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我愿”,苍玺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的打在了季十七的心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季十七继续问道。
苍玺深呼吸了一下,轻声说道:“瓷儿祖母去世后不久。”
苍玺、傅瓷,这两个人无论是身世背景还是学识,都是十分的般配呢!
想到这儿,季十七有点恍惚。
愣了片刻之后,季十七跑回了竹林,他要找傅瓷问个清楚!这个姑娘,当时不是说不踏入宫门王府半步的吗?怎么这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她就变成了玺王妃?
看着季十七跑远的背影,苍玺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柳树上。苍玺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这棵树承受不住他的力道,晃了几下就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苍玺的拳头也淌了殷红的血。
季十七跑回竹屋后,傅瓷正在与沈梓荷聊天。季十七看得出来,有傅瓷的陪伴,在情绪方面,沈梓荷好了许多。
“瓷儿,”季十七唤了一声。他的声音很冷,再不似先前那般热情与亲昵。
傅瓷站起身,叹了口气后冲着季十七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听她这话,季十七的情绪如同控制不住了一般,扳着傅瓷的肩膀问道:“你们预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傅瓷被他这句话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梓荷、魏氏还有桂雨、苍洱、红玉在一旁看着有些干着急。沈梓荷与魏氏是不知道情形的,但她们二人于季十七相处这段日子也看得出,这个男人时常把傅瓷挂在嘴边,想来傅瓷对他意义非凡。
然而,桂雨、苍玺是知道这些事情的,红玉虽然不了解内情,但她是个聪明的,猜也能猜到几分。碍于身份,这三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见傅瓷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季十七叹了口气,“罢罢罢,我只问你一句。”
傅瓷应了一声,等着季十七开口问道。
季十七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苍玺对你好吗?”
苍玺对她好吗?
这个问题,傅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季十七。
说实话,傅瓷没想到季十七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方才,看季十七那架势与情绪,傅瓷以为季十七会问,自己是否喜欢过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把这个男人的感情伤害到这个程度,他惦记的仅仅只是苍玺对她好不好。
看着季十七殷切的目光,傅瓷吸了吸鼻子,“他对我很好。”
“傅瓷,我只想听一句实话”,季十七再次确认道。
此刻,他既巴望着傅瓷说一声好也巴望着她说一声不好。
若是傅瓷说好,他也可真的安心些。若是傅瓷说不好,季十七就是拼了身家性命也是要带走傅瓷的。
傅瓷转身不再看季十七,“王爷待我很好。”
一时之间,季十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认识傅瓷这么久,他单方面的对傅瓷倾心,却没有真真正正的去了解过这个人。甚至,到现在,季十七对于傅瓷的喜好也不甚了解。
季十七还想继续问下去,听着有脚步声靠近,看着来人是苍玺,索性抿唇一笑。
“罢了罢了”,待苍玺走近,季十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你们二位既然欠我的,不如玩个游戏。”
季十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变得有些阴森。单看他这神情,傅瓷就知道这瓶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十七捏着药瓶,冲着众人笑了笑,“方才我已经给苍玺下了毒,这药瓶里也是毒药。傅瓷你若是吃了,我兴许还能救他一命。”
言罢,季十七转身冲着苍玺说道:“玺王爷,您还不知道吧?刚才我在扯着您领子的时候已经给你下了药!”
闻此一言,众人震惊。
苍洱直接将刀架在了季十七的脖子上。季十七斜视看着苍洱,“你杀了我,你主子只有死路一条!”
听他此话,苍洱揍季十七的心都有了。但奈何桂雨与红玉都拦着,沈梓荷与魏氏也在一旁劝他。
苍洱这一生的使命便是保护苍玺。在苍玺把自己分配给了傅瓷之后,苍洱的任务就变成了保护这两个人。
眼下,这个男人,竟然要让他的两位主子生离死别!
“退下”,傅瓷对着苍洱说道。
“主子!您不能”,不能什么苍洱也没说出来。
是不能拿他手里的那瓶毒药,还是不能救苍玺?尽管自己打小就跟着苍玺,但是跟这位姓傅的主子相处这么久,苍洱是真心想保护他们平安。在苍洱眼里,他与这两人的关系不是主仆。若是这两人不嫌弃,他们的关系是朋友,是过命之交!
“退下”,傅瓷含泪说道。
苍玺看着傅瓷朝着季十七走来,一个健步上前想抢季十七手里的药瓶,却被季十七死死护下。
“让她选”,季十七冲着苍玺喊道。
苍玺没再动,苍洱也松开了季十七。
傅瓷靠近季十七,怯生生的问道:“我若是吃了,你就会救他性命?”
