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三子苏翰朗洗漱之后就从屋内走了出来,抬了抬胳膊,伸了伸腰,然后就看见苏婵瑛裹着被子从二哥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哟,妹妹,早啊。”
他没有细想就上前拦住了她,一来他很好奇为什么妹妹会从二哥的房间里出来,二来,对于昨天刚刚出狱的妹妹,他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自然借着这个机会关心两句。
“三哥,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出去吗?”
“等下我是得出去一次,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毕竟我的三哥只有在办正事的时候不会装糊涂嘛。”
苏婵瑛如同将所有人都已经看透了一样,一句话就戳穿了苏翰朗的伪装。
“嗯呢,那就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苏翰朗走近婵瑛,笑了笑,这样的动作让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好好努力,不要辜负这么多哥哥的期待。”
“什么意思?不管了,我得先跑了。”
苏婵瑛疑惑了一下,然后就提着被子小跑着准备跑回自己的房间。恍惚间,苏翰朗这才发现,小妹似乎还是光脚的,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她是被二哥抱进屋子的?
“苏婵瑛!过分了啊!”
自己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屋内自己的二哥在那里大喊了一句。于是转而跑进屋内,就看到自己二哥的头上有着一块乌青。
“噗~二哥,你那是怎么回事啊?”
“被妹妹踢的啊。她睡觉不踏实,居然能从床上翻下来。”
苏浩鸿随口一说,随即楞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似乎说了些多余的话。不过苏翰朗没有在意,他环视了一下屋子,榻上铺着被褥,而小妹则是拽着被子离开的,看样子应该是二哥睡的榻,而小妹睡床过了一晚上。
“小妹怎么会睡在你房间?”
苏翰朗从茶上到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苏浩鸿。
“谢了。到昨天十天吧,天天待在那种地方,会因此怕黑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她还小着呢。”
“这么一说,我也才想起,别说小妹那么小的年纪,就算是大人,在那种地方也待不了多久。”
苏翰朗这才知道为什么小妹会在二哥这里睡了,恐怕,这也是小妹十日以来第一次安稳的觉。看着苏浩鸿揉着自己的乌青,他思索了一下
“对了,二哥,恭喜你高迁。”
“哦,你已经知道了啊,公主殿下只是让我帮忙而已,等到陛下回归,我也就回归本职了。”
“哦,是吗,辛苦二哥了。”
苏翰朗说完离开,他今天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要见,所以他快步走出家门,骑上马就一路向着城西骑行,最终在一个道观前停下。
“信士……”
“我来找人的。”
苏翰朗也没在乎道童的话,随手将金牌丢给他,然后就直接闯入其中,径直朝着深处走去,最终来到一条溪流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在溪边钓鱼,随即便从腰后拔出剑,一把将那个人拽起。
“哇哇哇,苏卿,你干什么啊。”
没错,苏翰朗要见的,和他现在一把拽起的,就是那个下圣旨说自己不干了的当今天子。
“臣恭请陛下宾天,愿陛下之圣仪永保我云穹子民安康!”
苏翰朗说完就举刀欲砍,但还是有所顾虑地停了一下。
“苏婵瑛,已经被放了吧,再说我下令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啊。”
“那是在我不知道小妹会因此变得怕黑以前!反正现在的政局就算少了陛下也没问题,请陛下三思。”
“你要我三思什么啊?三思去死吗?”
天子重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带着一副不满的样子站了起来。
“真是的,鱼都被你吓跑了,还好就那么大个池子,重新撒饵的话,中午应该还有鱼吃。”
天子也没在乎苏翰朗的行动,转身将胡床放好,继续在这小板凳上坐着钓鱼。
“一天了,就没点儿动静吗?想篡位的、要找我的、想夺权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天子的话十分平静,虽然说的个个都是大事,但他还是看着自己手上的鱼竿。
“公主殿下那里……”
“她那里随她怎么搞,我没说她。”
苏翰朗刚刚想说几句,就被天子一句话打断,显然,荆天玥在做什么,他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那就说其他的吧,太后殿下已经下旨只要活的就可以,信王殿下则是带了五十赤盔银甲军进城,又是勤王又是报捷还有向太后殿下问安。”
“呵,这个信王,当年先皇把皇位传给我,他就一直不满,不过他这些年在边疆戍边也立了不少战功,是该嘉奖一下他。”
“陛下就不担心他是来夺权的?”
苏翰朗一语道破,毕竟像这种有战功、有人望,还对当今天子不满的人,确实是最有可能发起叛乱的人。
“他?不会、不会,我早就和他谈过了,他自知自己不会是一个好君王,所以就算我把皇位送给他,他也不想要。”
“殿下怎么确保那不是违心的话呢。”
“也不重要吧,他要是真整事情的时候,就在肃清名单里把他也算上。”
天子的话说得是那般的轻描淡写,如同并不是在处置自己的亲属一样,语气中带着七分平静,剩下的那三分也是冷淡。
“还有其他人呢?”
“其他的倒是还没什么动静,只是,陛下的所作所为倒是愁坏了那些老臣。”
苏翰朗说着想到那些大臣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想笑,不过他和天子一样都是局外人,也就是看着整个局势变化的围观者。
“我可笑不出来,那些老臣都是为我云穹尽心尽力的忠臣良将,不少人看过的风云变幻比我们吃过的鱼还多。”
“陛下似乎很喜欢用鱼来做比方啊,就这么喜欢鱼么?”
苏翰朗看着天子乐于钓鱼,一手捏着鱼饵,那副悠然的样子,既不像是身在官场的皇帝,也不像是安贫乐道的闲人。
“时代如同洪流,你我谁不是这河里的鱼呢,小一点的被大鱼吃了,大一点的被水流冲垮了。”
“是嘛,那殿下必然就是这河里的锦鲤吧。”
“嗯哼?”
天子的鱼竿抖了两下,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你想说鲤鱼跃龙门吧,你就不怕我因为你在暗指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而处死你吗?”
“怎么会,陛下也不是一个昏君啊。”
天子听到这话,呆呆地大笑了两声,随后收起钓竿和空空的鱼篓,准备回去。
“鱼饵还不够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