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三叔说这儿的人不管多穷,下聘礼的时候都会有一对银饰充脸面,加上上次画了两幅设计稿卖到了银楼得了一贯钱,虽然当时挺挫败的,可事后想想,二幅设计稿就能卖一贯钱,一百幅设计稿那就是五十贯钱,也是非常可观的。所以她决定这次多画几幅图。
画画对于现在的元真来说也是困难的,倒不是说她想不出来画不出来,是不好找个安静画画的地方,又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些设计稿是她画的。
东躲西藏的找时间,很多时候是家里人都午睡了,她偷偷的溜进程泽裕的房间仗着人小趴在书桌底下画的,有的时候还会被给她打掩护坐在桌边看书的三叔碰到一下,元真被那脚丫子碰过来毁了两幅稿子后不客气的一拳砸在了三叔的脚上,听见一声哎呦,那双脚也就老实了。
元真好不容易画好了一幅双鱼戏莲图、一幅宝蝶报春图、一幅镂空梅花图,拍着衣服上的土听着三叔拿着那三幅图吹她的彩虹屁心里叫苦。
前世看穿越小说那些主人公总是能很快赚到大钱,轮到她了怎么赚钱就这么难呢。其实画这些设计稿她也是在蒙,自己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珠宝的工艺到底怎么样,画的也尽量简单,就让买了稿子的店家自己看着办吧。
今年的府试是安排在四月十六到四月十八,也是考完三天后发榜。程家对程泽裕并不娇气,这次也没有大人陪着,他还是跟同去考试的同窗们一起,好在书院派了位先生跟着,多少能照看点。
程泽裕一大早背着东西准备坐郭大海送郭鸿的马车去县学和同去参加府试的考生汇合后前往合庆府。
临走前元真眼巴巴的跟在三叔身边叮嘱,“要找生意好一些的银楼,如果银楼不收你可以找卖文房四宝的铺子看他们收不收?稍微多要一点钱,做好对方压价的余地。卖了钱你要贴身保管好,考试的时候别紧张,别带任何有字的东西进考场,会被当成作弊的,那你以后就别想考了。别乱吃东西,吃坏肚子就麻烦了。考完了可以四处逛逛,增长点见识。不过,花街柳巷的你就别去了,你也没钱去。”
元真还在吧啦吧啦的,程泽裕皱着眉忍无可忍的举起了右手握成了拳头,“闭嘴,你在说话我就揍你啦。”
哎,这什么人啊!好心嘱咐他还不领情?元真抿了下嘴瞪了三叔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程泽裕晃了晃手上的拳头,“你才是狗呢,你全家都是狗。”
说完觉得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拳头换巴掌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呸呸呸,自己都被这丫头唠叨的晕头了。
“我说的你都听见了吗?还有啊,你去装裱店打听打听收不收画,这是大事。他们要是能收,我们就能给家里添个大牲口了,这眼见着就要春收了,家里没个大牲口怎么行呢。”元真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准备掰指头。
又开始了,程泽裕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怎么比你奶奶都唠叨啊?小祖宗,我记住啦,回来肯定给你带你需要的东西。”
元真看着程泽裕一脸的不耐烦,两只小手一摊耸了下肩膀,“遗传因素,我奶奶是你娘,你娘也会把唠叨因素遗传给你的,你就等着显现吧。”
“元真,你三叔是去考试呢不能带着你,听话别拉着你三叔了。娘答应过段时间带你去县城玩。”宋氏看小女儿都快跟着小叔子走到大路了。
“娘叫我了,我回去了啊!祝你榜上有名,告辞。”元真冲着程泽裕一抱拳扭头回家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大声喊,“三叔,回来别忘了答应我买的枣糕。”喊完做个鬼脸蹦蹦跳跳的家去了。
“说什么呢跟你三叔唠叨了这么久?”宋氏看着一脸得意的小女儿。
“让三叔给我买这么大的糖回来吃呢。”元真张开两只胳膊比划。
“那么大的糖在中间划个洞可以套在你脖子上,够你吃一年的。”程睿一脸坏笑的调侃妹妹。
“你才把东西套在脖子上吃呢,傻子才这么干的。”元真气急败坏的去追赶哥哥了,留下宋氏看着兄妹俩宠溺的摇头。
等啊盼啊的,程泽裕在四月十九的傍晚回到了家,一头栽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家里看这情景在心急也没叫醒他问话。元真看着睡的跟头猪一样的三叔直摇头,连续三天考试在加上赶路确实是够辛苦的。
等第二天程泽裕睡醒了吃饱喝足了,翘着二郎腿伸着懒腰对全家人嘚瑟,“全都把心收在肚子里,我这次肯定还会名列前茅的,你们就收拾齐整等着衙役来报喜吧!”
