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酒瓶旋转飞出,消失在漆黑的夜空。
“去他喵的圣人!有本事来拯救我啊!”
美玲老师上半身越过栏杆,用仿佛要投身冲进河里的气势朝着天空大声喊着。
我也跳到栏杆上,把手中的酒瓶向着什么也没有的天空投去。
“有本事来解放全人类啊!”
宣泄的力道从手臂飞向夜空,被我掷出的酒瓶化作夜空的一颗星不知消失到了何处。
“不行”老师抱住我的双腿,“雷雷不要飞走”
我感觉到似乎是中了一记“地球上投”,身体旋转起来。下一秒我们一起倒在地面,闻着扑散在空气中的尘埃,即便是我也半天没回过神。
“这个世界烂透了没人喜欢我的世界真是烂透了!每天还要上班但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班的世界真是烂透了!”
美玲老师披散着头发,眼中发着幽光的向我爬来。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还不去死啊?但是我又知道为什么这才是最让人讨厌的!哈哈哈,很好笑吧?那些都是义务,是我的义务,根本就不是我的愿望啊!”
爬到我身边的美玲老师埋着头,抓起我的手臂。
“即便如此,即便是这个烂透了的世界,也不要飞走啊”
我知道。
坚硬的路面磕得头皮生疼。
这些事情我当然知道。
我又没喝醉。
我撑起身子。
“而且我也不会飞。”
“哈?你不会的吗?”
“为什么要惊讶?你不是教的唯物主义科学吗?”我摸了摸后脑勺,还好,脑子还没漏水,“说到底,这些话不应该由你来说。”
“粉丝就不能对偶像提一点请求吗?我可是把工资都打给你了。”
“啧。”
这句话把我弄得有点醉了。
“我们不是那种粗俗的金钱关系吧?”
“不是吗”
“你失落个屁啊!”
抓着偷偷摸向我腹部的手甩到一边,我撩起刘海让脑袋在夜风中清醒一些。
“仔细想想,可能我真的会飞。”
“哦哦!”
“但是我绝不会抛下我现有的东西,就算那些都是义务。”
“装什么帅气还不是因为你被喜欢着啊!啊啊啊啊啊!可是你是真的帅气啊!”
老师捶打着地面,发出一阵凄厉的鬼哭狼嚎。
“也许是吧。”
我想了想,没办法反驳,只能望着天叹了口气。
谁叫我这么帅气呢?
“要不是我在那边也没人喜欢,可能我真的不会想回来了。”
“你也是在逃避吗?哈哈,我们是同伴啊,雷雷!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就是真的这个事实其实也挺可悲。
“能飞的人已经很幸运了啊。”
“你才知道啊!”
被城市的光芒所遮掩,头顶的夜空称不上纯净美丽。异世界大部分的夜空也是这样,但是谁又能说这样的景色没有人向往呢?
我摇了摇头,眼前莫名的浮现某个出了车祸的贷款推销员。
“我是不是在炫耀啊?”
“知道就好!下次不要再出错了!”
美玲老师板着脸说道。
她的样子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学生,但是大概率她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老师。”
“还有什么?”
“喜欢别人也是种幸福,这是你说的。”
“你在教训我?”
“义务不只是义务,你不会不明白。”
至少当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还是会怀念我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友情和并不是太重视的亲情。
“很少有人能做到如自己所想的绝情,能在这个世界继续活着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你果然是在教训我!”
“好了,下次不要再出错了。”
我把手放在年近三十的女教师脑袋上,把她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揉成鸡窝。
失神的愣了许久,老师无声的抽泣起来。随后,声音越来越大,大到这个无人的河边又可以流传出一段午夜零点的灵异传说。
“我到底该怎么做?不被喜欢的我到底该怎么得到幸福?”
运转着被酒精麻痹了大半的脑袋,我用力思索了一阵。
“不知道。只有圣人知道怎么战胜现实。”
“我还有没有未来啊?”
“活着应该会有吧。说不定再等等?”
“等什么?”
老师仰着脸望着我,像是虚心求教的学生。她脸上的泪痕凌乱的反射着路灯的光芒,既不可怜也不可爱。
等什么?这种问题谁能给出答案?
我是怎么得到幸福的?我做过什么努力吗?
我做的都是一些不足轻重的傻事,世界上的大多数正常人都能做得比我好。
大概,就是因为能做的实在不多,人们才喜欢谈论“缘分”。命运的善意和恶意都能推给这个简单的词,无力的一般人就只需要简单的选择大声抱怨或无言忍受。
“再等一等,说不定天上会掉花盆下来。”
“会死人的吧!”
说完后,同时沉默下来的我们在半醒半醉中抬着头望着空洞的天。
真的,就什么也做不到了吗?
头有点痛。
烦恼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在浸在酒精的脑袋中横冲直撞。
在加美和组织之间选择一个最简单。给人打工不也是实现自身价值的方式吗,这方面我早就习惯了。但是这次不是我一个人做决定。和我一同做决定的,是一些还没有踏入社会的小女孩,她们不喜欢认输。我应该劝她们,然而实际上的我也是一样的不喜欢认输。
如果有反抗的能力,谁会选择妥协呢?
“也许,还可以许愿吧。”
“许愿?”
“凡人的手无法够到的地方,不就是神明所在的位置吗?”
“雷雷,你果然好帅”
老师又想摸过来,被我用眼神制止。
“可惜我已经过了这种纯真的年纪了,”老师略带伤感的笑了笑,“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实现我的愿望?是啊,不能被一般人喜欢的人居然期盼会被神明喜欢,这也太好笑了。”
“也可能是你的祈祷没有被神明听到?”
“事到如今又能听见了吗?”
老师歪着头回望着我,披散的乱发黏在凌乱的脸颊,完美诠释了什么是“绝望的女人”。
“不知道。”
“雷雷说不知道的样子也好帅”
“等等,说不定我是知道的。”
“立马就自我否定的雷雷也很帅”
“好了,已经有神明听见了。”
“真好啊功德箱在哪儿,我现在就去缴费。”
我静静的闭上眼。
这家伙还没意识到啊,刚才我的提问已经得到了回答。
“雷雷,天上好像有东西?”
终于有所察觉的老师拉着我的胳膊,抬头望着被灯光映红的天空。
“呼”
伴着呼啸的声音,一个隐隐泛着光芒的物体快速落下如暗光的流星般,朝着我们的方向。
“我们是不是、该跑啊?”
“不怕,”我拉着老师站起身,上前两步,“只是个啤酒瓶。”
“啤酒瓶?从天上?”
“应该是我刚才扔上去的。”
“哈?”
“所以,”算着酒瓶落下的时间,我回头认真的看着老师的眼睛,“不要对着天空扔垃圾,很可能砸着自己。”
在声音到来之前,伸出的手已经和酒瓶接触。涌出的斗气包裹酒瓶,卸去下落的动能,被瓶子拉着原地旋转半圈,我握着空酒瓶正好与老师面对面。
“我说的垃圾,包括对人生和社会的抱怨这样是不是特别正能量?”
“等等,”老师神情呆滞的张张嘴,“接下来还有花盆?”
我笑着摇摇头。
“不用了,已经够了。你的祈祷我听见了。”
把酒瓶递到老师手中,我再度抬起头看向隐藏了繁星的天空。
反抗的能力?仔细想想我也不是没有。
向上帝掷斧头最后会砸到自己?
谁知道这不是气急败坏的上帝丢回来的呢?
回过头,我看着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粉丝。
“把我当成你的神吧,我不做人了。”
从恶女开始的世界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