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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周义从马背上腾空而越,将被马儿甩下来的沈梓荷好好的护在了怀里。

落地的时候,沈梓荷压在周义身上没怎么摔着,周义却是实打实的摔着了。

压在周义身上的沈梓荷想起来,却被周义一把拽入了怀里。周义抱了她好久,沈梓荷也不知道该如何,遂而就让周义抱了好久。

抱够了,周义伸手去摘沈梓荷的面罩。沈梓荷瞥头不看周义,厉声说了句:“别碰我”,随后将周义一把推开,背对着周义站着。

周义绕到沈梓荷前方,伸手拽下了她的面罩。

周义看着这人的面容有些吃惊。她的脸上有已经结了痂的鞭痕,周义双拳紧握,怒气冲冲的问道:“谁打的?”

沈梓荷冷笑了一声,“与四殿下无关。”

“梓荷!”周义板着沈梓荷的肩,“随我回去,好吗?”

沈梓荷挣脱了周义,转过身背对着周义走了两步,“四殿下,四皇妃已经在四皇子府的地牢里被打死了,站在您面前的不是什么四皇妃,请您自重。”

闻此一言,周义许久还不过劲儿来。

什么叫四皇妃已经在四皇子府的地牢里被打死了?

沈梓荷说这话,是要与他撇清关系吗?

想到这儿,周义苦笑了一声。她这撇清关系的话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你当真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周义问道。

“解释?”沈梓荷妩媚的笑了笑。

那活生生抽在她身上的四鞭子,下令说只要她不交代与沈氏私通就给她断水断粮,还有在花满楼受得那些折辱不都是拜他周义所赐吗?

“今日这一战我看就免了吧,待四殿下与我都把情绪调整好了之后,我们生死较量一场”,说完,沈梓荷重新上马,朝营帐的方向策马奔去。

周义在原地愣了许久。

一时之间,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梓荷。

这个人,应该是恨他的吧?

周义想着,在这林子里一直站到中午。看着日头偏南,周义才牵着马溜达着朝营帐的方向走。

周义回去的时候已经近黄昏。程钺在营帐之外等得着急,派出去的探子也都说主帅与那红衣女将没有开战。然而,派出去一批一批的探子就是找不到周义。

看到周义牵着马回来,程钺舒了一口气,急忙上前接过马缰子,问道:“如何?”

周义没吱声。不过,看着他眼角下方的这处伤就知道周义没占到什么便宜。

“主帅不必气馁。这沈家君骁勇善战,我等一时处在下风不代表日后没有翻盘的机会”,程钺安慰道。

翻盘的机会?

周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当他遇到沈梓荷时就已经意味着他这辈子都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然而,看着程钺这副着急的模样,周义还算有点良心的回了他句话。

“程将军不必担心,本帅有点累,想休息”,周义说道。

程钺没再打扰周义,任由着周义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回到营帐后,周义命士兵抬了几桶热水来沐浴。

他在热水里泡了许久,热气氤氲湿了眼睛。到最后,周义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水太热还是自己真的在落泪。

沐浴之后,周义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夜潜敌营。

他必须要找沈梓荷问个清楚。

死在敌营他也要把心中的话都说与她听!

只是,如今朝堂,倘若自己真的死在了敌营,他的国家、他的母后都会陷入被动局面。

思来想去之后,周义找来了笔墨,给苍玺修书一封,命程钺尽快送到金陵城务必交到苍玺手中。

在军营里,程钺有作战经验,但周义是主帅。纵然程钺觉得不妥,也不能违逆主帅的意思,只好日夜兼程往金陵城赶。

书信上的内容大约是说周义心有牵挂,又怕军中一日无帅,遂而只能请苍玺前来援助。

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周义将自己窝在了营帐开始研究沈家军的作战方式

既然决定了为了自己任性一回,周义也不能做什么有愧家国的事情。

倘若真的殒命于此,他定是要破了沈家军的作战调度。

这或许是他能为承周做的最后一桩事情。

程钺将周延的信件送到苍玺手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深夜。

守门的家丁听说来人是随四殿下讨伐沈氏的程钺将军,无人敢拦,即刻禀报了苍玺。

彼时,苍玺已经与傅瓷躺下了。苍洱来禀,苍玺又披上了外袍起了身,在书房接见了程钺。

苍玺前脚刚踏进书房,就问道:“四殿下那边有急事?”

程钺给苍玺行了个礼之后,从怀里掏出了周义的书信。

苍玺接过书信后没说话,看完之后,苍玺把信往桌子上一拍,“荒谬!”

闻此一言,程钺吓了一跳,赶紧问信中内容。

苍玺把信递到程钺手中。这短时间,程钺跟着教书先生识了不少字,还背了不少兵法。看懂这封书信,绝对不在话下。

程钺看完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殿下竟然要夜潜敌营?

