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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周延的挑衅,周义第一个受不住。

原本,他只想死的干脆,却没想到成为了敌军要挟他王兄的人质。

“王兄,与君世世为兄弟!”周义冲着苍玺喊了一句之后,将头一个劲儿的往绑着他的铁链子上撞。沈老将军看着周义这反应蹙了蹙眉后,即刻就有人来制止周义。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世未了因。

这话,他们儿时说过。

苍玺想着,眼角开始犯潮。

终是见不得周义这个样子,苍玺冲着城楼之上喊道:“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沈老将军反问了一句,“王爷觉得我沈某缺什么?”

是啊,他什么都不缺。

即使这官位、这富贵都是堆在人命上的,他也毫不在意,也能毫不在乎的说自己什么都不缺。

见苍玺还在犹豫,沈梓荷一个健步翻下了城墙,将油桶迅速泼在了城门上,即刻点了火折子。

苍玺与沈氏的人都想拦下却都晚了一步。

火遇上油烧的厉害,一会儿周义就被火海笼罩。一旁的人都在忙着救火,调遣士兵,谁也没工夫管周义与沈梓荷。

沈梓荷就站在周义的对面看着熊熊大火烧着周义,她在发笑,也在痛哭。热浪逼近,沈梓荷也不躲。

看着周义的肌肤被火一寸一寸吞噬,沈梓荷发出嚎叫。

周义还有最后一点儿意识,冲着沈梓荷笑了笑,轻起唇瓣,艰难的张口说了两个字:“保重。”

苍玺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在火海里能像周义那么镇定自若。

许是,身上的伤已经疼透了、疼绝了,也可能是,这把火让周义完完全全的解脱了。苍玺看着从一个火折子烧成一大片最后变成火海,城墙上的人拼命的往下跑。苍玺站在远处,看着城楼上有烧死的、跌下来的。总之,十分狼狈。

苍玺挥着手里的剑冲着身后的人喊道,“攻城”

身后的士兵看着周义身陷火海一个个儿眼窝里都含着泪,士气十分高涨,仿佛要把沈家军都屠尽才肯罢休!

一众士兵绕过火海冲进了城里。沈家军没料想有这个状况,一下子慌了阵脚。

苍玺将周义从火海里扒拉出来的时候,周义浑身都焦的发黑,勉勉强强还吊着一口气。苍玺不敢动周义,生怕轻轻一碰扯到了他的痛处。

“攻,攻进去”,周义闭着眼睛,声音极为虚弱的说,

苍玺跪趴在地上,耳朵贴近周义的唇,才勉强能听见周义的话。

“你放心,害你的,本王一个一个给你讨回来”,苍玺将周义搂在怀里说道。

苍玺的眼泪滴到周义的脸上,蛰的周义的脸生疼。周义微微睁开了双眼,想要抬起手来为苍玺擦擦眼泪。但奈何伤势太重,胳膊实在是抬不起来。

“爷,再不趁着这个好时候攻城,我们就前功尽弃了!”程钺跪在苍玺身边说道。

苍玺看着怀里的周义,委实狠不下心来。

“以我残躯,换你英明”,周义咧着嘴冲着苍玺边笑边说。这一会,周义的声音比上次高一些,苍玺能听见,程钺也能听见。

“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苍洱也在一旁劝道。

苍玺抹了一把眼泪,对周义说道:“回营等我”,说完,吩咐人备好担架又命苍洱带着一支军队送周义回营。

看着送周义回军营的士兵走远,才再度上了战马。

一想到周义那副模样,苍玺心中悲愤交加,对沈家军下了狠手。沈老将军没想到苍玺领兵作战这么猛,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一个时辰后,慈安大破。王军俘获沈氏子孙五人。苍玺没留情面,命人将这五人就地正法。

此时此刻,他已经杀红了眼。才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姓沈,抓住的、逃跑的,总之在视线范围内的沈家军统统杀了。

沈老爷子颇为得意的几个子孙统统被苍玺杀了。他自觉没有回旋的余地,也不远横尸城门,遂而自尽在了营帐中。一时之间,周延成了光杆司令。

杀到最后,苍玺也不知道自己手上沾了多少血,身上背负了多少命。直到最后,他看到了沈梓荷。

沈梓荷还是像将士描述的那般穿着一袭红色铠甲。她站在人群中,手执长鞭。在千万将士中,竟没有一人敢靠近她。

苍玺也不知道沈梓荷打的到底是王军还是沈家军。不过,看沈梓荷这样子,她该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苍玺想一剑杀了沈梓荷,但剑眼看到了她喉咙处,他还是收了手。

这个女人,好歹是周义最爱的女人啊!

周义肯为了她,命都不要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杀了她。

倘若真的杀了沈梓荷,周义身上的刑伤和烧伤岂非白受了?

