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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想通了,明儿一早我带你去”,季十七说道。

傅瓷朝他笑了笑,轻轻应了一声。

对于季十七而言,喜欢大约就是远远的看着那个人幸福、开心就好。

傅瓷进了房间之后也没有立刻睡着,她吹灭了蜡烛,缩在了床的一角。本以为,不面对季十七那些记忆就可以不被唤醒。没想到,及时不面对季十七,那些回忆还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记得初见时,自己对苍玺有很强的敌意。而那个人,也只会袖手旁观,还不忘看到自己出岔子或者以命相搏的时候在旁边不屑一顾的说一句,“多此一举。”

后来,傅瓷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对这位王爷产生了好感。是他多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还是因为这个人最有可能替她复仇?

可是,当两个人真真正正的成亲之后。傅瓷发现,自己的仇恨被这个人抹平了很多。前世的种种好像都在这个人给的温柔中消失弥散。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温柔,更不会为了谁心绪大乱。偏偏还就真有这么一个人,自己因为他屡次破例。

那个人,会因为自己想要吃豆腐而得罪傅绰约,会因为自己喜欢吃奶白葡萄就亲自下厨,还会一声不吭就承受着所有人的怨怼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想着想着,傅瓷的泪水打湿了枕巾。

都说,被爱的人是祖宗。外人都觉得傅瓷是祖宗,可是在她心里苍玺又何尝不是祖宗呢?

越是如此,脑子中的记忆就越爱往外冒!

眼看着到公鸡报晓傅瓷都没有真真正正的合上眼。

鸡鸣一遍,傅瓷坐在了床前。

鸡鸣二遍,傅瓷开始梳妆。

鸡鸣三遍,傅瓷敲了敲季十七的门。

“十七?”傅瓷轻声喊道。

季十七应了一声。他知道,傅瓷会来。

“想明白了?”季十七开门直奔主题的问道。

傅瓷点了点头,言道:“我想去见他一面,你有什么法子吗?”

“有”,季十七说道。若是季十七没有办法保证傅瓷安全的前提下,昨天夜里他也不会对傅瓷说起这个方法。

“什么方法?”傅瓷问道。

“明儿个,你随我进城去买药材。然后接着这个名义,咱们去城西。我猜想,城西那片隐秘而且易守难攻,苍玺应该会选择在哪儿安营扎寨”,季十七说完后打量了傅瓷一眼,接着说道:“不过,就是委屈你了,得随着我来回奔波。”

傅瓷笑了笑,“无妨,多谢你了。”

季十七没说话。

自然无妨,因为傅瓷去见的人是苍玺啊!

季十七这一针扎的刚刚好,傅瓷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倒是苍玺在季十七的针灸之下醒来的比傅瓷早

“瓷儿呢?”醒来不见傅瓷,苍玺问道。

“红玉守着她,我下了针,让她睡着了”,季十七回答道。

苍玺点了点头,“她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季十七没接着苍玺的话说下去,问道:“你的身体”

不等季十七说完,苍玺就打断道:“我心里有数,若是我死了,拜托你帮我照顾好瓷儿。”

闻言,季十七一拳就打在了苍玺的脸上,“苍玺你把我季十七当什么人,又把瓷儿当什么人?她好歹也是出身国公府的小姐,为了你她可以不顾身份给我下跪让我救你!你呢?你把她当成什么人?”

“十七”,苍玺高声唤了一声。

“你也知道解药难寻,我能不能活到苍洱回来还是两说,我不得不为瓷儿考虑”,苍玺言道。

“你只晓得,没了你傅瓷活不了”,季十七言道。

苍玺虚弱的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问道:“能不能让她忘了我?”

听他此言,季十七大惊,“你这是何意?”

“我知道你那儿有种药,叫忘忧草。服用之后,会像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忘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事情”,苍玺这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大概是体力不支的缘故。

“你想让瓷儿吃?”季十七盯着苍玺。

苍玺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倘若余下的时光,我带给她的只有悲哀,那我宁肯她把我给忘了。”

季十七倒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的盯着苍玺。

“我不想她变成第二个沈梓荷”,苍玺言道。

季十七点了点头,“药我会提前给你备下,但不到最后一刻你我都不能放弃!”

苍玺努力扯出了笑容,轻声应道:“好。”

“累了就睡会儿吧,有事叫我”,季十七说完后,不等苍玺应声,就要出门。

“等等”,苍玺喊道。

季十七回头,苍玺言道:“此事别对瓷儿说。”

“嗯”,季十七应了一声后就出了房间门。

这件事情,季十七有私心。傅瓷的过去,有他们所有人的参与。季十七相信,傅瓷不愿意忘记。可是一想起今日傅瓷那状态,季十七笃定,若是苍玺死了,傅瓷断然不会苟活。

不多时,苍玺那位侧妃也来到了凝辉堂门外,与季十七撞了个正着。

见苏满霜身旁的婢女提着食盒,季十七心中不免警觉,“你来此做什么?”