听他说话底气十足,宋氏也说小叔子应该不会有大问题,顶多是名次上的浮动,家里人都放下了心。唯有刘氏扭了下程泽裕的耳朵喝骂,“把脚放好,你这什么样子,欠揍的猴小子。”
等到家里人都去各忙各的了,元真冲着三叔伸出了手。
程泽裕贼兮兮的从贴身的衣袋里把银子拿出来,“三张图总共卖了二两银子,比县城的银楼给的多多了,收获还不错。”
元真看着银子点点头,合庆府的银楼果然比县城银楼有眼光又大气。把银子拿在手上颠了颠,“你是把图稿卖给了生意最好的银楼吗?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看着侄女满意的小表情,程泽裕嘿嘿一笑,“找了生意最好的银楼,可是人家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就把我轰出来了。我又问了两家,最后卖给生意不太好的那家,那位东家人很和气。他出的价格不低,还说以后有了新图稿尽管拿去他那。”
“不错,那样的图稿我能画几百张出来,若是他能长久的收,也够家里的日常开支了。装裱店你去问了吗?”元真点着头又问另一件事。
“问了,说是只要掌柜的能看上就会收。不过收画的价格悬殊太大了,最低的一两银收,最高的百两银收。”程泽裕把打听到的都告诉侄女。
“这是肯定的,画的水平不同,人家店铺还要赚差价。那就等我先画一幅出来你拿着去看看能卖多少吧!”元真觉得百闻不如一试。
刘氏看着小儿子又卖了图稿交上来的银子松了口气,“出族又迁坟花了不少钱,你添了这二两能帮不少事。”
宋氏一听忙说把要把自己手上买山林地剩的六两给刘氏,郭氏也说把自己攒的钱给刘氏。
刘氏一摆手,“个人钱个人拿着,需要用到的时候我会张口跟你们要的,现在我一个大子也不要。”
程睿晃着脑袋,“奶奶不要给我吧,我一个大子都要。”
把大家都逗笑了,宋氏又说起了程泽裕要是过了府试给报喜的人赏钱的事,元真咂舌了,合计这是考一次试报一次喜给一次赏钱啊!赏钱还不能给少了,稍微体面点就要二两银子左右,早知道她就在画几张稿子让三叔带去了,这二两银子够干嘛的呀!