他要让沈梓荷活着,痛苦的活着。

“因为老四,本王不杀你”,苍玺说完,朝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带回营帐,看好。”

士兵领了命,带走了沈梓荷。

沈梓荷没挣扎,任由着人拽着她走。

或许,从一开始沈梓荷就错了。她不应该赌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放下了周义。这个赌,她输的毫无悬念。

擒住沈梓荷之后,王军士气大涨。听闻沈老将军自尽的消息之后,王军士气鼓舞直捣沈家军的营帐。在这之后,苍玺又带人在三十里外活捉了周延。

周延是个诡计多端的主儿,但是沙场较量,比的不止是计谋。更何况,苍玺不是愚笨的人,一般的计谋也诓不住他。

周延被擒后没少想过挣扎逃跑,但奈何苍玺的人一个个儿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弄得周延无机可乘。

周延抓住后,苍玺把慈安古城这边的事情通通交给了程钺打理,他自己一个人快马加鞭的朝着营帐赶。

如今,周义生死未卜,他委实没有心情来处理各种军中杂事。

苍玺赶到营帐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他跳下马,即刻就问周义的状况。守门的士兵只知道死死的护住营帐,哪里能管什么四殿下情况如何。

见这些人一个个跟呆瓜一样,苍玺也不愿意与他们多言,径直跑进了营帐。刚要进元帅的帐子,苍玺就与苍洱撞了个迎面。

不等苍玺问出口,苍洱率先跪在了地上,“爷,四殿下去了”

苍洱明显能感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苍玺身子一颤。

“你说什么?”苍玺愣了很久才问道,“你再说一遍,谁去了?”

看到苍玺这副样子,苍洱很是心疼。

“爷,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让四殿下早日入土为安才是啊”,苍洱在一旁劝道。

“不可能!两个时辰前,他还好端端的!”苍玺冲着苍洱吼道!

“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在骗本王!”苍玺边摇头边冲进了营帐!

怎么会?

周义还没看见自己为他报仇,怎么敢先行离去?

不可能!绝不可能!

苍玺冲进营帐看见周义的那一瞬间,立刻向后退了几步。

军中最好的大夫正在冲他叹气摇头,床上躺着个人,头上蒙了块白布。

“他、他如何了?”苍玺哽咽问道。

老大夫叹了口气,哭丧着脸说道:“王爷节哀,四殿下去了。”

闻此一言,苍玺一口血喷了出来,即刻晕倒在了地上。

屋子里的人看见玺王爷吐血倒地,赶紧上去扶。刚刚平静下来的一屋子,又陷入了混乱中。

片刻后,苍洱拉着老大夫的袖子问道:“王爷到底如何了?”

老大夫知道苍洱是苍玺身边惹不得的红人,赶紧拱手作揖说道:“王爷是急火攻心,不会有危险。不过”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苍洱摇着老大夫的手腕问道。

老大夫又叹了口气,“想必苍大人知道王爷右臂上的伤”,说到这儿,老大夫又停住了。

这关系隔一层,果真不一样。

平日,在玺王府里季十七为苍玺诊病时从未这样吞吞吐吐。与实在人打交道多了,与这等老奸巨猾的人打交道,苍洱有些不适应。

苍洱想了想,这位老先生不能得罪,遂而赔了个笑脸,说道:“王爷的伤势病情,还请老先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大夫被苍洱如此抬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好。过了片刻,才说道:“王爷这右胳膊啊,算是废了。”

“废了?”苍洱追问道,“什么叫废了?”

见苍洱情绪如此激动,老大夫有点害怕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不是说,军中都是些莽夫吗?怎么他们的思辨能力比朝堂之上那几个仅会口舌之争的人实在的多。

“回禀苍大人,您应该知道,玺王爷的右臂受过重伤!”说着,这名老大夫已经差不多要跪在地上了。

良久之后,苍洱才有气无力的对着老大夫说道:“你放心,我保你平安无事。不过”,苍洱故意将、“不过”这个词拉得很长。

老大夫将这话停在耳朵里,心里又是另一般打算。

“不过什么?苍大人但将无妨”,老大夫拱手说道。

“老先生也知道。先王爷也就留下这一条血脉,若是玺王爷出什么意外,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气的!”

苍洱说这话是摆明了要吓唬吓唬这位老大夫。这些人,朝廷的银子吃多了,恐怕这肠啊胃啊的也都吃腐了。

“苍大人说的是,属下这就为王爷准备汤药去”,老大夫拱手一揖就要开溜。

走到门口,老大夫回头看了苍洱一眼,正好与他四目相对,“这四殿下的遗体该如何安置?”

