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被带到羌族部落已经好几月,和她一同被绑的几个女子现在被安排在一处宅院,她也在其中。她们被当做丫鬟只负责一些杂事,这和红叶想的完全不一样。带她们来的那两个人将他们带到就离开了,红叶猜测他们应该是得了自己的报酬就走了。在这里,她们每天能见到的,除了厨房的师傅和门口的守卫,就只有一个中年管家,以及一个时常出入却从来不留宿的年轻侍卫,除了她们府里没有别的女眷。她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红叶也看出来了,她们也没有想过逃离。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在这个地方待一辈子,她还要去找赵罟。
一次,那个肩上插羽毛的人贩子竟然又出现在了这个宅院,红叶立马跑过去喊住了他。
“是你啊,怎么了,有什么事找我?”
“二哥,好久不见你和大哥,你们在忙些什么呢?”
“当然是忙着挣钱了。你这么问,不会是想我了吧?”羽毛二哥笑得有些猥琐。
“二哥,你别误会,我有别的事想问你。”
“说吧。”
“你说我们到这里都这么久了,怎么都没见着什么贵人啊。二哥,你以前的话不是哄我们的吧?”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你可不要怪我啊,这是那个贵人不想见你们,我也没办法。你以为我想呢,吃亏的还不是我和大哥,唉。”
“那你告诉我这是谁的府邸总可以吧?这里的人好像都是哑巴,问他们,谁也不说话。”
“也不是不行,不过,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一定认识。”羽毛二哥故作神秘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这府邸的主人可是如今羌族首领眼前的红人——钺王,因帮助咱们首领,也就是羌族人的瑄玗,平息了内乱一战成名,破例被封为王。首领知道他是你们平齐国的人,但对他仍旧百分信任和重用。这下你们该知道我和大哥为什么老远将你们从平齐国带过来了。不过,钺王这人性格寡淡,不喜酒,好像也不喜女人。早知道这样,我们哥俩也不必费这番心思了。”
红叶听到这个钺王是平齐国的人的时候也是震惊的,她不理解的事情太多,好在这人对女人不感兴趣。不过,她也许可以想办法去见见此人。那两个人贩子老远去找平齐国的女子,似乎是想讨好他,也许他对自己的故国还有些情宜,若是他能看在同为平齐国的人而对她们网开一面那是再好不过了。再不济,能走出这里去了解一下情况也行。
“二哥,你想不想挣大钱?”
一听这话,那羽毛二哥眼睛都亮了。
“你有办法?”
红叶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羽毛二哥,当然她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你有办法将我带出去?”红叶疑惑道。
“那还不简单,反正这老管家听了钺王的话,也从来不把你们放在心上,我随便去说个话就成事了。”
“好嘞,那我等你好消息。”
红叶等了两天,依旧没有消息,她还以为自己被忽悠了。所幸,第三天的下午那羽毛二哥来了,红叶终于走出了这座宅院。
“二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去王庭了,钺王现在几乎天天都在那里。”
“这样不好吧,太明显了,恐怕会惹钺王不高兴。”
“那你说怎么办?”
“有没有什么差事,最好能常常接近钺王的,二哥可能安排到?”
“这有点难……”
“唉,我这大好年华要是浪费了,到时候我想帮二哥都没办法了。”
“容我想想嘛。”
过了好一会,羽毛二哥终于有了想法。
“听我大哥说瑄玗最近常去一家叫澜坊的歌舞坊,时不时会带上钺王一起,只要你能进澜坊,还愁没机会嘛。”
“那我们现在就去。”
“着什么急,你以为澜坊是那么好进的?你会跳舞吗?你会弹琴吗?还是说你会使弓箭?”说到最后羽毛二哥竟然控制不住笑了起来。“空有姿色也是不够的,况且你这也不算绝色,难。”
“也许就有人喜欢看使弓箭呢。”
“唉,那行吧,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
……
红叶最后还是以弹琴的本事成功进入澜坊,说实在的,她确实不擅跳舞,也不喜跳舞,弓箭的事情当然也只能口头上说说,要是让别人知道她真会使,只会徒增麻烦。
得知结果的时候,羽毛二哥也惊了,在心里对红叶是实打实的佩服。
“话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叶幽。”
“是个好名字。”
红叶毫不犹豫说出“叶幽”两字,话一出口,脑海里就浮现出赵罟的面容。如今西北各处都是白雪,即便穿着貂皮绒袄还是会手脚冰凉,不知道此刻赵罟处于什么境况,但他一定还活着,红叶坚信。