“我做了些餐食,送来给傅瓷姐姐与王爷”,苏满霜低头言道。

“你会有如此好的心?”季十七冷哼一声。

季十七相信,苏满霜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静下心来想一想,纵使这桩姻缘是傅瓷给他们二位牵线搭桥,但若是这个女人不会算计,傅瓷未必肯走这一步。

“这个时候我若是再放不下恩恩怨怨,岂非自取灭亡?季公子觉得呢?”苏满霜笑言道。

“苏侧妃倒是想得开。不过,我也奉劝苏侧妃一句,人若是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势必自取灭亡。”

言罢,季十七微微颔首,继而离开了此处。

“娘娘,季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花枝问道。

“他心系傅瓷,看不得我与傅瓷分宠也是正常”,苏满霜言罢与花枝一同进了房间。

陈秋实与薛常青这边因为有了周信的支持,做事情渐渐能展开了手脚。毕竟,高宗的血脉也就还有这一条,朝臣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从龙之功。

今日的宣事殿格外热闹些。程钺将匈奴王夫妇与周怀墨母子连夜请回了金陵,如今阿律耶正在宣事殿与一众朝臣商议下一步的对策,而傅绰约与红玉一同守在傅瓷的身边。

见傅瓷睁开眼,傅绰约倒了杯水递给傅瓷,言道:“你终于醒了。尽管季十七告诉我并无大碍,但看着你就这么躺在这儿,我的心委实不安。”

“长姐”,傅瓷唤了声,就要起身。

“别动、别动。季公子说你需要静养”,傅绰约扶着傅瓷躺下后,接着言道:“大王与陈老将军等人在宣事殿议事,朝中之事有三殿下主持,你且安心。”

傅瓷点了点头,问道:“苍玺呢?”

“在凝辉堂,十七与苏满霜在照看”,傅绰约回答道。见傅瓷还忧心忡忡,傅绰约转移话题道:“五公主与小世子与我们也一道回来了,此事多亏姑母悉心周旋。否则”

提到傅莺歌傅瓷的眼神有些黯淡与愧疚,傅绰约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住口,“瞧瞧,我这净说些不该说的。如今我们都回来了,无论如何都会帮助你与王爷度过这次难关。”

傅瓷应了声,而后看向红玉。红玉看得出来,傅瓷这是有话要与傅绰约说,遂而拱手言道:“王妃既醒了,属下去禀报王爷与季先生一声,免得他们二位担心。”

傅瓷点了点头,知道红玉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才下床跪地开口道:“瓷儿多谢长姐肯回来助我与王爷一臂之力。”

傅绰约见状赶紧扶起傅瓷,言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见傅瓷还不起身,傅绰约言道:“我与大王回来并非全为了承周的利益,还有匈奴一族。今日我与大王替承周解了围,无论承周之主是谁必然都不会亏待了我们,瓷儿你不必如此。”

说着,傅绰约扶起了傅瓷。

“不管如何,傅瓷还是谢长姐肯不计前嫌回来帮忙”,傅瓷颔首说道。

傅绰约叹了口气,“前些年是我不懂事,几番差点害了你的性命。我自认为爱慕了王爷十几年,比你这几年的情分多得多。后来发觉,这不过是我的自尊心作怪罢了”,傅瓷没打断,听着傅绰约继续说,“被困在宫苑的这几年,我常常后悔当初对你的种种为难,也后悔差点儿就害你的性命。”

“长姐言重了”,不等傅瓷说完,傅绰约打断道:“你听我说完。”

傅瓷没再多言,听着傅绰约接着说下去。

“我派杀手还过你与王爷的性命,在你的酒水中下药的也是我。能有机会与你面对面说出这些话,我心里舒服了许多”,傅绰约说着,眼角有些湿。

“过往种种我们一笔勾销可好?”傅瓷笑言道。

傅绰约点了点头,傅瓷接着问道:“姐夫对你好不好?”

“他对我很好,一点儿都不比玺王哥”傅绰约意识到失言之后,赶紧改口道:“是摄政王,一点都不必摄政王对你差!”

“如此便好”,傅瓷言道。

“我还有一桩事情,想要与三妹讨个人情”,傅绰约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为难。

傅瓷应了声,示意傅绰约继续说下去。

傅绰约松开了握着傅瓷的双手,跪在了她面前,言道:“我与妹妹身上皆流着傅氏的血,父亲有再多的罪过我们终究喊他一声爹。还有青满,我深知她罪孽深重,但请妹妹看在我们同姓傅的份儿上,放她们一马。”

闻言,傅瓷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傅绰约,“长姐不该替他们求情。你可知道傅青满帮助周则逃出了大牢?你可清除周则逃走之后,将会有怎样的?”

