”

陈建国顺手接过她的行李，一边轻轻地揽着梁羽曦的肩膀，一边问道：“怎么样，这次旅行玩得开心吗？”

“嗯，特别开心。”梁羽曦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另一侧的周延，“我和周延给你和姥姥寄了明信片还有特产，应该快到了。”

“昨天就已经收到你们在重庆给我们写的明信片和买的特产了。”陈建国摸了摸梁羽曦的头，“你们好好玩，以后不用花钱给我们买这些。知道吗，周延？”

“姥爷，这是我和曦曦的一点小心意，您和姥姥就收着吧。”周延有些玩笑地说道，“您和姥姥要是不收的话，以后我女朋友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旅行了。”

“嗯！没错！”梁羽曦对着陈建国狠狠地点了点头后，悄悄地冲周延眨了眨眼，“如果您和姥姥不让我们给你们买旅行礼物，那以后我就不和周延出去旅行啦。”

小情侣俩一唱一和的。

古灵精怪，怪可爱的。

“周延，你少宠着曦曦点儿，这丫头都让你宠坏了。”陈建国失笑，瞥了一眼梁羽曦，抬手，宠溺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儿：“你啊你……”

“姥爷，曦曦是我女朋友，我不宠着她，我宠谁？”周延揉了揉梁羽曦的脑袋，“我一定会努力向您看齐，像您对曦曦姥姥那样对曦曦好的。”

梁羽曦撇了撇嘴，“就是！我是他女朋友，他不对我好，他要对谁好。”

两个人相视而笑。

陈建国感觉迎面砸来一通狗粮，砸得他的脸一阵生疼。

将行李在后备箱放好，五个人上车。

车门刚合上，陈建国还没来得及启动车子，梁羽曦的手机就在口袋里一通闷响。

系好安全带后，梁羽曦快速地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爷爷，有些犹豫，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陈建国，还是接起了电话。

声音很微弱地对着电话里应了声：“爷爷，”

梁羽曦莫名一阵心虚。

不知道梁老爷子这通电话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严刑逼供的。

“曦曦啊，你和同学的旅行结束了嘛？”

“嗯，结束了，刚下飞机。”梁羽曦一边老老实实地回答，一边心里莫名有些打鼓，“怎么啦，爷爷？”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我宝贝孙女了，给她打个电话聊聊天。”梁老爷子语气是如此的稀松平常，让梁羽曦有些琢磨不透。

“我也想您和奶奶了。”梁羽曦顿了顿，决定试探性地问一下，“对了，您和奶奶有收到什么东西吗？”

“嗯？什么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是在重庆和成都的时候，给您和奶奶寄了明信片和特产。”

“哦，”梁老爷子在电话的另一端笑了笑，梁羽曦能通过笑声判断梁老爷子心情是真的愉悦，“还没呢，不过寄到新加坡应该没那么快吧。”

看样子，那张写着她和周延名字的明信片还没漂洋过海到新加坡。

她和周延暂时是安全的。

“也是，从成都到新加坡估计怎么也需要小半个月的时间吧。”梁羽曦松了口气，看样子梁老爷子不是来对她兴师问罪的。

梁老爷子：“没关系的，过段时间就能收到了。”

“嗯。”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梁老爷子是来套话的。

这通电话最终目的是关于梁羽曦报考大学志愿的，一切答案昭然若揭。

果然。

梁老爷子接下来就直奔主题了：“对了，这高考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我听你爸说，好像就这两天了，23号？”

“嗯，是，成绩今天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四个人即使依依不舍，也要结束这场旅行的原因之一。

电话另一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梁羽曦能感觉得到梁老爷子还在听着电话，应该是在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好说服她填报国立大学，回新加坡读书吧。

“之前爷爷一直想让你报考新加坡国立大学，是希望你能回到梁家，这样我们也能照顾得到你，但是爷爷并不是逼你一定要这么做。总之，你自己喜欢什么只管去做就好了。”

梁羽曦欲言又止。

梁启楷的这番话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都能想象得到，平日里一向不苟言笑的爷爷如今在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时，脸上慈爱可亲的模样。

“不过，报完志愿后，你得让爷爷知道一下，好不好？”

“嗯，好，爷爷您放心，我会告诉您的。”

“还有，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梁老爷子叹了一声，有些孩子气地问道：“我的宝贝孙女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新加坡来看看她爷爷啊？”

梁羽曦笑了笑，“下个月好不好？下个月我就回新加坡看您和奶奶啦。”

“好，去年你都没回来过生日，今年的生日一定要回来跟爷爷奶奶一起过，知道嘛？”

“知道啦，那您和奶奶照顾好自己，我下个月就回去啦。”

“好，那爷爷公司里还有事要处理，先挂了，你好好的。”

“嗯，爷爷拜拜。”

结束了和梁启楷的通话后，梁羽曦顷刻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爷爷是跟你说填报志愿的事情吗？”

梁羽曦闻声，微微地向后转。

车里开着冷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行了三个小时的周静颐和顾原已经相互依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梁羽曦看了看周延，怕吵到正在熟睡的两个人，便小声地回答他：“嗯，估计是我爸我妈成功说服了爷爷，他没有让我一定要回新加坡读，而是让我选择自己的大学。”

