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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敏叹口气,由着若初将她的发用干帕子吸干水,爬上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这一天真的累坏了,养足了精神明天一早就去陪他,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却听到一阵猛拍门的声音,登时被吓醒了,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连眼睛都睁不开。

若初的声音在门外面响起:“我们小姐这会儿已经歇下了,您要是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罢。”

柳云却是半点都等不得,二话不说就往里面闯,若初生得比柳云高力气也大可还是没强的过她,愣是被她撞开自己的肩膀给闯了进去,若初跟着进去只见魏敏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往外面看。

柳云快步走到魏敏身边坐下来,抓着她柔软的小手,脸上的神情满是激动和急切,竟是难得的恳求道:“敏姐儿,这次你一定得帮帮我,老夫人想要让我回江南,姨母不想回去,她最宠爱你,你说的话她老人家肯定会听的,就当姨母求你成吗?往后你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声,姨母都答应。”

魏敏大而圆的两只眼珠子滴留滴留地转了转,心里当即有了主意,她也看得出来这次的事情像是有人安排好的,但是幕后的人却是没有半点头绪,她总归是新来的,很多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很,想要从中找到蛛丝马迹只怕是不容易。

她此刻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中,连方向都辨别不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二姨母她还真是不舍得让人就这么回去了,既然二姨母也不愿意回去,那不如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日子,也省得自己见不到对自己好的三姨母。

魏敏故作天真地问:“祖母最好说话了,二姨母肯定做错事了,你只要和祖母好好陪礼就行了啊。”

柳云面露不耐,也不顾自己说出口的事情适合不适合给个孩子听,说道:“你爹都被老夫人送到祠堂里罚跪反省了,那都是她的亲儿子,我这个外人哪敢贴着脸说什么话?”

魏敏顿了顿,当女儿的既然知道魏亭然受了罚理所应当去求祖母网开一面,不过她更知道祖母是不希望她趟入这潭浑水中,但是既然不能让这位二姨母离开,她只能适当的装傻充楞,横竖最后的麻烦不会撞到自己身上。

魏老太太是什么人,不说她掌着整个魏家的权,便是宫里的太妃娘娘凡事都尊重大嫂的意见,若是她不同意,柳云想要嫁到魏家纯属痴人说梦。更何况自己不过是个孩子,没那么多的心眼也情有可原,可柳云势必要落更大的埋怨,魏亭然是自己的父亲,这般狼狈的模样被自己给看到了,想来对柳云也会有微词。

想到此,魏敏二话不说从床上下来,只披了一件厚实的外衣就往云棠园去,柳云跟在后面走两步,想起老夫人那张威严吓人的脸顿时停下步子,看着已经走远的主仆两转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等躺倒在床上的时候才想到老夫人要是知道了只怕是更加不待见自己了,她现在唯一的筹码只有魏亭然,所以更得把他抓紧,只要他咬住不松口非要娶自己,那么她便什么都不怕,只要和这位老夫人犟个几年,肯定能进了魏家的门,慌乱不已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心安理得的睡熟了。

魏老夫人也刚准备睡,听到外面的人说敏姐儿来了,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赵嬷嬷冷哼一声:“可不是?你前脚才说,后脚就搬了救兵来,敏姐儿是我的心头肉,她开口我能不答应?我就是怕她一时糊涂拎不清上了别人的当可怎么好?罢了,终究不过是个孩子,要真有什么,我给她顶着。”

“嗳”赵嬷嬷笑着应了声,话音才落人就推门进来了,巴掌大的小脸被夜风吹得有些苍白,外衣的扣子都未扣齐下摆随着她的走动一甩一甩的,一本正经地样子愣是把人给逗笑了。

魏敏在老夫人跟前站定,声音清脆如叮咚水流:“祖母,爹怎么被您给关到祠堂了?那里面香味呛人,跪的时间长了腿都疼,爹年纪大了,肯定受不住。”

魏老夫人来了兴致:“他犯了错就该罚,不管是谁都躲不过去,害得你落入坏人手中,哪有他这样当爹的?要是给太妃娘娘知道了,怕是要训得更狠。亏得庆国公府世子帮忙将那些人给抓住了,不然后果不可设想。方才忘了告诉你,衙门那边传了话来,说那些人不过是绑架勒索银子的惯犯,你也快些把这事忘了,往后小心些就是。”