季十七侧过半面身子不看傅瓷,故作冷淡的说道:“是。”
闻言,傅瓷笑了笑,吸了吸鼻子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与情绪,“好,一言为定。”
说着就要拿过季十七的瓶子。
傅瓷抓过季十七手里的瓶子的一瞬间,季十七转过了身。桂雨、苍洱、红玉跪了一滴,求傅瓷不要吃。苍玺也一个健步过来就要打翻傅瓷手里的瓷瓶,却被季十七死死的拦住。
“不要”见傅瓷还不停手,苍玺冲着傅瓷撕心裂肺的喊着。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那一刻。
苍玺亲眼看着傅瓷打开了那瓶药,俯仰之间瓷瓶里的药水全都去入喉。
“傅瓷”,苍玺竭力嘶吼,牟足了劲儿推开了季十七。季十七一下子栽到了地上,苍玺过去将傅瓷抱在怀里,对着她喊道:“你吐出来啊!吐出来啊!”
傅瓷冲着苍玺笑了笑,推开了苍玺走到季十七面前,“好了,我吃了,可以救他了吗?”
季十七扯了扯嘴角,“别怕,没毒。”
众人对季十七的话十分不解。沈梓荷赶紧上前去扶起了季十七,“我也没给苍玺下毒。瓷儿,我能与你单独说两句话吗?”
傅瓷闻言,目光投向了苍玺。苍玺点了点头,傅瓷与他会意了一下,跟着季十七去了后院。
后院里有个篱笆,里面种着些瓜果蔬菜,那些个植物冒出来来个小苗苗长势很好。季十七走到篱笆前,对着傅瓷说道:“这些都是我亲手种的。”
傅瓷笑了笑,“你这样的生活倒是很羡慕。”
听她这么一说,季十七目光如炬的看着傅瓷,“所以,你愿意留下吗?”
傅瓷冲着季十七笑着摇了摇头,“方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的。”
季十七粲然一笑。
是啊,傅瓷肯为了苍玺去吃那瓶药。这样一份可以把自己生命交给对方的情谊,季十七是比不了的。
“你当真为了他性命都能舍弃?”季十七问道。
他还是有些不信。爱一个人,真的可以把性命交给对方吗?
傅瓷笑了笑,“我吃着药,并非只是为了王爷,还有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季十七问道。
傅瓷点了点头,“你应该还不知晓。高宗皇帝已经驾崩,如今的皇帝是原来的二殿下周则。周则不是个有治国之才的。高宗皇帝遗诏,加封王爷是摄政王。周则看着眼红,将王爷谪到了北番。”
傅瓷说话的语气很平缓,季十七闻言却按捺不住了,“玺王爷保他承周江山,竟然还遭人如此妒忌!”
听他这么说,傅瓷不知该该怎么回复季十七。他这人,上一秒还在斥责周则,这一秒,季十七就与苍玺同一战线一致对外。
见傅瓷不语,季十七以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惹到了她,遂而说到:“方才,我只想知道你们是否是一桩有难言之隐的政治姻亲。这一试,我便放心了”季十七边说边笑,“王爷于我有恩,我绝对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更何况,我断然不会害你的性命”,也不舍得让你难过。
这后半句,季十七没说出来。
“那那个瓶子里是?”傅瓷问道。
“是我收集的露水,对身体没坏处的”,季十七回答道。
傅瓷应了一声,“明日王爷便要到北番了,或许他得等到三年之后才能回来”,傅瓷故作轻松的说道。
然而,季十七从她的神情中看得出来,傅瓷并不轻松。
“我们不希望瞒着你。我希望你可以谅解”,傅瓷还没说完,季十七就挥了挥手打断了傅瓷的话,“我一会去跟玺王爷说清楚,这件事情上你莫插手了。”
傅瓷不知道季十七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想再开口问。季十七仍旧摆了摆手,“你放心,我们的兄弟情义绝不会因此就断了。”
傅瓷点了点头,季十七冲着她笑了笑,一如从前一般明媚。
“你们前来定然还有事情与沈夫人交代,去吧”,季十七说道。
傅瓷应了一声,出了后院。离开之前,傅瓷远远的望了季十七一眼,季十七正在对着她微笑。眼下,夕阳依旧在。
就像季十七那次从国公府离开,冲着她的背影大喊:“瓷儿,季十七喜欢你”的那一次一样。
只是,这大起大落了半年。傅瓷自己都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傅瓷消失后,季十七才真正落下了眼泪。
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他哭的声音很但眼泪却很汹涌。
此时此刻,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既巴望着苍玺与傅瓷好好的,也希望自己离傅瓷的距离再近一点。
哭够了,季十七起身抹了一把眼泪。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才微微调整好了情绪。
他甚至,自己不会因为一个女孩跟苍玺翻脸。但他也知道,傅瓷这个人会在他的心底里住许久许久。
或许,有朝一日他会喜新厌旧。或许,这个女孩会让他牵挂一辈子。
一切都如常之后,季十七回到了前院。
傅瓷与苍玺正在与沈梓荷交流。与其说是三人,倒不如说是两人。苍玺一直跟在傅瓷身后,听着傅瓷问沈梓荷那些个事情、
沈梓荷虽说是个才来这儿不久的,但是为人却十分通透。她方才没拦着傅瓷与苍玺中的任何一方,是因为她看得出来,季十七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尤其是这些日子,季十七一直冲着她念叨着傅瓷与苍玺,凭借这一点,沈梓荷也猜得出来,季十七不是一个单纯拘泥于小情小爱的人。
他心里,虽说没有家国天下,但一直有一份很真挚的感情!
