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章 余生不期(1 / 1)绾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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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郭阁老看此事已定,这才悠悠的开口道:“可言犯错,我身为父亲也有管教不善之责。但王上,近日爪哇猖獗,侵犯边境已杀我诸多臣民,臣请王上派兵征讨!”

“郭应钦,你真当朕不能将你如何吗?”王叔几乎是咬着牙愤恨的说道。

“臣是皇上的臣民,自然是先国后家。忧君之忧方为正道!”郭阁老一身正气,不紧不慢的说道。仿佛之前连滚带爬进长极宫的人不是他一般,俨然一副国之栋梁的模样。

“王上,老尼也看累了,这群孩子的事情老尼是参合不了了。我看来看去也觉得这群孩子不是什么大罪,就让瑾瑜和希月跟老身回去吧?”此时,祖母看清了形势说道。

有郭阁老在,王上并不会真的要了可言的命,对于这件事,只要不伤及性命,怎么判都没有关系。

“母后……”

“王上不必多言,想说的话老身都明白。如今王上是一国之君,这等小事想来王上心中自有决断。时候也不早了,老身就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去了。”

王上看祖母心意已决,意思就是要保护希月和李瑾瑜这两个孩子,自己即使再有不悦,也不能说什么。

祖母自然清楚我们的王上在想什么,只要她在一天,任何人都休想动希月这孩子一根手指。

“祖母……”

“好孩子,都起来吧!地上凉,跟祖母回宫……”

祖母的话温柔和蔼,却有着让人不可拒绝的魅力。或许这就是多年在皇宫里位高权重,所以才有如此这般的威势吧?

你和李瑾瑜互相对视了一眼,站起身,左右搀扶着祖母出去。

祖母出长极宫前悠悠的说道:“爪哇不过弹丸之地,却依旧狼子野心。当初手软他们未必感恩戴德,必要以雷霆手段摄之,否则后患无穷,你说对吗,皇帝?”

祖母说着话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贵妃跟在后面,直至话音落到最后一个音节,你们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时,长极宫的门才关上。

殿外已经开始下雪,雪让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冷。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而雪花仍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从天空飘飘洒洒。

正是这刺骨的冷风瞬间让王上清醒。爪哇之国只会拖垮长安的内耗,若是臣服于我朝年年上贡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太真道人刚刚的话便是在敲打他,所以一旦出兵,便是与爪哇国的一纸婚约作废。王上不得不臣服,论手段,何时都比不上母后!

王上看着地上还在跪着的郭阁老、李承泽还有可言,闭着眼睛,做了最后判决。

“犯妇郭可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罪犯七出,因口舌与妒忌造成皇家颜面损失,且影响牵连甚光,因其情可悯,则命其与寡人第五子郢王李承泽和离。郭应钦教女不善,革去一品中书舍人之职,命为三品大理寺卿,罚俸一年,带其女郭可言回去,好好管教。”

王上说完后,看了眼李承泽,对着外面候着的刘喜喊道:“刘喜,伺候郢王笔墨。待郢王写下和离书后,命其在郢王府面壁半年,无召不得随意外出。”

刘喜进来后闻言也是一惊,不过站在殿外的他多多少少也是听到了殿里的一些事情,只觉得这也算是轻的了。

他将王上御用的墨宝随意选择了一支,拿了一沓纸张放在御案的一角,毕恭毕敬的递给李承泽,说道:“郢王爷,请!”

李承泽颤颤巍巍的接过御笔,走上案前看了一眼可言。

只见可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跌坐在地上,全身都在轻微地颤动。细长浓黑的眉,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李承泽。过了许久,她垂下漆针似的眼睛,两行清泪渗了出来。

可言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移开,她觉得,一秒钟如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一样。一连串泪水从她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她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强烈的感情如泰山压顶般地向她袭来,她的手脚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她的心里,五脏六腑都破裂了!

没有人,能比李承泽伤她更甚!

李承泽回过头不去看可言,提起笔在书案上写下和离书:

“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谈论共被之因,结誓幽远,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妻则一言十口,则反目生嫌。似猫鼠想憎,如犬狼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迁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李承泽写完后,忍痛在和离书上盖上了自己的手印。

刘喜将和离书递给王上过目,王上只是扫了一眼,便点点头。刘喜会意,将此和离书递给可言,可言发愣,始终都没有抬首接过。郭阁老怕场面太难看,伸出手替可言接过揣进衣袖中。

“老臣,谢过王上,这就带小女回家。”

郭阁老原本饱经风霜的脸上显然比之前更加的苍老了许多,年迈的身体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将可言从地上扶起来,用慈父的声音道:“言儿,跟爹回家。”

郭阁老没有用父亲这个词,用的是爹,更让李承泽心里一阵阵的发闷。

他衣袍下的手死死握拳,最后把手中的笔一丢,快步走下案去,将可言的另一边扶住。

王上看到后,大喊:“李承泽!”