府试是发榜后由府衙的官差们将名单发往各县县衙,再由县衙的官差们贴榜后挨家报喜,因为魏县距离合庆府有点远所以发榜的第二天县衙才会贴榜通知。
程玉领着侄子侄女们站在大门口脖子伸的老长等报喜的人,直到傍晚都没等到,也没看到在合庆府等发榜的郭鸿来程家报喜,只好悻悻的回家了,宋氏安慰孩子们明天就能看到了,只有程泽裕毫不在意的躲在屋里看书。
第二天府试报喜的人来的比县试时候要晚很多,晚到程老爹都说在等不到报喜的人就要去山林地了,还有好多活等着干呢。
就在元真准备回屋搬个凳子出来坐着时,程玉蹦下了大青石喊着来了两匹马,程睿带头后面跟了好几个小子往大路跑,过了会又跑了回来,边跑边喊来了,报喜的来了。个子小的马壮还摔了一跤,也不喊疼一骨碌的爬起来又跟在哥哥们的屁股后面猛跑。
村邻们听到了声音也都跑来了,眼看衙役们下了大路,程老爹带着程泽裕迎了上去,元真看了眼还是上次县试报喜的那两人。
秦班头拍着程泽裕的肩膀大声夸奖,“俺兄弟厉害啊!县试第一,府试也是第一,这样下去八月的州试也要考个第一才行。”
程泽裕一双大眼睛笑成了弯月,“托哥哥你吉言,我觉得我应该能再考个第一的。”
秦班头仰头大笑,“兄弟有志气。”
程老爹笑的皱纹很深,谦虚也更多,“秦班头千万别听这小子的疯话,他也就是碰上了才能连得了二个第一的。”
人高马大的秦班头在门口站定,“老叔你就别谦虚了,程兄弟考的好就该高兴高兴,不止兄弟考的好,你们亲家儿子也考了第六名。”
郭鸿的这个名次让程泽裕惊了下,他预估郭木头可是十名以外的,没想到居然考了个第六名。小子不错嘛,又能混上衙役去报喜了。
元真反映快撒腿跑进灶房拽着郭氏告诉了这个好消息,还伸着手让二婶给她报喜的赏钱,郭氏一拍大腿转进了东厢房拿了吊一百的大钱给了元真,可把程睿给眼馋坏了。
照例念了报喜的文书,程老爹接了文书留他们吃午饭,秦班头答应了。程家院子里早摆好了几把椅子等着呢。
刚在院子里坐下,正好冯春娘来给倒水。秦班头忙接了茶碗又行了个礼,“不敢劳烦胡嫂子倒水。”
冯春娘羞了个大红脸,忙还了个礼躲开了。
秦班头对着众人哈哈一笑,“老秦虽然是个粗人,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胡嫂子的相公胡先生救过我的命,要不是他,我早去阎王爷那当小鬼了,胡先生还让程兄弟教俺认字,所以我对胡先生的娘子恭敬那是一万个应当的。”
众人一听都好奇的问胡先生怎么成班头救命恩人的。
秦班头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来话长啊!四年前去朋友家喝酒,回城的路上酒劲犯了就趴在南沙河边的棚子里迷糊。有两个人背着麻袋溜进了棚子,我觉察不对就拔了佩刀要检查麻袋,贼人突然拨出匕首刺了我腹部一刀,昏死在了棚子里。天亮后被从那里过河的胡先生发现,他撕了自己的衣裳给我简单包扎,又找了辆车送进医馆抢救,在家养了几年才好利索。直到上次过堂审才知道那麻袋里装了个孩子,那俩贼人后来居然溺死了孩子。我家也有三个孩子,知道这事后我和我娘子难受了几天。”
“这不怪秦班头,要怪就怪我那可怜的孩子命薄,怪那些丧尽天良的贼人心太狠了。”被程玉扶着站在西厢房门口的魏氏噙着眼泪。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请婶子多宽心,以后有什么事老秦能帮上的,知言一声,我绝对不含糊。”秦班头拍着胸脯给魏氏保证。
程老爹和魏氏都谢了秦班头的心意,又问这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束,乡里各家各户可都关心的很。
秦班头想了下,“齐癞子以前仗着是县令的亲戚横行霸道连我们这些衙役都不放在眼里,可也没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这次不开眼得罪了京里的贵人顶多也就是判个横行乡里千里流放的罪。可是通判大人顺藤摸瓜查出了他们偷盗平民为奴致死,更有逼良为娼致死的,前些日子我和府衙的兄弟们就去了宁州抓捕了案犯,还救出了两个孩子,现在还在审理。估摸着至少还要二个多月才能全部审理完上报。”
众人听了都互相嘱咐以后一定要把孩子们看好。于老爹摸了把胡子问这样的案子会怎么给那些恶人定罪。