魏敏依旧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却还是说道:“那我也有错,父亲受苦我却在一边袖手旁观,不能代父受过是为大不孝,我这就去祠堂陪着父亲一块跪。父亲不喜欢我,我却不能做让他心寒之事,生养之恩大于天。”

魏老夫人苍老的手抚摸着她白嫩的脸颊,叹口气说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连你半分都比不得啊,成了,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回去罢……怎么不走?真是个磨人的丫头,我同你一块走,顺便将他给放出来,这下可放心了?”

魏敏乖巧地点点头,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心里却是再清醒不过,一会儿魏亭然怕是少不得要挨一阵训斥,也算是为旧主讨了个公道,没有哪个子女愿意被至亲的人这般冷落和厌憎。与老夫人分开后便回了住处,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倒头就睡。

而此时医馆中的所有人都去睡觉了,只有柳竹、卓青和笑丫头陪在兰庭身边,看着风姿卓然,清俊朗朗的少年此时紧闭着眼躺在床上,忍不住叹了口气,一直到现在都未醒过,就连晚饭她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小米稀饭给喂了进去。

笑丫头捂着嘴从外面走进来,对着柳竹说道:“已经三更天了,小姐还是先去睡一会儿罢,蒋少爷这里有奴婢和卓青看着,若是有什么事叫您就成。”

卓青也跟着连连点头,眼眶猩红,嗓音沙哑:“您快歇着罢,要是累着了身子,魏小姐会担心的,大夫说了,我家少爷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柳竹笑着摇摇头,伸手替兰庭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敏姐儿既然让我看顾着,我便不能让她失望,等明儿她来了我再去歇着。”

沉默被打破后冷寂的氛围突然出现了几许热意,笑丫头踌躇一阵说道:“三小姐,院子里的姐妹都说您是个和善人,待我们这些人都客气的很,不像二小姐还不是咱们魏家的主子就吆五喝六的,比我们家小小姐的架子都大。”

柳竹抬头看了她一眼,叮嘱道:“别仗着年纪小就可以乱说话,我听听倒无妨,要是传进别人耳中只怕会给你招来祸患,往后多长几个心眼,别被人拿了把柄去。”

卓青也极为赞同地点点头,笑丫头一脸不惧,反倒是笑盈盈地说:“不怕,我们小小姐已经同老夫人说过了,要我到跟前伺候着,就算要敲打也得是我的主子才成,打狗还得看主人可不是白说的。”

柳竹抿嘴看向兰庭,见他的眼皮动了动,像是要醒过来,赶忙往前倾了倾身子,待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笑着问道:“兰庭,你现在怎么样?可是好些了?”

因为伤了背部蒋兰庭一直是趴着的姿势,迷迷糊糊地想要直起身却牵动了伤口,不禁疼地叫出声来,待看清眼前的人,才微喘着虚弱地叫了声:“三姨母。”

“觉得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坦?肚子饿不饿?”

蒋兰庭将头半歪在枕头上,费力地回答:“我不饿,敏姐儿……她没事罢?”

柳竹让卓青端过水来替他润唇,温柔地说:“她受了些惊吓,没受伤,你放心养伤,明天她就过来看你。这会儿咱们就守着医馆,要是有什么不妥可别忍着,你还小,落了毛病有你后悔的。”

蒋兰庭自从母亲离开后,除了敏姐儿、老夫人也唯有这位三姨母对他甚是温和,心便是装得再硬,还是被一阵温热所暖化,点了点头,说道:“有些渴。”

卓青赶忙到桌子前将茶壶给抱了过来,吸着鼻子说道:“少爷,你真是吓死我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家里还一堆烂摊子……”

蒋兰庭咬牙沉声训斥:“闭上你的嘴,不嫌乱。三姨母,您还是去歇着罢,让卓青陪着就成了,还能睡一阵,熬夜太伤神。”