这话,周义怎么就不告诉自己呢?

周义在信中没交代自己为何要夜潜敌营,但看到他用这么冒险的方法,苍玺猜测这事情可能与沈梓荷有关。

想到这儿,苍玺心里一急。

先前,他答应沈梓荷说三日之后再回花满楼。倘若她愿意离开,自己便带她离开。只是,这几天,事情太多,苍玺将这桩事情淡忘了。

苍玺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然后赶紧对程钺说道:“你即刻拿着本王的令牌进宫,面见皇后说四殿下哪儿有急事,本王必须去一趟慈安。”

程钺点了点头,接过了苍玺的令牌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程钺突然停下了脚步,问道:“爷现在就启程?”

苍玺没应,片刻后,他才说道:“本王还有一桩事情要去确认一下”,说完后抬头看着程钺接着说道:“你立刻入宫,务必面见皇后娘娘。若是路上遇见其余的人,一个字都不要与他们多说。”

程钺应下之后,给苍玺行了个礼便出了门。程钺走后,苍玺重新回到了寝殿。

再回去时,傅瓷已经醒了。

“王爷要出去?”傅瓷起身问道。

苍玺应了一声,“老四那儿出了点事,本王出去一趟,回来之后立刻去慈安”,苍玺边说边穿着衣裳。

他的右手还是不大灵便。傅瓷看着心疼,遂而起身来到苍玺跟前为他整理着衣裳。苍玺很喜欢傅瓷为他打理着生活中的一切,可现如今时间紧迫,苍玺能留给傅瓷的也只有感谢与愧疚。

谢她如此通情达理,谢她肯一厢情愿的站在他背后。

傅瓷给苍玺整理好衣裳之后,苍玺在傅瓷额头落了一吻,“本王去去就回,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傅瓷边给苍玺系斗篷边应了一声。嘴上说再睡,可她那里还能睡得着?

如今朝堂动荡,大部分的重担都落在了苍玺身上。老实说,皇后并不是怎么相信周则,反而很多事情上很看重苍玺的主意。

从高宗病重到如今,苍玺已经好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今日好不容易能好好休息,还被这一通情报给打搅了。

自然,这些话,傅瓷不能说给苍玺听。苍玺是个心系天下能担重任的人,既然任重而道远就要做好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准备。

苍玺与傅瓷辞别过后,出府直奔花满楼。

他想确定,沈梓荷如今到底还在不在花满楼。倘若在,那就万般幸运,至少不面对沈梓荷的周义是有点理智的。苍玺怕就怕沈梓荷已经不在花满楼反而是在慈安的战场之上。

花满楼做的是夜里的生意。到这个点上,自然还是夜夜笙歌、灯火通明。

苍玺来到花满楼门口,即刻就有三个姑娘围上来。这些姑娘都是拉客的好主儿,喊了一声爷就把手搭在了苍玺的肩膀上。苍玺厌恶的看了那三人一眼,姑娘们被他这个眼神吓得打颤。但仍旧冲着苍玺谄媚的笑,引着苍玺往里走。

进了花满楼大厅,老鸨儿即刻迎上来。

她有对那些有钱人过目不忘的本事,至于那些个穷酸还想嫖的人,老鸨儿是一个也记不住的。

来作乐的人说她见钱眼开也好,说她奴颜婢骨也好,人活着谁不是为了自己能够活的更好?

对于她而言,能握在手里的银子,就是最踏实的东西。

“这位爷,今儿个想与我们那位姑娘做了呀?”老鸨上前问道,说这话,手还不老实的朝苍玺身上放。

苍玺躲开了老鸨的手,轻启朱唇问道:“君姜姑娘可在?”

闻此一言,老鸨一怔,但面上却仍旧赔笑说道:“君姜姑娘身子不适,不如我替爷寻一个跟君姜一般漂亮的姑娘来伺候爷”,说着,扫了身后跟着的一众姑娘一眼,找了个姿色出众的姑娘拉到苍玺面前,“桃染也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姑娘,不如让她来伺候爷?”

“我再说一遍,请君姜姑娘出来”,苍玺面无表情的说道。

苍玺有遇事波澜不惊的本事,老鸨从他的面上察觉不到丝毫怒气,却从苍玺语气中听到了厌恶与怒气。

“君姜哪儿好,能把爷弄得五迷三道的?”桃染也听出了苍玺情绪中的厌恶,随口抱怨道。

苍玺朝着桃染看了一眼,那姑娘喜欢苍玺这副好容颜,更喜欢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不过,此刻桃染却不敢过分的粘着苍玺。从他的眼神中,桃染看不到丝毫的喜欢与留恋反而是厌恶更多一些。

