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烦死了!”
静悄悄的房间里,突然就响起了一声充满烦躁的叫嚷,那道原本看起来正在安眠的窈窕身影从床猛地坐了起来。
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在光芒亮起的瞬间,林允儿的脸孔也在黑暗中随之显露出来。
她的头发略显凌乱,双眼有点红通通的,显然是没睡好觉。
扫了一眼床头柜的时钟,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凌晨四点半了。
接下去最多还有三个小时,她就必须起床化妆,准备去机场,然后在粉丝们的尖叫声中与记者们的闪光灯下,美丽优雅地登那班前往中国的飞机。
“哎西”
一句罕见的脏话低不可闻地响了起来。
林允儿抬起手撩了撩自己额前的长发,眉尖紧蹙,抿着嘴唇。
片刻后,她就一掀被子,踩了拖鞋。
但在走出卧室前,她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拿了一件很宽大的外套,披到本来就没有裸露出什么的身。
来到客厅里,一打开灯,明亮的光线便洒满了客厅里的每个角落,林允儿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地看向了桌那座沐浴着灯光的陶瓷雕塑。
“也不知道脸色是不是变得很难看,要是被明京欧尼知道我这么晚还没睡的话,没准走机场的时候她会直接拿块纱巾把我的脸包起来”
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林允儿紧了紧身的那件外套,似乎得到了几分安全感,这才走到沙发坐下,而后疲惫地自我嘲笑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今天实在是过于敏感了一点,甚至可以说是神经质。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不能怪她,世任何一个女人碰到了这种事,恐怕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冷静。
她这几个月来的睡眠本就不太好,结果现在又出了这摊子事,夜里躺在床就只能盯着天花板干瞪眼。
人的想象力才是最恐怖的东西,它能引导人们幻想出无数种可怕的猜测。
时间过得越久,林允儿心里面就越是害怕,在极致的忐忑与忧虑过后,一切的情绪就酝酿成了一股无比的愤怒。
林允儿坐在沙发,瞧着那尊笑态亲和的“三神奶奶”,忍不住就伸手将其拿了起来,举到自己面前大声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啊?!”
“叮咚!”
刚举起啤酒罐的林深时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就皱皱眉头,伸出手将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息屏。
“这个时间,是谁发来的信息?”
坐在他对面的金尚植手里也拿着一罐啤酒,好奇地问道。
他们两个人此时正坐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超市外面,除去店内那名昏昏欲睡的打工店员以外,就只有他们两位客人,安静而自在,正适合坐下来聊天喝酒。
“没什么。”林深时面不改色地说道,“就是一个喜欢骚扰别人的神经病而已。”
“就是那种陌生人的短信骚扰吗?”
“嗯。”
“那你把号码拉进黑名单不就好了?”
“没用的,黑名单拦不住她。”林深时喝着啤酒,随口回答了一句。
金尚植挑挑眉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深时,好像就明白了什么,不由笑道:“你有女朋友了?”
“咳!”
差点被口中的酒水呛到,林深时皱眉看向了一脸笑意的金尚植。
“怎么了?你以为我是什么跟不时代的老顽固吗?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是这样,嘴在吵架,其实心里面都在为对方打开着门。”
林深时有些哭笑不得,“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我都知道。你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好脾气过?什么黑名单拦不住她,我还听不出来这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情话吗?”
林深时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想了想,他也懒得再说,索性就继续说起了他们两人方才讲到的那个话题:“说起来,我们也有两年没见了吧?”
“何止两年,都快三年了。”
金尚植见林深时转移话题,也不拆穿,只是略显没好气地看着他,“自从你来韩国参加完科长的培训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呀,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忘了我这个前辈了?”
“怎么可能。”
林深时说了一句,接着低头看看逐渐被掌心温热的啤酒罐,“商社男不都是这样吗?平时忙起来,就顾不亲近的人了。”
“你这么一说,倒也没错。”金尚植转头望了望四周空无一人的寂寥街道,也感慨地点点头。
“不说这个了。”林深时抬起头,露出微笑地注视着金尚植,“几年没见,前辈您最近过得好吗?”