秦班头摇了摇头,“按照我们大康朝的律法,逼良为娼和逼良为奴都是杀头的大罪。不过这次涉及了官员又有好几条人命在,具体的定罪还要大人们上报后由三司来定。”
众人听了又纷纷议论,都说应该把他们都砍头示众才对。饭菜准备好了,程老爹请了于老爹和杨老爹作陪,衙役们吃了午饭,接了红封就要告辞。
宋氏拿了几包点心让路上吃,秦班头笑眯眯的让梁成收下了,自己从身上拿了块碎银子塞给了刘氏,说是探望魏氏的,刘氏推辞着不收,秦班头说自己知道没救下孩子一直内疚,本来自己的娘子要来探望的,可是岳母病了娘子走不开,这点钱一定要拿着给那位婶子买些东西,刘氏被说的没办法只好收下了银子。
程老爹和程泽裕把衙役们送走后,刘氏让程泽武一家子快去镇上给郭鸿贺喜,又把秦班头给的银子塞给了魏氏让她自己收着。程泽裕抱了元月说自己也要去镇上恭喜郭鸿,还要去汤先生那看望一下,吃完午饭就屁颠屁颠的跟在二哥二嫂身后走了。
府试又是第一,元真对三叔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并没见他怎么读书但是考试成绩都不错,看来神童真的不是白喊的。
宋氏收拾了家务跟刘氏要了郭张氏送来的一匹品月色素缎说要给程泽裕做八月份去临州府考试时穿的衣服。刘氏叨嗔那么好的衣料子会把猴小子惯坏的,宋氏笑道不会的,三弟心里有数着呢。
刘氏拗不过只好把素缎拿给她,自己和程老爹去地里干活了,宋氏拉着魏氏对着床上理开的布商量做件新颖点的衣服,布料不太好用什么方法能补救一下。
元真看着自己娘亲纠结了半天的样子比划着,“裁个长衫就好了,但是别太长了,拖地显得……拖地容易脏,再用透明的布做个外衣罩在长衫外面不就好了吗?”
宋氏看着元真猴急的样子好笑,“说的轻巧,家里就一匹素缎还是你郭姥姥送来的,要是娘亲没想好给裁坏了还要去买匹布回来,没有透明的布,你就别添乱了。”
元真正无语的时候,程玉拍着手,“大嫂子,我明白元真的意思了。她说的透明布应该是轻纱,你以前绣过一个轻纱的帕子给我还记得吗?”
看宋氏还没想起来程玉跑回自己房间找出了一个轻纱上绣了蝴蝶的帕子往那匹品月色的布上比划。
宋氏恍然大悟,“原来说的是这个,孩子自从伤了头以前的记忆是没了,可这出奇的点子到是不少,上次给冯嫂子做衣裳也是她先想的。”
魏氏责怪她,“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孩子聪明还不好?泽裕都说真丫头聪慧,字写的好,就连画画都好。”
宋氏在布上比划了几下,“没伤前就天天拿个小棒子在地上画小鸡小鸭子,不能看到有颜色的东西,看到就想摆弄,伤好了动不动就发呆,不发呆了不是跟在她三叔身后跑,就是冒出来怪点子,真不知道像了谁?”
元真委屈的趴在魏氏的腿上看着宋氏,“爷爷和三叔说我像姥爷,娘真是个怪人,明明姐姐识字也很厉害,娘干嘛非说我奇怪呢?”
魏氏点着元真撅起的嘴巴附和,“就是,明明是你娘自己生了几个聪明果还赖我们真丫头,五奶奶不饶她。”
宋氏咯咯的笑了,“你姐姐是认字厉害,那你姐姐眼里还有活呢,天天帮着娘和姑姑做家务,你个小猪就知道吃饱了睡。”
元真索性撅了个猪嘴唇又顶着自己的鼻头,“这样更像小猪了吧?是不是?”逗得娘几个都笑她不知道羞。
宋氏也觉得元真把轻纱做个外衣罩在长衫上的想法很好,可是家里并没有轻纱,程玉的那块帕子还是前年自己给合庆府的绣楼绣帕子剩下的一小块,给了程玉当生日礼物的。再说了轻纱可不便宜,好点的轻纱一匹抵两匹素缎呢,可是扛不住程玉和元真在旁边一直哀求。
元双摸着轻纱帕子打圆场,“娘就买匹轻纱给三叔做上一套试试看,万一做出来很好看,也许又像上次会有很多人找来做新衣服呢,那不就又能赚点钱了。”
魏氏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宋氏白了眼大女儿,“这个式样做出来也就读书的书生穿穿了,下地干活,做生意的谁穿这个啊?太不实用了。”
元双不认可的摇头,“就算是这些书生穿也不少了,能做上几套,轻纱钱就赚回来了。”
宋氏拍拍脑门,“我不是心疼钱不给你三叔买轻纱,就是觉得这衣服容易脏,抹上了墨水可就毁了。”
程玉拉着宋氏的手连声哀求,“什么衣服都会脏的,总不能为了怕脏就不穿衣服了吧?我的好大嫂你就答应了吧!”