之后,羽毛二哥也在澜坊谋求了一个端茶递水的差事,按他的话来说这真的是委屈他了,一切都是为了红叶能攀上高枝的牺牲和忍耐。
又是一日大雪,门外积雪快到门槛的位置,路上行人已是寥寥无几,偶尔留下几个脚印,很快又被雪覆盖。就在这天傍晚,天还没黑的时候,澜坊里传出吩咐,说是有重要的客人要来,让大家好好准备。红叶便猜测来人是羌族首领,如果钺王也在随行之列,那她就有机会实施计划。
大门打开的时候,风将门外的雪吹了进来,几个人出现在门口,红叶一眼就盯住了一个带面具的人,或许是因为他的面具在白雪中间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又或许他的眼神与这冰冷的空气相融得恰到好处。他的手里捏着一柄长剑,和他的神情一样冰冷。
坊主热情地迎接几人,红叶则在几人进屋后,认出了站在面具人身后的那个年轻人——钺王府邸的那个侍卫,如此便确定了那个戴面具的人就是钺王。
坊里还有一些客人在,见这几人进来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看来除了澜坊的坊主,并没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一整场表演下来,红叶一直都在后台,根本没有机会面见钺王,眼看这夜越来越深,只怕没多少时间了。于是,这最后一曲本该配上台上之人的最后一支舞,红叶却故意弹了另外一首曲子(那是一首平齐国人都听过的曲子),想以此制造机会去钺王面前。
“刚才是谁弹错了曲调?把人带上来。”
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迅速窜出两个护卫,拖着红叶就往前走,直到红叶被按身跪在瑄玗和钺王面前。
红叶准备抬头去认错道歉,不自觉就看向了钺王,和他目光相触,红叶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惊讶,虽然他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你知道,澜坊的规矩?”瑄玗问道,声音听不出愤怒。“弹错一点,就该被丢到大漠,直到尸体风干。你竟然还擅自改换其他曲子,你胆子可真大。”
红叶在进澜坊的时候,坊主确实和她说过些,这种地方又有多少善意,想到她曾经待过的教坊,便觉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搏一搏。
红叶将目光转向瑄玗,急忙开口道歉:
“爷,小人知错了,可否念在小人入澜坊才几日的光景饶了小人这一回?小人流落在外,如今又不得回乡,就情不自禁弹起了家乡的曲子。小人绝不是故意的,还请爷网开一面,饶了小人这条贱命吧。”
“错了就是错了,来人,拉下去。”
红叶要见后面那两人就要来拉住她,而这个瑄玗又是如此不近人情,便立马跑到钺王跟前,抓住他的衣服下摆,请求道:
“爷,求您救救小人,小人真的只是思乡心切才会犯下如此大错,求您给小人一个改过的机会。”
红叶在赌眼前的钺王听没听出她所弹的曲子的出处,也赌他听出后会不会帮她,她一颗星提着,快跳到了嗓子眼儿,她抓着钺王衣服的手已经出汗,还微微有些发抖,但是抓得很紧,生怕后面那两人强行将她拉走。
瑄玗云淡风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两个侍卫也没有动作。
“要不,由你决定吧。”瑄玗看向钺王道。
过了很久,钺王才反应过来,将红叶的手从他衣服上拨开,但依旧没说话。
原本瑄玗以为钺王特别看待眼前这个女子是对她有点意思,换作别的女子早就被他推开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瑄玗无奈地摇了摇头。
“愣着干嘛,拉下去呀。”
“等一下。”
一旁的钺王开口,上前的两个护卫又退了回去。
“怎么,你要救她?”
“可以吗?”
“当然,你难得因为女人向我开口。”瑄玗说完话,转头看向红叶:“还不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红叶连磕了几个头,嘴里不停地道谢,心里却还为刚才的事情后怕。
几人离开后,红叶怅然若失,那个钺王确实太寡淡了些,也不怎么说话,要让他帮助她们,很难。只是,最后他还是开口救了她,是不是说明他对平齐国还有情宜,那也就是说她们还有希望。红叶烦恼的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幽,你不能再待在澜坊了。”红叶准备回去的时候坊主叫住她,“门外有人等你,你跟他去吧。”
门外等着的人是钺王身边的护卫,而钺王早就没了踪迹。
临走的时候,羽毛二哥在角落里冲红叶笑,嘴里说了什么,应该是让她不要忘了他们说好的事情之类的话。
红叶觉得前途渺茫,还不知道跟着去了是又回到那个宅院继续做杂工,还是说有了另外的机会接近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