“我有话与你讲”,季十七走到苍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苍玺看了傅瓷一眼,然后应了一声,“就来。”
苍玺说完,稍加安抚了一下傅瓷之后就跟着季十七来到了个离着竹屋不远不近的地界儿。
“你什么时候启程?”季十七问道。
苍玺微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明日。”
季十七的眼睛睁大了几分,似乎有些不相信。
“有什么要嘱托我的吗?”季十七主动提起道。
苍玺想了想,原本不想说什么,但季十七既然提及了却还是真的有一桩事情千万请他留意着傅瓷。
但是,眼下这个境况上,苍玺还真不好对季十七过分的提起傅瓷。
他是眼看着季十七如何一步步喜欢上傅瓷这个人的。现如今,傅瓷的身心属于苍玺,季十七心里必定不好受。
想到这儿,苍玺决定闭口不提。
见苍玺这般,季十七主动说道:“你便是不说,我也是要跟你提的。”
苍玺微微低头与季十七四目相对,
季十七的十分认真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把瓷儿留在这儿,就不怕她遇险?”
闻言,苍玺歪头不再看季十七。
他何尝不想把傅瓷带在身边?只是,傅瓷要是走了,周则就该嚣张了。苍玺承认,在江山与美人面前,苍玺选择了前者。
沉默良久,苍玺才开口:“带着她不方便。”
不方便?
“带着她不方便,娶她就方便了?”季十七走到苍玺面前,拽着他的领子问道。
苍玺盯着季十七看了几秒,季十七松开了他的领子。
季十七心里清楚,苍玺做事情向来是不容许人插手的。
“不是她让我来问的”,季十七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你就不怕她变成下一个沈梓荷?”
季十七顿了顿,见苍玺不说话接着说道:“你以为沈梓荷过得很好?她心里的疼、心里的苦不比你少,也不比皇宫里你的那位母后少!”
这些话,季十七不说苍玺也能想得到。毕竟,周义为了沈梓荷可算是机关算尽,凡是都多为她考虑一重,得沈梓荷一个惦念也是应该的。
季十七还在滔滔不绝的诉说着沈梓荷的艰辛,苍玺的魂儿却不知道神游到了那儿。他记得当初为了不把周义牵扯到这场是非之中,还特地的做了一出戏给周则看。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些人之间最不想要皇位的人却偏偏死在了这场争斗中。
“总之,我不想让瓷儿步她后尘”,季十七说完后又补了一句,“喜欢上一个人之后,那个人又突然离开,任哪个人也是受不得的。”
季十七这话倒是警醒了苍玺。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处理”,苍玺说道。
季十七应了一声后,两人又是相顾无言。苍玺有点不习惯这么安静的季十七,遂而主动问道:“你不恨我?”
季十七盯着苍玺看了几秒,突然一笑,“我怨你,但不恨你。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瓷儿心心念念的不过一个你。”
苍玺没说话,方才的事情的确在他意料之外。他知道傅瓷是个不怕死的,也看得出傅瓷深爱着他。但是,傅瓷这个人一向都是惜命的。
不畏死不代表可以为别人去主动赴死。
这也是苍玺喜欢傅瓷的一点从不活成别人的附庸。
“回去吧。呆久了,瓷儿与他们该担心了”,季十七说道。
苍玺应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院子走了去。
季十七走在前面,苍玺隔着他有几步的距离。单看他的背影,季十七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直觉告诉苍玺,这样的季十七与平常不同。
苍玺停住了脚步,张了张口,想了片刻后才冲着季十七喊了一声。
“喂”,季十七闻言回头看着脸微微红的苍玺。苍玺目光瞟向别处,“我们还是兄弟吧?”
季十七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莫不是你想甩掉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