见老鸨还没有去叫沈梓荷的意思,苍玺从怀里摸出了一颗棋子,随手冲着对面的红木桌子一扔。老鸨的目光跟着棋子走,看到打到红木桌子的那一瞬,桌子腿竟然被一颗棋子打断了。

“再不去,这就是你的下场”,苍玺冲着老鸨说道。

看着架势,老鸨赶紧跪在了苍玺面前,看到她跪下,老鸨身后的一众姑娘也都纷纷跪下。

“求爷明鉴,五天前来了一帮人,为君姜姑娘赎了身,还叮嘱我等不能把君姜姑娘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就要了我等的性命啊!”老鸨边说,眼泪边掉,说完这话的功夫就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了。

闻此一言,苍玺心里骂了一声,即刻转身出了花满楼。

出了花满楼的大门,苍玺即刻回到了玺王府。

此时,天还没亮。

苍玺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寝殿。他原本以为傅瓷已经睡了,没想到她竟然在为自己整理行装。

听到门被推开,傅瓷转身冲着苍玺笑了笑,“东西都给你收拾的差不多了,你若是急着走就让苍洱他们跟着。”

苍玺应了一声。约么着这个时辰,程钺也应该已经见到皇后把该说的都说了。

想到这儿,苍玺心里有点难受,皇后身后再不济还有一帮可以多多少少帮着她拿主意的朝臣,最不济还有周则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周则不会害傅莺歌。

然而,傅瓷身边又有谁呢?

苍玺想了想,无声的叹了口气。傅瓷身边除了自己,她一无所有。

傅国公心眼是偏的,偏向傅绰约偏向傅青满却从来不偏向傅瓷。母族傅瓷靠不上,自己这一走,她真担心这个小女子会吃亏。

“照顾好自己”,傅瓷轻声说道。

苍玺应了一声,听她的语气,就知她心中委屈。

的确,傅瓷心里确实不舒服。

苍玺的发热才刚刚好,右臂到如今还不能乱动却要让他在这个时候奔赴战场。

“能不去吗?”傅瓷憋了半天,带着哭腔的问出了这句话。

这话说完,傅瓷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苍玺为傅瓷擦干了眼泪,轻声安慰道:“本王答应你,一定平安无事的回来。”

傅瓷一个劲儿的点头,苍玺单手将她揽入怀里,“听话,在玺王府好好等着本王回来。”

傅瓷应了一声,随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的一般,挣脱了苍玺的怀抱,从自己的梳妆匣子中取出一个小盒子,“你带着它去。”

苍玺左手接过盒子,傅瓷将盒盖打开,里面正是仇老夫人留给傅瓷的那枚玉龙头。

一时之间,苍玺神情有点复杂。

这东西,周延想要、太子想要、傅骞也想要,仇老夫人却偏偏传给了傅瓷。这个东西,不止是个念想这么简单,还能号令三军。

微愣过后,苍玺示意傅瓷将盒盖盖上,把东西重新放回傅瓷手里,“你这傻丫头,这东西能号令的是御林军,本王去慈安,哪儿的都是王军,本王用不上的。”

这东西具体的用途傅瓷还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枚小小的玉龙头是多少人巴望着的,至于到底有何作用,仇老夫人没说过、高宗也没说过。

将东西重新放回傅瓷手中之后,苍玺轻声说道:“你留着吧,你再金陵城里这东西能护着你,本王也好安心些。”

傅瓷还想把玉龙头递给苍玺,苍玺却再也不肯碰这盒子。一番安慰之后,傅瓷才又将这小盒子重新放回了梳妆匣子里。

待傅瓷放好后,又重新将给苍玺整理的行装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苍玺在一旁看着傅瓷的侧颜,憋了好久才问道:“你就不问问本王身上为何会有别的女人的脂粉味?”

苍玺说这话不是没有根据。方才他去了一趟花满楼,那青楼里的女子各个儿浓妆艳抹,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股子脂粉的味道。苍玺在里面呆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气味沾染到她身上不少。

傅瓷偏头,与苍玺四目相对,继而一笑,“怎么?王爷也想让瓷儿成为悍妻,拿着扫帚追着你满王府的跑问你是否对其他女子倾心?”

苍玺被她逗笑了,顺势轻轻捏了捏傅瓷的脸蛋儿,“你这妮子!”

傅瓷笑了笑,贴在苍玺的耳朵上轻声说道:“我等你回来告诉我你对哪家女子倾心。”

傅瓷说完后,还未来得及回身,就被苍玺一把拉住,“本王现在就能告诉你,国公傅家嫡女傅瓷。”

苍玺说完这话,傅瓷的脸羞得通红。傅瓷歪头看了看窗外天色,故作正经的说道:“王爷若是要去,便早些赶路吧。”

“你这是在赶本王?”苍玺耍小脾气的问道。

“我这是让你早去早归!”

听傅瓷这么说,苍玺也收起了那副调侃的模样。与傅瓷告别之后,单手提着行装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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