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黑水郡发生了一件大事。
准确说是死了一个人,再精确一点,是纳税大户郝政经在牢房里自杀了。
某处茶馆里,有一桌人正在议论这件事情。
“你说,郝政经为什么要自杀呢?”
“估计是要向沈大少谢罪,希望他放过自己的妻儿吧!毕竟他老婆长得不赖,沈大少又好这口……”
“唉!沈家那个恶少越来越让人害怕了,以前他胡搅蛮缠的时候,王爷还有理由治他,现在他直接拿起律法当武器,咱们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不说了,我昨天刚买了一套《天明律》,赶紧回去看看!”
“哪家店买的,我也去买一套。”
于是,一行人匆匆付了茶钱,各自回家学习律法了。
茶馆的角落里,一个游医打扮的老人缓缓叹了口气,接着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打了一个哆嗦后才恢复了正常。
他,就是刚灌完黑雾的沈泽。
自从那天上了公堂,这液化的黑雾就没有停过,也幸亏《法度领域》吸力够强,吸走了大部分的黑雾,不然他早就冻死了。
沈泽很难过,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凭借一己之力,推动黑水郡的普法教育向前迈了一大步。
明明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你给我灌这么多黑雾是几个意思?
再说,郝政经是自杀的,又不是我派人暗杀的,咋啥帽子都能扣到我头上?
合着平均每一百件坏事,就有一百零一件是我做的呗?
这世界还能不能好?
我们纨绔恶少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也正是亲眼见证了别人的讨论,他才确定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镇西王世子这个大号已经练废了,可以创小号重新开始了。
现在他这幅扮相,就是他的第一个小号:一个从山里来的老中医。
头发花白但却一丝不苟,脸上遍布褶皱,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妥妥一副高人形象。
陈伯的易容术虽然算不上十分精妙,但也足够用了。
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沈泽背起药箱,步履稳健地走出茶馆,径直向城北赶去。
黑水郡辐射范围足有几百里,遍布村落集镇,其中北面是连绵的大山,常年山匪为祸,经常有村民逃难而来,通常都安置在北城。
所以北城鱼龙混杂,人流量几乎能与城中心媲美,治安却要差很多,看起来也远远没有城中心繁华。
不过北城也有它的可取之处,经常有廉价的山货摆摊售卖,也有很多便宜实惠的路边摊,黑水郡的地摊经济,北城区足足占了七成。
最重要的,有不少人都喜欢来城里求医问药,很多医馆都在这里开设分馆,用来锻炼徒弟。
这也正是沈泽需要的!
你们翻不过那座山,我打工总行了吧?
沈泽早就对翻山队不抱任何希望了,连带着对大号身份都不敢心存幻想。
从穿越过来那一秒他就知道,这里的人很不对劲,脑回路根本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
所以,捷径就不要想了。
今天,就是沈神医悬壶济世的第一天,他要用双手成就自己的梦想。
突破三品武者以后,他的脚力强了不少,没过一会就到了北城。
看着虽然破落但热闹非凡的街道,沈泽整了整衣襟,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中医嘛!讲究的就是一个逼格。
所以还是得高冷一些,如果太热情地去拉客,别人就会觉得你医术太水,到时候就算治好了,人家也只会认为是病太轻,根本不会对你产生敬重的感情。
沈泽都计划好了,等自己的口碑打响了,一定要实行推荐制,只有被自己认可的会员才能推荐新的病人,其他人免谈。
只有这样,才能塑造出一个高人的形象,白雾才能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他抖了抖手里的布帆,看到“太乙神针”四个字一阵波动,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浮夸归浮夸,但只要名头响,就不愁没有病人找上门,而自己要做的,只是扮高冷而已。
就这样,他淡定地在北城逛了一圈。
然后又逛了一圈……又一圈。
太阳很快就升到了正南方,老旧的医袍不透气,沈泽很快就捂出了一头汗水,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为啥没人甩我啊?
难道我打扮的不像医生?
难道太乙神针的名头不够浮夸?
倒不是人们都看不到他,而是只看他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这啥情况?
不合理啊!
沈泽决定去看看同行的情况,几个闪步就溜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里搭着一个临时的木棚,几个年轻医馆学徒正认真地诊着脉,而问诊的人已经排了条长长的队伍。
沈泽拍了拍队尾的老头:“老人家,你来看病啊?”
“不然嘞,不看病难道看猴?”
老头转过身,看到沈泽的打扮,顿时露出了一丝戒备的神情:“你有啥事?”
“没什么,就是看队伍太长,您排得不辛苦啊?”
老头呵呵一笑:“想必你已经看出来我看出来你也是个大夫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沈泽被他的预判套娃搞得有点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知道自己是医生,但那不屑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既然你也看出来我是大夫,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的病我也能治,干脆你别排队了,省得麻烦。”
逼格不逼格的先放一放,还是先搞到第一桶金再说,第一次创业还是不能好高骛远。
听到这话,老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拍了拍沈泽肩膀,鄙夷中又带了一丝语重心长:“我说老伙计,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去找些正经营生吧!这一套放别国还行,放咱们天明王朝啊……”
他撇着嘴摇头道:“行不通!”
“哎?”
沈泽还想说什么,老头却直接扭过头去了,最后不耐烦地指了一个方向。
他说着望去,只见医棚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求医路万条,谨慎第一条,求医太愚昧,亲人两行泪。”
沈泽:……
不,不是?
这世界不对劲啊,就算放到前世的社会,很多人也都知道一个常识,就是中医的医术,驰名中医院的不如小县城中医院的,小县城中医院的不如小诊所的,小诊所的不如无证经营的,无证经营的不如山里隐居的。
结果到了这,怎么就行不通了呢?
这些人有没有常识啊!
沈泽很焦虑,要整个天明王朝都这样,那自己岂不是打工都没法打工了?他赶紧又拍了拍老头的肩膀。
老头很不耐烦:“有完没完?再磨磨唧唧的小心我报官抓你啊!”
沈泽小心翼翼地问道:“老人家,能不能问一下,写这四句话的人是谁啊?”
老头眼中鄙夷之色更甚:“连写这句话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你也配行医?”
沈泽搓了搓手:“这不刚从山里出来么……”
“原来是从山里出来的……”
老头无语地看着他:“你可以去百草庙里拜一拜,里面供奉的就是洗天下愚昧,为医者正名的品药仙子!老伙计,我奉劝你还是去考个行医木鉴吧,这么非法行医,百草庙的人会抓你的。”
沈泽:……
品药仙子?
这不是我爹爱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