“还能怎么样?我这个万年科长也没什么特别的。倒是你,这一来闹出的动静倒是不小。这大晚的,到处找人。”
林深时听到这话就一挑眉毛,“您也收到消息了?”
“不然你以为我们两个为什么会这么巧地碰?原来还想帮帮你,但后来看你自己解决了,就算了。”
说到这,金尚植又笑了笑,问道:“说起来,我那天的问候,你收到了吗?”
林深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同样失笑道:“当然了。谁不是从新人被一路骂过来的,这句话还真是久违了。”
“不过,你小子晋升速度还真是很快啊。当初还是在我手底下培训的小代理,现在都被调到了总部来,和我一样了。”
“我可不是自己自愿调过来的。”林深时吐了口气,若有所指地回答道。
“我早跟你说了,安世权那家伙,能力不怎么样,进心倒是很强,你在他手底下,迟早会被他盯。不过现在想想,这也是好事。我是没什么指望了,要是能看到你成为我们公司最年轻的外籍部长,我就算是得到最大的安慰了。”
“我听别人说,这次您本来能够晋升次长的,但因为我的原因被卡住了?”林深时瞧了瞧金尚植的脸色,“这是真的吗?”
金尚植闻言就嗤笑一声,“是那天那个人事部的职员告诉你的吧?他们部长和朴熙庆是自己人,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去听人事部那些人的鬼话。”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公司里有些人在胡乱谣传,说我和朴熙庆是一伙的。你和安世权一来,不就打破了朴熙庆晋升部长的美梦了吗?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要是我真有什么背景,还能当这么多年的次长吗?”
“也不一定是胡乱谣传。”林深时思索着说道。
金尚植和他对视一眼,这个平日里一向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就似笑非笑地压低了声音:“社长马就要换人了,在公司中层里面,不算你,我是剩下唯一一个说话有一定份量、又没有派系的人。”
“看来那位朴次长想让大家误会您什么,顺便逼着您做出选择。”林深时喝了口酒,就对金尚植笑道。
“没错”
金尚植坐直了身体,一边点着头,一边又莫名一笑,道:“我管他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哦对了,那天那个人事部的家伙,居然还说我入社不到二十年。呵,我真是,我都入社二十五年了!你当时听到也很无语对吧?”
提起这事,林深时也是面露莞尔。
“报到那天你做得不错。”金尚植赞赏地看着林深时,“有时候藏着一点没什么不好。更何况,在这段时期你要是和我扯关系也没有什么好处。以后,我们在公司里见面还是跟之前一样,装作互相不认识吧,或者偶尔像前几天那样,在他们面前装着吵一架,我感觉也挺有意思的。”
林深时明白他的想法,就点头应是。
“叮咚!”
又是一声清脆的短信提示音。
面对着金尚植看过来的玩味眼神,林深时也没去理会手机收到的新短信,仰头就把罐中的最后一口酒喝完了。
“是假装没有听到,还是真的没有在听?”
双手抓着那座陶瓷雕塑,林允儿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扭头看了看墙的时钟。
最终,她只好闷闷不乐地将手中的雕塑随意扔到了沙发,起身走回自己的卧室。
按下开关后,灯光熄灭,随着房门合拢,一切都重归宁静。
寂静的客厅里,只剩下时钟在“嘀嗒嘀嗒”地走动着,这唯一的动静在黑暗的环境中被衬托得更加明显。
直到
当墙的时钟慢慢指向4点29分后,原先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忽然就亮起了一道光!
一簇夺目的微光在沙发毫无征兆地闪烁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林深时家中,卧室里的床头柜,也蓦然亮起了一缕光芒,认真一看,光芒来源于床头柜的一座雕塑
两个不同的地点,两座一模一样的陶瓷雕塑,冥冥中仿佛在互相呼应。
然而这一切
在今夜,不管是已然入眠的女人,还是正在外面喝酒聊天的男人,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