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某个时刻冷却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卢瑟刚刚站立的地方。
那头诡异的液态胶状生物在亚瑟的命令下,蠕动着来到了边,大量的黑色细线从它的手臂上散开,不断的朝四周分散开来。
目的,大概是为了不让可能存在在那边的人逃走。
但,卢瑟早这些人一步,已经走到了恩里克身边。
众人的视线中,只能看到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臂,握着一把左轮枪,从恩里克身侧的阴影中伸出,对着他连开乐数枪。
子弹在恩里克的身上开了数个孔,但并未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转过身体,脸上依旧带着爽朗的笑容。
下一秒,他的身体忽然在一瞬间膨胀成了一团蠕动的黑色液体,朝着卢瑟扑了过去。
卢瑟面无表情的从内衬里将奈瘟瑟尔掏了出来,丢了过去,之后他又快速朝后退了几步,手探入虚空,将鸟嘴面具取了出来,盖在了脸上。
这玩意儿,老阴人了。
自己只是想看个戏还要拖自己出来,给它闹得的。
卢瑟决定要好好的和它讲讲道理。
让它明白乱说话的后果。
奈瘟瑟尔飞在空中,一瞬间它的体型就膨胀了数倍,变得绿油油一片,这是祂在愤怒时候的状态。
敢于对伟大存在不敬的生物,祂都会给予惩罚的。
祂张开巨嘴,对着身前那铺天盖地涌来的黑色液体咆哮了一声。
诡异的声音忽然在一众人的耳畔回响起来。
除了亚瑟仿若未闻一般,其他人全都陷入了某种恍惚的状态。
他们眼前的一切,忽然变成了一处由巨大焖肉所组成的世界,而在他们的不远处,一个模糊而又朦胧的身影,正在不断的吞噬着那些构成这个世界所有基础事物的焖肉。
外界,卢瑟看着恢复人形坐在地上摇晃着脑袋的恩里克,依旧面瘫的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亚瑟,以及一众倒地昏迷的人,缓缓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虽说此刻的他有些掩耳盗铃。
但小心为上总是好的,只要把知道他模样的恩里克干掉,就没人知道他是谁了。
亚瑟在看到从阴影中走出来的那个带着鸟嘴面具的人的时候,脸上隐隐的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这个人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
但现在的他,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在自己的那个愚蠢的哥哥身上。
自从祂的气息消失后,这段时间亚瑟的精神,陷入了某种特殊的状态。
身为那位不完整的化身,逐渐正在遗失记忆的他,此刻的心情,是越发焦躁的。
他的心底,某个声音正在不断的催促着他,要找到祂的哥哥。
因为那位,隐隐的察觉到了某些事情,正在发生。
对于旧日的某些事。
是不好的事,仿佛天敌一般的生物,已经出现了。
但,因为某些原因,祂无法找到那个生物,所以,只能通过自己的化身,来寻找祂那愚蠢的哥哥,让祂不要随意的暴露本体。
但随着那天所发生的的一切,以及之后祂哥哥气息的消失。
那位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事情已经发生。
祂想要寻找真相。
但这一切,却又似乎被隐藏了起来,所有的痕迹,就像被用橡皮轻轻擦过,变成了一片空白。
祂无法感知到一切。
未知,既是恐惧。
暴躁的情绪在祂的心中诞生,这是本不该存在的。
祂早已超脱万物,但偏偏自从那只生物出现之后,这个世界,似乎被某个未知的力量修正了一般,在某些事态方面,祂渐渐的拥有了人类的情绪。
“犹格索托斯,那个家伙也发现了这件事,但作为全知全能的祂,却刻意的隐去了这件事,祂似乎很中意那只生物,愉悦的气息时刻在祂身边弥漫着。”
这是亚瑟最后收到的信息。
自那天之后,作为化身的自己,已经失去了单方面联系那位的权利。
他,被放弃了。
他正在重新朝着尸体转变。
但在享受了身为人类的权能之后,亚瑟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一切。
所以,为了能够重新恢复自由的身体,他将这些年在格伦特所培养的势力,暴露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够继续活下去。
只是
当尾部闪烁着火花的子弹穿过自己胸膛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早已腐朽的身体,被打烂成了筛子。
他已经失去了那位的力量,如今的他,只能凭借着这些年中对身体的改造,而控制一些诡异生物。
但,他的身体,终究是已经腐朽了。
意识正在消散,亚瑟倒在地上,脸上带着释怀的笑。
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死人的一场梦而已。
诡异的凝胶状多眼多手臂的诡异生物,在冲到卢瑟身前时,就停止了动作。
它倒在地上,身躯逐渐萎缩,最后化作了一滩黑色的携带着恶臭味的液体。
随着亚瑟的死亡,支撑它身体力量的本源,便已经失去了内核。
卢瑟左手架着“600”加特林,右手拿着枪托剑,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给那群灰袍人补刀。
他并没有掀开这群人兜帽看的打算。
因为没有必要。
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包括他自己在内。
格伦特省荣誉调查员卢瑟。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注定是会上新闻的大事。
这件事所引发的关注,也必定是空前绝后的。
官方绝对会重视这一切,也肯定会派专人来调查这件事。
当然,对于参加宴会的人,也必定是会逐一调查清楚的。
在卢瑟想来,每一个死亡之人的身份,都会被官方一一记录,最终都会和在场的一众人进行比对,最后统一记录。
虽说他已经尽可能的隐藏了自己,但有几个过程中,他是无法隐藏自己的。
那些逃走的人之中,有记忆稍微好一些的人,还记得自己的模样的话,到时候官方所派的人,在逐一比对之中,绝对能够发现异常。
毕竟自己,是在调查会专门认证注册过的。
那样所产生的后果,是相当麻烦的。
所以还不如趁现在,将所有的一切可能会形成麻烦的事,都扼杀在摇篮里。
至于卢瑟会否觉得自己心狠。
啧,既然生活在这个世界,那注定是要学会这个世界生存法则的。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在卢瑟的认知中,从刚刚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良善的。
就连那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提莫,实则也是一个老演员了。
此刻,除了恩里克之外,在场众人都已经被卢瑟补刀。
