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
“棍子。”
“锯子。”
“很好,卢瑟,帮我按着他的腿,我要动手了!”
约瑟夫医生淡漠的注视着被捆绑在手术台上,嘴中塞着一根木棍的患者,手中的锯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随着患者嘴中发出一声惨叫,一场平平无奇的中世纪断肢手术,在小小的房间中正式开始。
作为约瑟夫医生的学徒,卢瑟脸色涨红的瞥了眼约瑟夫医生沾血的侧脸,此刻的他面貌狰狞,宛如屠夫。
“吱嘎吱嘎”的切割声不断响起。
这位因为从马背上摔倒而导致小腿骨断裂戳破了肌肉的患者,此时已经被切下了小半条腿。
这个时代,外科手术依然处在摸索阶段,人在断腿后唯一还能够幸存下来的方式,就是把断裂的腿锯断。
如同牲畜屠宰般的场面,不断的冲击着卢瑟的大脑皮层。
大量的多巴胺从大脑中分泌而出,明明应该感到恐惧的一幕,却让卢瑟莫名的兴奋起来。
并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强忍着想要将刚刚溅到手指上的患者血液放入嘴中吮吸的冲动,卢瑟用力按住了患者因为恐惧与不安而不断抖动的大腿。
直到,手部传导过来的反抗力量渐渐消失,卢瑟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条被截断的苍白大腿。
而失去一条腿的患者,此刻已经昏厥了过去,大量刺鼻的腥臭味正弥漫在他的腰腹部。
卢瑟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雀跃,他居然觉得眼前这具病患的身体相当美味。
这很明显是不正常的,但那股从心底涌出的吞噬欲望却又是如此的强烈。
这种非正常的反应,让他感到奇怪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恐惧。
因为未知,而产生的恐惧。
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快要满一个月的时间了。
从最初的小心谨慎,到如今的彻底融入。
他的三观和认知也已经发生了强烈的转变。
而在两周前,他凭借着自己较为圆滑的处事方式,成功成为了约瑟夫医生的学徒。
前世作为一名住院医,这一世重操本职工作,他本以为会做出一番事业。
但现实与幻想的差距,却太过于真实了一些。
为了避免被送上绞刑架或者火堆烧掉,卢瑟还是忍了下来,并埋头做自己该做的事。
只是,这两周的经历,却让他有些后悔了。
将染血的锯子丢到一旁的托盘中,胡乱的将手上的污渍抹到身上的白大褂上。
约瑟夫医生先是将手凑到患者的鼻尖,感受到他尚存呼吸后,便表示手术是成功的。
接着,他指示着自己的另外一名学徒卡罗尔帮助这位患者在伤口处涂抹草药进行包扎,又转头看向身边此刻手中正拿着一条断腿,且莫名面色红润的卢瑟。
约瑟夫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很少有人能够在自己动手术时保持正常人应有的生理反应,所以对于卢瑟这种明显的没有受自己影响的表现,他更是赞叹不已。
这是一个天生的外科手术苗子!
当一个满脸横肉且刚刚砍了别人一条腿的人,忽然对你露出古怪的笑容时,这种感觉是相当渗人的。
卢瑟瘦削的身体颤了颤,肩膀承受着约瑟夫医生满是污秽的手的拍打。
“卢瑟,你的表现很棒,现在,去将锯子清洗一下,准备下一场手术。”
“是!”
终于能够从压抑的环境中抽身,卢瑟感觉自己是幸运的,但...
他瞥了眼被自己放到托盘上的断腿,心中居然感到一丝可惜。
至于他可惜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穿过一条满是污秽且充满着刺鼻腥味的走廊,卢瑟出了诊所的大门。
大门前方的不远处,就是一口水井,水井边放着一个盛满了清水的木盆。
将锯子丢进木盆中,卢瑟双手撑在井边的石块上,大口喘息着。
刚刚约瑟夫医生在用手拍自己肩膀的时候,他的主观意识中,居然产生了一种想要一口咬住他手掌,并且大口咀嚼的冲动。
很显然,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达到阈值了。
卢瑟用力的摇晃着脑袋,他试图驱散脑中的这种不正常的思维。
但这种思维却仿佛根植于他的心底深处。
再次抬头时,他的双目中充斥着大量的血丝,这让他的眼睛看起来猩红一片。
他掩着袖子,小心的环视了一圈街上的人群,忽然蹲下身,躲在石块后,快速的将自己的大拇指放入嘴中。
一排锋利的尖锐牙齿直接撕裂了大拇指边缘的肌肉,小口的吮吸起来。
这是卢瑟目前唯一能够压制吞噬欲望的方式。
但这很明显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方式,且已经凸显出了它的副作用。
卢瑟的这种状态,最近发生的越发频繁,且状况已经愈演愈烈。
片刻后,双目逐渐恢复平静,脸色惨白的卢瑟,看着自己已经不成样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庆幸自己找到了这个折中的方式,不然,他将会做出的事,他自己想想都感到恐惧。
幸运的是,在出现这种变化之后,他的身体,同样发生了一些转变。
譬如身体的愈合度就异于常人。
像大拇指被撕裂,只需要几秒就能重新复原,当然物质是要遵守能量守恒规则的。
身体的复原,所消耗的,将是卢瑟自身积攒的能量或者脂肪。
所以这也导致了卢瑟的食量越发大,但他的身体,却越发瘦削。
躲在石块后面,等待手指复原后,卢瑟开始清理锯子。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被街上传来的呼救声吸引了注意力。
“上帝啊,谁来帮帮我,帮我救救克莱尔!”
“他在今天上午回到家之后,就晕倒了,求求你们了,谁能够帮我救救他!”
卢瑟第一时间直起了腰,他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街道上。
一名穿着灰色亚麻布长衫,眼角红肿,头发半黑半百凌乱不堪,满脸疲惫的妇女,此刻正推着一辆手推车,脚步踉跄的在街边行走着。
推车上,躺着一名面貌瘦削显绀色,呼吸像是牛喘般的青年男性。
只是初步的观察,卢瑟就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的气管一定是被黏性液体堵塞住了,现在最先做的,应该是帮他做喉部气管切开并且安装对应的插管,帮助他能够顺利呼吸才行。
他放下锯子,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从怀中摸出一把锋利小刀,顺手摘了一根生长在水井边的青草杆,这种绿色植被,被当地人称作青草,一直是用来喂牛的,而因为根茎比较粗大的缘故,秉持着一位医生的工作习惯,卢瑟将它当做了金属插管的备用品。
只是,从另一边传来的声音,却又让他将迈出去的脚,停了下来。
“你这个疯女人!”
“快点离开这里!”
“他明明就是得的瘟热,你想害死我们吗!?”
“不,快点带他走!不要让他出现在这里!”
一名正坐在路边以替人擦鞋谋生的年迈老者,这会见到推车上男子侧着身子,朝着路边呕吐出一堆墨绿色粘液后,忽然脸色大变,对着那推车的妇女破口大骂起来。
他边骂边快步朝着远处跑去,速度一点都不亚于一名青年男子。
而路边其他人在听到“瘟热”两个字后,忽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不约而同的朝着自家跑去。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原本还颇为热闹的街道,顿时没了人声。
“瘟热?”
卢瑟在嘴中念叨着这个名词,最后提着锯子,再次看了眼远处眼神无助,似是想要寻求卢瑟求助的女人后,快步走进诊所内,顺手关上了诊所的大门。
刚刚想要去帮忙是因为脑子一热,他没有考虑太多。
现在离开,却是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随意的给别人切喉管,是会被当做杀人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