苍洱白了这位老大夫一眼,老大夫慌张的低下了头,赶紧解释道:“王爷若是醒来,看到四殿下的尸体恐怕徒增烦恼啊,还望苍大人尽快处理。”

苍洱点了点头,“多谢老先生记挂。”

苍洱这态度冷淡,很典型的下了逐客令。老大夫察觉到之后没后多留,跟当兵的说话还真是个力气活儿。

原本,他本以为能从苍洱这儿捞一点油水。毕竟,他跟着苍玺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

他留在这儿这么久,无非就是想跟苍洱要几个上钱。然而,苍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跟着苍玺这么些年,这副应付人的说辞他是烂熟于心。

大夫走后,苍洱将这些事情一桩一桩的理清了,却没敢插手处理。

朝堂之上、军营之中,有多少人面和心不和。苍洱又是一个只听民于苍玺却没有官职的,可以说这些人若是有坏心思的趁着苍玺病重将他拿下可谓轻而易举。

想到这儿,这些个事情苍洱并不敢贸然处理。

苍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苍洱趴在一旁的桌案上迷糊着,苍玺没有喊醒他,而是在周义的遗体面前做了好一会儿,而后找了张空桌子写了封奏折。

周义殒命慈安,这桩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该与高宗说明白的。

只是,这胸中万般感情,苍玺却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大名鼎鼎的才子玺王爷也有这下笔难的时候啊!

奏折写好,苍玺将它放在了桌案上后,独自走出了营帐。

如今天气转暖,在营帐外面站着已然不会再打颤。

站了好一会儿,一个士兵才慢慢靠近苍玺,拱手说道:“元帅,那名红衣女将说要见您与四殿下。”

“红衣女将?”苍玺嘟哝了一声,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这人是沈梓荷来。

苍玺没拒绝。是时候该跟沈梓荷说一说周义的遭遇了。这个女人,总把自己的痛苦放大化,周义的难处、痛处她似乎统统视而不见。

若非她这红颜祸水,周义又岂会殒命慈安?

想到这儿,苍玺冲着士兵说道:“带本王去看看。”

士兵拱手一揖,做了个请的姿势。苍玺走在前,士兵在其后为他掌灯引路。

走了好一会儿,小士兵带着苍玺来到了一处秘密的牢房。苍玺也不知道这牢房是何时修筑的,总之看上去应该是翻修过。

这儿没怎么有人,也就显得格外的阴森。通常来说,这里是关押犯了重罪的将士,把沈梓荷关在这儿委实是有些苦了她了。

到了大牢,苍玺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儿阴冷,湿气也重。沈梓荷缩在角落里,目光呆滞,眸中已经没了往日的神色。

“把门打开”,苍玺对守门的士兵说道。

守门的士兵给苍玺行了个礼,开了门。苍玺走上前,蹲在了沈梓荷面前。沈梓荷没看他,也没有吱声。

“周义去了”,苍玺沉默了片刻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

沈梓荷愣了愣,依旧没抬起头来。从她点火的那一瞬间,她就没想着周义还能活。家、国这两个概念对于周义来说,哪个都不能辜负。既然如此,活着亦是折磨,那自己索性就帮他一回让他既忠于国也保全了家。

见沈梓荷不说话,苍玺捏着她的下巴问道:“为什么要害他?”

许是被捏疼了,沈梓荷才正眼瞧了瞧苍玺,“死在我手里总好过死在别人手里。”

苍玺被沈梓荷这话弄得无话可说。

周义是个宁肯牡丹花下死的人。

但是,苍玺看着沈梓荷这副不急不气的样子心里就难受。他的兄弟,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位蛇蝎毒妇?

“先前,他把你关进四皇子府的地牢里是看你在沈氏与他之间为难。他也并没有命人对你行刑,是你的娘家人为了杀你灭口买通了四皇子府的人”,苍玺说道,他的语气里察觉不到丝毫的感情。

沈梓荷边听眼泪边掉,也就这还带着温度的眼泪让沈梓荷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

苍玺还在说这些日子周义为沈梓荷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苍玺讲的很详细,虽然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但每一桩、每一件都只戳人心窝。

“别说了!”沈梓荷冲着苍玺吼道。

这种理由、解释,沈梓荷早就在心里想了百种、千种。万万没想到,她的任性,让周义以生命为代价。

苍玺没理会沈梓荷。

在他看来,要么是沈梓荷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或者,他与沈梓荷都疯了。

苍玺没法接受周义的死讯,所以他要拉上一个跟自己一样难受的人沈梓荷。

许是,苍玺讲的这些太戳沈梓荷的心窝。她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了苍玺的面前。

“你觉得他或者会比死了轻松吗?”沈梓荷冷冰冰的问道,见苍玺不语,沈梓荷接着说道:“你觉得你为了救他出卖了承周,他会安心活着?还是杀了我他会安心活着?”

苍玺被沈梓荷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不知所措。

是啊。如果自己真的选择了兄弟,岂非让周义背上了千古骂名?倘若自己真的杀了沈梓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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