宋氏无法只好答应去买匹轻纱回来做衣服,程玉和元双、元真都高兴的直蹦。程玉又嚷嚷着要绣蝴蝶在轻纱上面,把宋氏和魏氏乐的不行,打趣程玉是想把程泽裕变成大姑娘。
第二天宋氏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带着程玉和元双坐着马二的骡车去县城,元真也想去,可是宋氏说上次元真去过一次县城了,这次要让姐姐去。
上次那是去衙门不是去县城溜达好嘛,可是人家娘仨已经坐上骡车潇洒的走了,元真无奈的看了看身边的哥哥。
程睿弯着月亮眼哄妹妹,“娘和姑姑一会回来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妹妹跟我回家吧,我带你放羊去。”
元真垂头丧气的,“你还是和马强去放羊吧,我要跟三叔在家里学认字。”
等程睿牵着羊跟刘氏走了后,元真溜进了程泽裕的房间看了会书,好不容易等三叔完成了今天的复习功课。
“咱们家附近有竹子吗?粗一些的竹子。”元真做着手势问。
程泽裕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咱们这儿不产竹子。”
元真踩着板凳爬上了桌子拿了那支炭笔在纸上边画边解释,“如果有竹子我们可以把云溪的水从瀑布那里引进家里,不用再去溪边挑水了。就是这样,首尾相接,看明白了吗?”
程泽裕看着元真画的图,上面画了个瀑布,底下一根斜切口的竹子被交叉的两根竹子做成的架子架在瀑布底下接水,竹子的尾部伸进另一根竹子里,依次循环直到竹子进入了一户人家,竹子口下面是接水的水缸,旁边还有大青石搭成的石台子,元真解释说这是洗菜或者洗衣服时的台子。
程泽裕把图看了半天,“进水有了,出水怎么办呢?”
“出水?就在地上挖个水沟不就行了。”元真想的简单。
程泽裕不赞成,“水沟最省钱省事,可是脏乱又不美观。”
元真想了想,“办法是有,可是咱们现在没什么钱肯定不能去定制专用的排水空心瓦管。”提笔又画了个排水空心瓦管。
程泽裕看了看点头,“说的也是,这个排水管肯定要特制的比较结实,在我们乡下不适用,城里到挺好。”又一拍脑门,“竹子能进水就能出水,大不了排水的用那头粗一些的,进水的用细一些的。”说完兴冲冲的拉着元真就朝外跑。
当地人建房子很少用竹子,叔侄俩在村里找了个遍才找到三根有成年汉子胳膊粗的长竹子,程泽裕扛在肩膀上拖回了家。
竹子有了,可还要加工一下的,元真拿了水瓢从一头倒水进去,还挺顺利的竹子没有外表分裂漏水的情况,就是水流量不大,不过也够用了。程泽裕把竹子编了号又确定了接口衔接的位置,就拿起锯子小心的锯了起来,元真看着他晃晃悠悠的样子躲远了一些,可别把自己伤着了。
好不容易弄好了,程泽裕却扛不走了,因为竹子被锯了后变成了长短不一的好几根,还是作坊午休回来的郭氏把独轮车推了出来把竹子绑在车上让程泽裕推到了村西头的云潭边上。
这儿是原主被贼人害死的地方,元真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两遍又跟原主保证会让程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才跟在独轮车后面走了过去。
瀑布的下方有几个落差,清澈的潭水流经那些落差形成了层次分明的矮小瀑布,被阳光一照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美不胜收。程泽裕看中了最后一个落差,距离溪边的地面大概有一米,削了斜口的竹子架到落差底下正好能够接到水,也符合元真说的进水竹管要离地面有些距离,这样比较卫生。