从启动车子后，陈建国就一直开得很慢。

梁羽曦只言片语的答话，再加上之前梁宇和陈诗韵告诉他的情况，陈建国也能猜出个大概。

“其实，你爷爷之所以想让你回新加坡，无非是想能多见见你。他是很爱你的。”陈建国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对梁羽曦说，“你想想，这么多年来，你基本都在国内生活，他也没怎么见到你这个亲孙女，那老人家的心情我也很理解，就像你妈常年定居在新加坡，我和你姥姥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她几次，一样的道理。”

“姥爷，我懂。”

“嗯，姥爷知道我们家曦曦懂。不过，你爷爷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他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希望你能好，他也没有逼着你一定要回新加坡，所以，你啊，就照他的意思，喜欢去哪所大学就报哪所大学，和周延两个人好好商量，别顾忌太多其他的因素，嗯？”

陈建国刚一说完，就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看周延。

周延：“嗯，知道了。”

梁羽曦安静地点了点头。

梁羽曦回到家，收拾完行李，便去浴室里洗头洗澡。

洗漱完毕，换上一身清爽的居家服后，梁羽曦才坐在电脑前，输入自己的考生号和密码。

一秒，两秒，三秒。

她才缓缓地按下确定键。

醒目的成绩跳出界面，映入眼帘。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分数和她预估的差不多，只多出了两分。

梁羽曦拨通了周延的电话，有些忐忑地问道：“周延，你查成绩了吗？”

“查了，和那天我算出来的分数一样。”周延秒接起电话，“你呢？”

梁羽曦松了口气，开心地说道：“我也是。”

两个人的成绩仅有一分之差。

关于那个“每次考试，谁要是输了，就要心甘情愿接受另一个人的惩罚”的约定，从高二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经到了最后一次履行承诺的时刻。

“这一次，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你好好想想，要怎么惩罚我吧。”周延在电话里的声音很低哑，隔着距离，梁羽曦都能感觉得到迎面而来的灼人气息，“周太太，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你的任何惩罚。”

这话听着，一点儿都不像是等着被惩罚的。

反倒有些像是等待着领取奖励的。

“那……”梁羽曦将尾音拉得老长，还停了停，故意吊着周延的胃口，“我就不客气啦……等我想好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嗯，千万别放过我，这辈子都别放过我。”

梁羽曦：“……”

这个人，还有一个月才满十八，驾照都没有，居然敢开车了？！

交警叔叔，你快来呀！

吃过晚饭后，两个人约着一起散步，到金茂广场新开的一家猫咖玩。

梁羽曦正蹲在一张布艺沙发前，满眼星星地望着一只躺得笔直的布偶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那圆滚滚的脑袋。

布偶猫似乎很享受，眯着双眼，肚子里时不时地发出咕咕的声响。

撸猫撸得忘乎所以的梁羽曦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延已经从一楼上来，还把饮料放好在桌上。

“想好要怎么惩罚我了吗，周太太？”

低音炮一出声，梁羽曦这才反应过来，却已经迟了。

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周延身上清冽的气息全数将梁羽曦包裹着，有些热，有些燥，却怎么都躲不掉。

梁羽曦突然将手抽回，布偶猫似乎有些不悦地微微睁开眼。

“这么热的天，你靠我这么近干嘛？”狐狸眼眨了眨，惹得周延心痒难耐。

周延一脸不正经地笑着，却慢慢地坐正了回去，“等你惩罚我。”

梁羽曦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周延这种明明输了约定，却还乐不可支等着接受惩罚的人。

梁羽曦继续伸手摸了摸那只躺在沙发的布偶，抿了抿嘴，认真地看着周延的侧脸，说道：“我想好要怎么惩罚你了。”

周延挑了挑眉，“哦？”

妈呀，这个男朋友，太不正经了。

我有点说不下去了。

梁羽曦别过脸，对着布偶猫，继续说道：“罚你认真思考一下，你喜欢什么专业，喜欢什么大学，然后告诉我。”

成绩出来了，但是距离填报志愿还有几天时间。

趁着这几天好好规划一下我们的未来。

虽然周延之前说过，他无所谓什么大学，也无所谓什么专业，但是选择一所自己喜欢的大学，读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四年的时光才会有意义。

她不想，在这段感情里，都是周延在一味地谦让着她她也想努力地为他做点儿什么。

周延没想到梁羽曦居然会这么“惩罚”他。

满脸诧异地将梁羽曦的头别过来，正视着她：“周太太，你确定这是你要给我的惩罚？这可是我们约定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梁羽曦卷翘而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莞尔一笑：“很确定，你可以将这个惩罚解读为，我不想和你异地恋，我不想和你分开，我这辈子都不想放过你，周先生。”

望着那双水汪汪的狐狸媚眼，周延身体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燥热。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周延真的很想再次狠狠地品尝一下小狐狸那张软糯的嘴唇到底是什么味道，竟然让他着魔似的，充满执念地想要占有一辈子。

周延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梁羽曦最后给他的惩罚。

填报志愿的那一天，就是周延履行承诺的日子，也是梁羽曦和顾原到周家一起吃饭的日子。

虽然两个人谈恋爱在两家人之间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而且吴慧妍和他们也经常有互动，但是对于周延的父亲周启山，梁羽曦还是很陌生的。

一起吃饭，四舍五入，等同于见家长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是，周延为了让她来吃这顿饭，不得不搬出“之前高考前，吴慧妍特意去求了高考祈愿符，梁羽曦还没有机会当面好好谢谢她”的借口，连哄带骗地把小狐狸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