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溜进家门,月玟和问兰如同市井小贼一般。好在二人身形灵巧,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俩。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突然背后管家的声音传来:“玟二小姐,老爷叫您到堂屋去一趟。”
月玟绝望的闭上眼睛,该来的总会来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赶紧关门换上常服,一路小跑去了堂屋。
屋内,轩建安一脸严肃的坐在主位,叶雪漫正在旁边托着品茗杯悠闲的吹着茶沫儿。娘亲和其他的姨娘坐在两侧,除了娘亲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其他人都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玟儿见过爹爹母亲。”月玟垂着头不敢言声儿,心里早把叶雪漫骂了几百遍。
“玟儿,”轩建安声如洪钟,“今日可是又溜出府去了?可还记得自己是个女儿家。”
月玟纳闷,咦?不对呀!叶雪漫那婆娘没把我顶撞她的事儿说出去?
“你娘亲身体不好,我又忙于公务无暇分心,一直对你疏于管教,终是养出你这男孩子般的顽劣性格。今后且停了功夫师父的授课罢,专心学你的药理。眼看你也快到及笄之年了,早晚都是要出阁的。近来也有媒人上门提亲,让你母亲帮着掌掌眼,也要准备了。”轩建安放下茶杯,堂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老爷......”冉岫华悠悠的站起身,右手轻轻支撑着圈椅扶手,“老爷,玟儿才13岁,还有两年才到及笄之年,现在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些......”
“妹妹这话,可是埋怨老爷?”叶雪漫斜眼睥睨,“玟儿虽非我亲生,但我一直当作亲女儿对待。这孩子平日疯疯癫癫没有一点儿闺阁风范,妹妹难道看不见吗?女子到了及笄再成婚只是正常年岁,十三、四婚配的也是常理,怎得你女儿就使不得?”
“玟儿调皮我会多加管束的,只是她现在孩子心性,实在是不适合婚配......”
“成了婚,做了人妻,便懂得稳重了。”
冉岫华咬咬嘴唇,虚弱的缓缓坐下。
轩月玟眯着眼睛,恨的要把牙齿咬碎。难怪没告密呢,原来是憋着坏心眼儿要把自己赶出轩府呢!果然是一年都等不得了!
看着娘亲柔弱的样子,月玟心里发着疼,仍旧倔强的抬起头看着叶雪漫和父亲:“父亲母亲教导的是,月玟但凭安排!”
轩建安面上没有表情,倒是叶雪漫略微吃惊。娘亲冉岫华更是眼中蓄着泪惊讶的看着月玟。
冉岫华的房内,月玟趴在娘亲的腿上撒娇的让她给自己梳头。冉岫华愁容满面,一边用篦子蘸着桂花头油给月玟篦头一边絮絮道:“玟儿,你说你今日这么痛快地答应做什么?你还小,如何当的一家主母?况且你舍得现下就离开娘亲吗?”
月玟闭着眼睛享受,口中嚼着娘亲做的茯苓夹饼,口齿不清的答道:“娘亲你放心,没有人愿意娶我的!”
“为何?我女儿眉眼清秀身形窈窕,如何没人愿意娶你?”
月玟拿起一块糕饼又要塞到口中,冉岫华抢过来放在盘子中,“快说。”
月玟撇撇嘴,拍了拍手上的糕饼碎屑:“娘亲,你不是说过在玄龙山上有一种草药名唤“天玑草”,服食天玑草可以在一炷香时间内让脸肿成猪头一般,以前很多钦犯都会用这个草躲避官兵追杀吗!女儿打算也去找这个天玑草,只要媒婆来提亲,我就顶着猪头让故意让她们瞧见,那媒婆个个嘴巴大的很,出去一传,还会有人愿意前来提亲吗?”
“胡闹!你那样子传出去,让你父亲颜面何在呀!”
“让叶雪漫给我找的婆家,我还不如终身不嫁,我还得管他们的颜面好不好看,我也活得太累了!”月玟趴在冉岫华膝头,“娘亲,你就是想得太多,现在身子才这样坏,凡事想开一点,叶雪漫欺负到头上,要知道反抗!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玟儿自有分寸。”
“不要直呼你母亲名字,隔墙有耳,凡事都要小心。娘亲知道你有主意,但是做事情一定要多加思量再做决定,知道没?”
“娘亲,你放心吧,玟儿这辈子一定要嫁给自己中意的如意郎君,绝不会任由叶...母亲摆布的!”
这天天气正好,日头就算直眼瞧也不觉得刺目,风儿更是凉爽的很。管家婆子带着姑娘们坐马车去绸缎庄挑选乞巧节新衣料。月玟早早就做了准备,坐了最后一辆马车。那马车才要拐到桃溪街,月玟就借口让车夫帮买个糖画,前脚车夫刚走远,后脚就带着问兰跳车跑了。雇了辆马车直奔玄龙山。
不到一个时辰二人就来到了玄龙山脚下。许是穿了女装,山路显得异常难走,时不时就有灌木钩住裙摆,爬了一柱香的时间,二人还看不到半山腰。月玟口中碎碎念着:“茎叶匍匐,细长,节上生根,叶片圆形边缘锯齿,多生于峭壁雨水积聚处,叶片雪白伞状......”哎,这天玑草偏偏生在悬崖峭壁,待走到那高处,许是要到天黑了吧。月玟有点后悔今日没有准备一身方便行走的男装出来,这繁乱的裙摆实在是太妨碍自己灵巧的身手了!月玟和问兰相互扶持着,饱满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小姐,你说的这草果真能有这样的神效吗?要是,哎呦,要是不管用,咱们可白跑了!”问兰气喘吁吁,拉着袖子直按额头的汗珠。
“兰儿,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我娘亲吗?她可是这锦陵城出了名的药神,哪有她没见过,没尝过的草药呢!这次,我一定要找到这天玑草,到时候给叶雪漫一个大‘惊喜’!”
不远处一棵拔地参天的极星将军柏树梢上,蜻蜓点水般立着一位英姿俊朗的白衣少年。那少年左手背后,右手执萧,高处的山风吹起飘逸的长发。他玩味的看着半山腰两个步履蹒跚的姑娘。为首的姑娘穿了一件鹅黄色五彩刺绣镶边撒花对襟褂子,月白绣花流苏木兰裙逶迤拖地,梳了个垂髫分肖髻,只别了支山茶花珠步摇,明眸皓齿桃腮杏面甚是明艳动人。
那少年忍不住悠悠开口:“下立何人?”那山间顿时空灵回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