程泽裕站在溪边抱着壹号竹管的后尾就往看好的落差那里放,水流的冲击力让他差点丢了竹管,忙稳住了身形又被竹管里流出来的水把身上衣服弄湿了,又发现就没做架起竹管的交叉架子,没办法只能把竹管丢在溪边回家做架子。
这次听取了笑的脸都憋红了的郭氏意见,把原定两交叉的架子做成了三交叉的,郭氏还给找了些粗麻绳教程泽裕怎么把三根棒子交叉着绑上成架子,元真试了试第一个成品,确实比两交叉的要结实多了。程泽裕坐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干了半天才弄出来八个架子,元真失望的摇了摇头暗想下次这样的活还是让二叔干比较靠谱。
叔侄俩又用独轮车拉了架子去了溪边,这次程泽裕变聪明了,先把架子按照想好的路线和每根竹管的长度都分布好,又试了试架子的力度再去组装竹管。等到要把竹管往溪水落差那放时于小满正好来溪边挑水,跑过来给帮忙。
两个小年青到是很顺利的把竹管放到了落差那儿接上了水,可是看着最后一节竹管离溪边最近的冯春家至少还有四分之三的路程时都傻眼了。
元真看着竹管里缓缓流出来的水落在空旷的地上快要笑疯了,她和三叔居然都没算从潭水到村民家的距离,三根竹子根本就不够用。反映过来的程泽裕和于小满也都大笑了起来,没有竹管了三人只好回家了。
到了分叉口时于小满挑着水桶站定,“三弟先回家歇着去,我回家问问我爹附近村里谁家有竹子,大不了咱们去买点回来。这竹管引水的办法挺好的,要真的接到了我们每家院子里也省的天天去溪边挑水了。”
程泽裕知道着急也没用,对于小满道了谢,推着独轮车和坐在车上笑的肚子疼的元真走了。郭氏还眼巴巴的边准备午饭边等着叔侄俩回来说接溪水成功的消息呢,等她听完元真一边笑一边比划着说没弄成的原因也大笑了起来,刚止住笑程老爹俩口子和程泽武也回来了,原来他们在回家的路上已经听说了程泽裕竹管引水失败的事情,也是一路笑着回来的。
等程老爹和程泽武洗了手脸,程老爹让程泽裕带路爷仨去了架竹管的地方考察去了。大热的天元真不想跟去了,反正办法她说了,三叔也做了个大概剩下的她就不管了。
没一会爷仨回来了,程老爹笑着对刘氏讲小儿子的糗事,“我们去时于兄弟也被小满拉去了,泽裕这主意不错,他还说能把粗竹管埋在地下做排水沟,若是真的接成了能省不少事,最主要就是腐皮作坊的用水解决了,不用娘几个去溪边挑水,也不用把器皿每天几趟的搬去溪边刷洗。就是活计太粗糙了,我让泽武看了帮他重新弄弄。”
刘氏和郭氏一听都挺高兴的,连说等吃了午饭她们娘俩也去看看。没一会杨老爹、于老爹和于小满来了,进门就笑着夸程泽裕竹管引水的办法好。
于老爹满脸带笑的叉着腰,“我觉得这是好事,不如咱们家家凑点钱让泽裕指挥,泽武和杨贵领着小满几个把竹管引水进家给弄好。”
杨老爹说杨贵做泥瓦匠时见到县北有户人家存了些竹子应该可以买些回来。吃完了午饭各家都送了些钱来,买几车竹子绰绰有余,元真看着桌子上堆的零钱,看来腐皮作坊开了几个月各家领了工钱都有点富余了,这是好事。
直到下午宋氏娘仨才回来,都说女人是天生的购物狂,本来就去买一小匹轻纱的,结果买了两大匹轻纱,二包绣线、二根银镶青玉如意头的簪子还有一大包吃的。
宋氏抱着轻纱很不好意思,“一高兴就买多了,下次肯定不会买这么多了。”
刘氏看着床上摊着的东西,“你好几年都没出过村子,难得去一次县城,多买就多买吧!不过我看着这里可没有你一样东西。”