包括那名原调查会会长艾伯纳。
卢瑟在给它注入了大量远古疫病之后,轻易的就将它的本体干掉了。
不过,期间倒是出了一些意外。
本体的死亡,并没有让艾伯纳的身体遭受到重创。
卢瑟看着艾伯纳完好无损的身体,又看了眼倒在他身旁,已经被爆头的那只诡异生物,忽然想到了普利斯在他第一本传记上所记录的一些事。
“我有幸在监狱中,见到了那个人。他本来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当他搬到那间魔女所住的公寓之后,他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起初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只是因为换了一个地方生活所产生的隔阂,但,当我们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模样,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变成了一个丑陋的怪物。那令人厌恶的恶心的模样,只有我能够看到。某一天,我找到了神父,神父告诉我,他被诡异生物侵蚀了,只要杀死寄生在他体内的诡异生物,就能够拯救他。我们做了许多事,最后我成功见到了那只诡异生物,我使用神父交给我的工具,成功杀死了那只诡异生物,我也成功拯救了那个人,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朝着圆满的结局结束。这一天,我又见到了他,他被关在监狱中,等待着死刑的到来。他的罪名是,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也就是我的姐姐,和我的侄子。在监狱中,我重新见到了那个人。我杀死了它,杀死了那只诡异生物,他最后还是变成了那只诡异生物。所有的人类,在被诡异生物侵蚀后,已经没有办法再重新变成人类,即使杀死了他体内寄生的诡异生物,也无法让他重新变回人类。”
“抱歉。”
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枪响。
卢瑟并没有过多的犹豫。
对他来说,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
在自己和别人之中,他选择的,依旧是自己。
同理。
当面对逐渐回神,这会正在对着自己跪拜感谢的恩里克。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
那个躲在自己书中不断向自己求助的人。
而那只诡异生物,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也从未来过。
但卢瑟并未手软,因为他并不能够确定,那只诡异生物,会在什么时候,重新回到这个人类身上。
吃一堑,长一智。
一脚踢掉那人紧握在手中的一把匕首,卢瑟面无表情的从他的尸体旁越过。
某些时刻,心软,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灾难。
重新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现场。
确定没有任何活物以及可能记录自己的记录设备之后,卢瑟通过蓝印通知了奈瘟瑟尔。
借用奈瘟瑟尔的能力,将现场重新伪装了一遍之后,他又让奈瘟瑟尔将在场某个和自己身形近似之人的脸,弄成了自己的模样。
最后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以及遗留之后,卢瑟再次开启了模糊状态,悄然离开了现场。
此刻的庄园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卢瑟只是略微观察了一会,就独自离开了。
回到家,卢瑟将大橘和食尸鬼用泡泡收入了虚空,它们俩是比较显眼的,容易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而没什么吸引力的克苏鲁和疫病之触,卢瑟则是将它们塞在了口袋里。
他站在镜子前,让奈瘟瑟尔调整了自己的五官,镜中原本成熟帅气的年轻人,逐渐变成一个眼神深邃,但外表平平无奇的中年大叔。
卢瑟对于此刻的自己是比较满意的。
这样的人站在人群中,是最不容易引人瞩目的,方便隐藏。
除了带了一些钱以外,卢瑟将自己的东西都留在了这边。
道理很简单,随着事情的调查,官方的人很可能会去每个人的家中挨个搜查。
已经死亡的自己,是不会将东西带走的。
晚些时候,卢瑟来到了格伦特公交车站。
这里,此刻已经戒严。
车站入口处,两名面色严肃的调查员正在核查着每一名进站人员的外貌。
卢瑟有些庆幸,这个时代,并没有相关的身份信息证明。
他只需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告知他们自己的目的地,以及接受一条狗的气味搜寻就行。
这是卢瑟排了这么久的队,所见到的。
“我叫卢克,我准备去投奔我在阿卡姆的妹妹。”
在轮到卢瑟的时候,他报了个假名,顺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你的妹妹,叫什么?”
“凯夏梅森。”
卢瑟说了个普利斯传记中出现过的名字。
只是,他这个名字一出口。
那名询问他的调查员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兄弟,你妹妹的名字,有些特殊啊?”
“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吧?”
他好心的提醒了卢瑟一句,毕竟在他看来,这个名字,对于住在阿卡姆的大部分市民来说,都是一个不怎么想要去回忆的,有些糟糕的名字。
“是的,我妹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卢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同意这位调查员的观念。
“好吧,你可真倒霉的,去吧,经过了调查犬那一关,你就可以去坐车了,今天可真够倒霉的。”
“谢谢。”
“小心点,它是从密大犬只中心出来的,是那两条图书馆看门犬的子嗣。”
那名调查员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卢瑟并不清楚密大的狗是什么意思,毕竟在他看来,就只是一条狗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犬吠声在前方响起。
卢瑟眯着眼,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男人,此刻被一条大黑狗咬住了脖子。
他的身体,在下一刻忽然变成了一只爬虫类的诡异生物,它想要反抗,但在那条黑狗的疯狂撕咬下,很快就被撕碎了,黏着的绿色液体撒了一地。
“原来你是这样一条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