“我知道,可他们毕竟是你我的父亲、妹妹”,傅绰约答道。

见傅瓷无动于衷,傅绰约接着说道:“祖母临终前对你的叮嘱你可还记得?还有姑母,倘若她在,她也不情愿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与青满被你与王爷亲手送上九幽台!”

傅绰约这几句话的分量确实不小。仇氏临终之前曾请求她无论何时务必保住傅氏。还有傅莺歌,正是为了不让苍玺受到周则的威胁,甘愿碰刀自刎!

“长姐去看看他们吧,至于能不能饶恕他们一命,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傅瓷言道,这是她能做出最大的让步。

毕竟,苍玺的病情还没有好转。傅瓷眼下还无心调查自己母亲当年的死因还有为何自己的母亲是府中不能说的秘密。

“我代父亲与青满先谢过你”,傅傅青满言道。

傅瓷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有些累,姐姐去吧”,说着从自己身上解下了个令牌递给傅绰约,“傅骞被囚禁在国公府,傅青满被囚禁在吞月楼。姐姐去吧,有了这个侍卫们不会拦着你。”

傅绰约接过令牌应了声,离开了房间。

见傅绰约走远后,红玉才进门,问道:“主子真的愿意相信匈奴王妃?”

“她本不是什么歹恶之人,因为对王爷一片痴心爱而不得才变成了以前那副模样,如今匈奴王待她甚好,我愿意相信她”,傅瓷疲惫的回答道。

红玉点了点头,傅瓷有气无力的问道:“王爷如何了?”

“苏侧妃在照顾着”,红玉不敢欺瞒的回答道。

傅瓷应了声,继续问道:“前朝呢?”

“有三殿下在,那些朝臣弄不出什么幺蛾子来。陈老将军与长清候已经派人全城搜捕周则,有些周则的旧部也都被程钺将一一揪了出来。属下觉得,眼下的形式,无论谁登基那些糟老头们都不得不俯首称臣。”

傅瓷摇了摇头。前朝的情况可远没有红玉说的这么容易,这些人个个都是能算计的。算计完了钱财算计官职。朝廷现在能有表面上这么平静多半还是因为周信与阿律耶。

周信是眼下唯一一个能让朝臣信服的王位继承者,而阿律耶在众人眼中是个一切事情都只讲蛮力气的莽夫。如此一来,朝野上下若是有人再站在周则那一边,阿律耶现场送他去见阎王爷是能办出来的事情。有他在,能威慑群臣!

尽管傅瓷知道这不是良策更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但眼下朝中的情况恐怕还真不能讲理!毕竟,有那么句俗语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当务之急,还是需得尽快找到解药找到王爷”,傅瓷言道。

红玉应了声。在她的潜意识里,只要苍玺体内的毒解了,眼下所有的困境都会迎刃而解!

不知不觉傅瓷走到了窗口,看着夕阳渐渐西下,傅瓷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

太阳下山,又是一日。她真不知道苍玺还有几个一日。

“主子在想什么?”见傅瓷看窗外看的出神,红玉站在她身后问道。

“没什么”,傅瓷回答道。

“主子不说属下也知道,王妃这是担心王爷的身体。今日太阳一落,王爷便只剩下两日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苍洱那边到底如何了”,红玉言道。

傅瓷叹了口气,眼角滑落了滴眼泪。

“王爷今日见过三殿下后可有什么吩咐?”傅瓷问道。

红玉想了想,回禀道:“今夜,王爷安排三殿下与四皇妃一叙。”

傅瓷应了声摆了摆手示意红玉下去。傅瓷与苍玺的想法是一致的,周信到底与沈梓荷是青梅竹马,有些话他们说不合适,周信说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周义辞世也有些年头,周瑾念与周瑾安也已经咿咿呀呀的开始学大人说话。这几年,有这两个孩子的陪伴沈梓荷的情况好了许多,也算是周义留给她的一番安慰吧!

待太阳完完全全西下,沈梓荷才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周信的建章宫。如今的沈梓荷被岁月打磨的已经见老,再不如当时那般年轻貌美。

其实,若是真的算年龄。沈梓荷比着傅瓷还要小着两岁,但这两年的遭遇却让沈梓荷看上去比傅瓷老十岁一般。

“给三殿下请安”,沈梓荷领着两个孩子福身说道,周瑾念与周瑾安也都非常有礼貌的给周信跪下叩了个头。

“快起来”,周信伸手扶起了两个孩子,对着沈梓荷笑言道:“坐。”

沈梓荷没客气,让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坐在了自己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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