宋氏红着脸指着东西解释,“这纱布,店里进来有两年了一直卖不出去,看到我们买就便宜卖了。这两包绣线有一包是极细的那种,绣在素缎和轻纱上比粗绣线好看。另一包粗些的绣线便宜些,我买了给程玉练手用的。二根簪子是我买了送给泽裕和郭鸿的,也是这里最贵的。这些吃的是给大家的。”
魏氏逗大侄媳妇,“掏了半天钱,说了半天话,合着这里没有你一样东西,这可亏大了。”
程玉爱不释手的抱着绣线,“大嫂子想买又舍不得钱,最后还是去医馆请了陈娘子带着我们去讲价的,这些东西都是最低价买下来的。我们还去了花绣楼,轻纱上绣了两朵花的手帕就要六十文钱,陈娘子说合庆府的绣楼比县里的大多了,里面卖的东西也更贵更好。”
刘氏鼓励程玉,“那你就跟你大嫂子好好学刺绣,等你能在轻纱帕子上绣花了,我带你去合庆府的绣楼开眼界去。”
程玉一听忙说好,魏氏摸着轻纱感叹,“这轻纱帕子好看是好看,可是这不吸水也不耐用的,怎还卖那么贵。”
程玉不依了,“好看就行了呗,我就喜欢轻纱帕子,娘不许说不好。”
宋氏笑着哄程玉,“知道你喜欢我才买二匹的。”又对魏氏念叨,“小姑娘就喜欢好看,才不管实用不实用呢,这还只是做个帕子就贵成这样,要做成了衣服还不知怎么贵呢。”
听得刘氏一乐,“那你这做大嫂子的可要给我们程玉做套轻纱的衣服让她美美。”
程泽裕和几个后生去买竹子了,跟在哥哥姐姐身后提了篮子去割草的元真忽悠着哥哥姐姐跟着自己去了上次被清理过的树林里晃了一圈,里面挺清爽的也挺让她失望的。
元双看着妹妹偷偷的在树根下翻找,拉了她起来,“别找了,这儿没有木耳和蘑菇。家后面的云山里有,等爷爷有空了会去采回来给你解馋的。”
元真把手上的泥抹在了树干上很不好意思,“我就是找找,不是想吃。”
元双见怪不怪了,“回家吧!天气热了,蛇这些东西都出来了,被咬了一口可不得了。”
元真前世就不怕蛇,听了这话心里暗想有蛇出来才好呢,抓了吃蛇肉喝蛇羹。
后生们经过几天的辛勤劳动终于把竹管引水入户的事情完成了,元真挤在孩子群里看热闹。
和程泽裕原来做的不一样,一根粗竹管被捆在一起的七根斜口竹管代替放在了瀑布下方的第一个落差那里,原先做支撑的低矮架子被比各家院子还稍微高一些的大型木头架子代替了,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深入到地里的架子,结实又牢固。
提高了竹管的高度,借着高大的木头架子和每家的院墙支撑,竹管从每家的院墙上穿过去,这样就不会因为竹管在经过每家时太过低矮碍事了。
七根依次衔接过来的竹管,每家可以分到一根,到了各家院子里时把自己的那根竹管在另接上二道稍短的竹管引水到距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
每户人家接水的地方都铺了十来块青砖放上盛水的大缸,并且大缸的附近埋了很粗的竹管做了下水道,孩子们都挤在大缸那里装模作样的洗手。腐皮作坊里的娘几个看着流到大缸里的水都很兴奋,这用水可真省事。
元真仔细的看过,那些引水的竹管表面经过了打磨光滑又漂亮,管子与管子的衔接处也处理的很好,一点都不漏水,更不用说竹管的内部也是多次清洗了,后生们还做好一些备用的竹管放在杨老爹家后院库房了,说是为了以后维修使用的。
这次的竹管引水让元真重新看待了村民们的能力,他们其实很聪明的,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启发就可以举一反三的做出更便捷精美的,非常的有智慧,这样子自己的另一个致富计划是不是就可以开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