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郭曼正站在不远处对她微笑,挣扎着要坐起来,郭曼快走几步扶住她,说道:“快躺下,你刚生产完,身子虚,要好好休息。”
“谢县主,没有县主,我们母子很可能就撑不到现在了。”苏小小哽咽着说道,说着,扭头去看襁褓中的小婴儿,满眼爱怜,这一刻,郭曼在她身上发现了一种东西,这种东西让虚弱苍白的苏小小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辉,这种光辉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母爱了吧。
“别这么说,相识一场,你能找到我哪里,说明你信任我,你既然如此信任我,我怎敢辜负你的信任,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都是孙嬷嬷的功劳。”
“还是要谢谢县主,没有您出面,即使我有钱,也请不动孙嬷嬷这样技术高超又冷静的稳婆。”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郭曼赶紧安慰道:“快别哭了,小心以后留下迎风流泪的毛病。”伸手戳戳孩子的小脸,笑道:“这孩子哭声响亮,长大后一定是个有能力的好孩子,说不定还能给你挣个诰命来呢。”
“谢县主吉言,臣妾不求他大富大贵,只希望他能顺顺利利!长大,平平安安度过此生,就心满意足了。”
郭曼一怔,突然想起国师对自己说的,是自己的母亲求国师把自己送走的,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只希望自己能像个平常人那样安稳一生。难道天下间所有的母亲对自己孩子所有的期待都只是平安吗?
“县主,您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有点累了。”郭曼反应过来接着说:“让张神医给你把个平安脉,看该怎样调理身体。”
“谢县主。”
郭曼让开位置,张神医低着头走过去,伸出两指按在苏小小纤细的手腕上,过了片刻,说道:“少奶奶身体太虚,疲劳过度,应好好休息。现在不宜大补,应先吃一些清淡的东西,过段时间再进补。”
“谢神医。”
“应该的。”张神医说了一句,就走开了。
“张神医的话你都听见了,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这两位是你的丫鬟?”郭曼看着旁边的两个丫鬟问道。
“是。”
“你们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去县主府找青梅。”
“谢县主。”
“你是小小的亲嫂子,她做月子的事还老劳你多费心。”郭曼对一直站在人群中的苏田氏说道。
“应该的,臣妾会尽力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郭曼转身拍拍苏小小的手,说道。
“臣妾送县主,”说着又要挣扎着起床,郭曼一把按住,说道:“快躺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身体,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说着又拍了拍她的手离开了。
这时天已经渐渐放亮,一轮红日挣扎着从团团云雾中跳出来,“新的一天开始了。”郭曼喃喃自语道。
“县主,您说什么?”张神医问道。
“没什么,我说让小路送你们回去。嬷嬷住哪里?”郭曼问站在一旁的孙嬷嬷。
“奴婢住宫里。”孙嬷嬷笑道。
郭曼一惊,“您是宫里的嬷嬷?”
“是。”
“那我送你回去,并向皇后娘娘谢恩。”
“不用了,皇顾娘娘并不知道此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嬷嬷说的是。那您怎么回去?”
“县主不必费心,秦王的人自会送奴婢回去。”
“好,嬷嬷慢走。”
待孙嬷嬷离开后,郭曼对小路说:“你先送张神医回去吧。”
“那县主您呢?”
“我没事,想一个人走走。”
“县主,现在天刚亮,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您一个人上街不安全,奴才还是把你送回去吧?”小路劝道。
“是啊,县主,您带着那么明贵的药材也不安全啊。”张神医不愧是医者,劝人的方式都别具一格。张神医给苏小小把过脉,见她身体虽然虚的很,但还用不上百年野参这种救命的东西,刚出产房就把盒子还给了郭曼,尽管神色万般不舍。
郭曼看看手中的盒子,终于说道:“好吧。先送神医。”
“是。”
回到县主府,洗漱完躺在炕上,尽管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疲惫,可郭曼就是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尽是苏小小脸色苍白、神情困顿的说自己不希望孩子大富大贵,只希望他平安度过此生。当时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小小一团的自己,不希望自己从小生活在国仇家恨之中,而是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有无忧无虑的童年,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成年后嫁人生子,平安终老?
可是……可是什么?郭曼也说不上来,郭曼虽沉默寡言,但并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女子,她的心里藏着一个大秘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不敢做任何与此有一丁点儿关系的事,只能一个人呆着,什么也不做。可即使这样,她也有一种危机感,深怕有一天,这个秘密会被人知晓,从而发展到自己死也不愿意看见的局面。
郭曼躺在炕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头痛之症像个无耻的小人一般趁郭曼精神松懈之际来临,用疼痛一下下的提醒郭曼自己这个老伙伴又来看她了。郭曼忍着头痛爬起来,从柜子里翻出私藏的酒,也不管是什么酒,抱了一堆又爬回炕上,扯掉瓶塞,直接灌了进去。
直到一滴不剩,郭曼才感到久违的醉意袭来,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王下朝后,来找郭曼商量婚期的事,刚进门就听说郭曼在睡觉,虽只不合规矩,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径直往内院走来,本打算悄悄的待一会,即使不见面,离得近一点也是好的,可刚进内院,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越靠近主屋,酒味就越重,秦王的眉头紧紧皱起,犹豫了一会,还是推开了门,客厅不见郭曼的身影,转头看看门扉紧闭的内室,眉头皱的更紧了,酒味就是从哪里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