“父王,您让我与可言和离,我也已经遵旨了。可是我于情于理,都不能这么放任不顾。”

李承泽的最后一丝愧疚还是战胜了理智,不惜与王上据理力争。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儿臣知道。”

就在这时,原本毫无生气的可言,突然动了。苍白的脸上只有眼珠在转动,最后目光落在了李承泽拉着自己的手上。她下定决心般的将李承泽的手从自己身上拨开,什么话都没说。郭可言只觉得自己拨开李承泽的手仿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量,任由郭阁老扶着自己走在雪中。

李承泽没有想过可言会如此倔强,心里不由的愧疚更甚。但无奈可言并不想接受他的帮助,看着他们父女两个越走越远的背影,雪地里只留下两个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似乎告诉李承泽:他的世界,有个叫郭可言的女人来过……

李承泽不敢任由自己多想,回到殿内,想起母妃还在长极宫,便回去跟父王请罪认错后,陪同玫妃回了宫。

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如此穷工极丽,不愧是含元殿!

刘喜安排的还算妥帖,众人落座后便有婢子端上热茶,供诸位享用,聊天也都是事后景象了。

大家都休息片刻后,传来了长极宫的消息。

“启禀太真道人,王上宣旨郢王与郢王妃和离,郭阁老被贬至大理寺卿,而郢王则被罚回府面壁半年。”

“老身知道了,你下去吧!”

祖母打发了前来传达递话的人,在座的诸位都并不吃惊,因为这应该是所能判处的最轻刑法了。女子因为妒忌所判刑法都可以斩首,可言终究能善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大家都折腾了这么一天,都已经疲惫。尤其是祖母年纪大了,更是经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审问。郑贵妃先回了紫兰殿,而你则呆在含元殿侍候祖母,不一会祖母睡了,你走出殿外,看着长身立在雪中的李瑾瑜。

“你在等我?”你很惊讶于李瑾瑜怎么没有跟郑贵妃一起回去,不由得问道。

李瑾瑜没有立刻回答你,眼睛直视一直望着天空,看着一片片在风中纷飞又缓缓飘落的雪花。

“今日在长极宫……谢谢……”

你开口就是道谢,李瑾瑜仿佛知道你要说什么一般,你的“你”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听到了李瑾瑜的回答。

“希月,对我永远都不要说谢谢,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你的心,想到李瑾瑜在王叔面前光明正大的表露对你的‘爱慕’,你真心的觉得敬佩他。李瑾瑜对于自己所信任的一切都会坚持到底,而你……却连承认的勇气的勇气几乎都没有。

你们俩没有再说话,一直在雪地里看着冬日的风景。李瑾瑜抬头一直仰望天空,你随着他的目光,也开始好奇天空中有些什么。

黄昏的雪总是阴沉沉美的不真切,如同你此时千丝万缕的心境,又想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这世间的一切。还有一丝藏头露尾的裸露感,一步步的降落在这世上,落在任何一个肉眼可见的角落里。

“对不起。”

李瑾瑜在安静了很久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说爱慕你的事。”

你只觉得和李瑾瑜是兄妹般的好感,从未往深处想去,说道:“没关系,你也不是有意的。事权从急,我能理解。”

李瑾瑜回过头,看着你的眼睛,那是你从未见过的认真。

“不,我是故意的。”

李瑾瑜‘故意的’这三个字让你心惊,你从未想过李瑾瑜对你的好是因为这个。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喜欢的,权当做是对你揶揄,说道:“你看你,又不正经了!”

李瑾瑜笑笑,没说什么。但你能明显的看到,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的黯淡下去,你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但却无能为力。毕竟爱情里面,没有谁爱谁就一定会得到结果,很多时候,我们都事与愿违!

“你喜欢雪吗?”你转移话题道。

“喜欢。”

听到李瑾瑜肯定的回答,你才放心接话道:“我也喜欢,我喜欢雪的洁白无瑕,仿佛什么污点和过去都不会在它身上留下痕迹,美的让人迷醉。你呢?”

“我?”李瑾瑜显然没想到你会问他为什么喜欢雪,他说:“你喜欢雪,即使再冷我也会陪你看。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跟你一起——共白首。”

……

一时间,你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逃跑似的躲开了。

李瑾瑜看着你这个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心里有什么信念更加坚定了一般。

你想要的,我终究会帮你实现,哪怕浩瀚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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