柳竹推却不过叮嘱了卓青好一阵,生怕他毛手毛脚给坏了事,这才去了旁边的隔间。

兰庭沉默地看着外面随风摇曳的两只灯笼,想起在失去知觉前魏敏哭得就像个被人给丢弃的小娃一般,两只眼睛里全是泪水,眼眶红红,鼻头也发红,是个想让人一直捧在手心里的琉璃娃娃,当时只想着最坏也不过是还她的救命之恩了,而心底的那点不甘早被甩在了脑后,毕竟连前面是生还是死的人,实在没办法想那么多。

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望着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睡着了,等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而昨天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丫头此时就在自己的眼前,依旧是一身粉色的衣裙,脸蛋白皙透粉,看到他醒来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焦急地问他:“可有什么不妥?想吃什么?要不要喝水?”惹得他发笑,好像不管是谁开口能问的也不过这么两句话,却不想她又接着开口:“想不想去茅房?”顿时让他陷入了深深地尴尬中,他垂下眼眸,轻轻地摇摇头。

魏敏从若初手中接过碗,作势要喂他吃,他连连拒绝,动作太大又累极了伤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大夫看在魏家的面子上,不多时便要进来看看,敏姐儿这般做很容易让人误会,她不懂,他懂,自然是要划清界限才好。只是敏姐儿固执地很,硬是将盛着粥的勺子抵在他嘴边半分不动,被逼无奈,只得顶着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吃下去。

卓青在兰庭还没醒过来的时候被魏敏打发出去买包子了,她依旧很惦记那家的包子,总觉得是她来到这里之后所吃过味道最好的,谁知道兰庭将一碗粥都吃完了,人还没回来,正想让人去找,他却眼神躲闪两手空空地走进来,不敢看魏敏,见兰庭醒了赶忙快步走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魏敏看着兰庭的脸色也变了变,当中泛着些许高兴还有别扭,让她看得抓心挠肺的,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卓青再度出去回来时却带着一个与兰庭年岁相仿的少年,她细细打量了两眼才看出来这哪是什么公子,分明是个娇滴滴地姑娘,一看到趴在那里的人就开始掉金豆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那天去蒋家找你,他们都说你和家中生了意见,离家出走了,亏得父亲的友人传信来说在京城发现了你新作的字画,我们这才赶来了,你向来稳重,好端端的闹什么脾气?”

柳竹从大夫那处回来见魏敏两只明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神色古怪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十分像是被抢了喜欢东西的小孩子,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头看向兰庭:“这是?”

那哭泣的少年转过头,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语带哽咽:“我是从江南来找兰庭的,夫人,他身上的伤可还好?什么时候能好?我要带他回江南。”

魏敏的心被撞了一下,隐隐生出几分不快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兰庭,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盯出一个洞一样。

卓青代主子回话道:“这位是我家少爷自幼定的未过门的娘子张蔚然小姐,这是京城魏家,是与少也沾几分亲的亲戚家,这位是魏家的小小姐。”

柳竹笑着点点头,而后将坐在床边的魏敏拉起来,说道:“既然是他亲近的人,想来有很多话要说,时候不早了,老夫人还在家里等你,你还是先回去罢,等明儿再来。”

魏敏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在兰庭身边笑道:“我救回来的人,不能就这么让你带走,当初说好要陪我读书的。”

兰庭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下来什么都没说,眼睛也转向别处。魏敏笑了笑,心里觉得一阵闷,而后继续开口说道:“算了,你又能懂什么,还是回你的江南去,让夫子来教我就好。三姨母,我们一起回去罢,你昨儿肯定没睡好。”说着拉着柳竹的手就往外面走。

没有人看不出来这位魏家的千金小姐是生气了,好起来的时候恨不得将心都掏给别人,绝情的时候能将一切都抽走,好似眼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般,当真是薄情的吓人。卓青在人走后,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少爷会变成这样还不是被她给害的?她这是什么意思?打算不管不顾了?”

兰庭却觉得她这般直接不隐瞒的脾气有几分可爱,当即笑道:“算了,也值当你动这样大的火气,也算不得什么大伤,这点银子咱们还出的起。蔚然,你们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我这边没什么事,你还是先去休息一阵罢。”

张蔚然眼睛里的泪珠子还是忍不住的往下落:“不行,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什么都放不下,我一定要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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