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忠德一口气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完,宝玉边听边分析,等杜忠德说完,宝玉便问道:
“你说在马帮搜出了我祖父的令牌和信件,是你亲眼所见?”
杜忠德忙回道:“是,当时我名义上还是裘良的副手,所以得以亲眼目睹。”
“那看来此事并不是诬陷,而是确有其事。奇怪,既然玉罗刹逃出去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一起带走?”
杜忠德一愣,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迟疑地说道:“或许是没来得及吧。毕竟当时我们有内应,又是晚上,去的很突然,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做什么反抗。”
“这倒也是。那,大伯父,以您看来,若是以此事为由对我贾家发作,会是什么下场?”
贾赦苦着脸道:“这我哪里知道,反正不会是小事。若是有人存心从中作梗,破家灭门绝不是一句空话。嗳,也不知父亲大人怎么会和这些人有往来,还有这么一封要命的信,这可是真凭实据,分辩都没法分辩,这可怎么是好。”
贾珍插言道:“要不,去找北静王,请他出面······”
“没用。”宝玉直接说道:“先不说北静王能不能帮上忙,怕是见不见得上他都是个问题。”
贾珍忙道:“这没问题,我亲自去,他不会不见我的。”他倒挺有信心。
宝玉道:“只怕现在有人正等着你去求北静王呢,那样他们就如愿了。”
“这怎么说的?”
宝玉却转而去问杜忠德道:“从都察院出来,你是先回的家还是直接来的府里?”
杜忠德急忙说:“我是直接来的府上,我担心···”
“你中计了。”宝玉没等他说完,道:“他们就等着你来报信,那样抓你就有理由了。
想来现在两府四周应该都有人盯着,这时候放你回来报信,就是要逼我们有所动作,好牵连更多的人进来。我们去见了谁,谁就会被拖下水。这时候找水也没用,包括北静王
而且,这个时辰,北静王正在上朝。
我想朝堂上现在的焦点,应该就是这件事。相信不用等多久,就会有圣谕到来的。”
宝玉心下也是苦笑不已,这原本还雄心壮志,想着来这个世界打拼一番,改变自己和贾府的悲惨命运。谁成想,因为自己的到来,命运倒是真的改变了,只是可能要变得更加悲惨罢了。
他想来想去,虽然身怀变态的系统,可面对眼前的局势,竟没有任何破局的办法。
在草原上威名赫赫的荣国公,将自己的令牌给予一帮马贼,去信要他们帮忙绘制有军事用途的草原和边疆地图,还说什么对大业有帮助,圣上必有厚报。
你要做什么大业,谁家的圣上,如何厚报?这是明目张胆的要谋反哪。
虽然荣国公已经死了十多年了,期间也从来没有异常举动,但人家会说你是条件不成熟,还没发动而已,这不是送东西来了吗?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有所动作?
这还真是证据确凿、一击致命。
贾政等三人此时已是吓的面如土色,频发悲声。
意外的,贾母听完众人之言,竟没有一丝慌张,此刻站起身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们慌什么。自己的老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
看把你们吓的,还不如宝玉见事明白。
放心吧,黑的变不成白的,白的也变不成黑的。
好好在家待着,那里也别去乱走动。宝玉说的对,这时候别去给人添乱,也别去检验人心。”
说完又看着杜忠德道:“杜忠德,嗯,不错,是个忠的。
我记得你这名字还是当年老爷给你改的吧。老爷看人一向不错,你很好,没辜负了他。
宝玉,以后有事可以交给他去做。”
宝玉闻言,愣了一愣,给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一点小疑惑,但还是点头道:“嗳,知道了。”
那杜忠德听闻老太太的话,激动地拜伏在地:
“不敢当老夫人夸赞。我杜忠德这条命是国公爷抢回来的,这辈子不论到了哪里都是国公爷的兵。
请老夫人放心,宝二爷但凡有什么吩咐,杜忠德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贾母手微微抬了抬,笑着道:“好了,知道了。宝玉,快扶他起来。”
顿了顿,又道:“你们几个也都去换上朝服,准备入宫面圣。”
又对王夫人道:“今天这事你先受点委屈,咱们给他记着账,等眼前这一关过去了,我亲自给你主持公道,如何?”
王夫人在宝玉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微施了一礼道:“不敢有什么委屈,老太太不用担心。倒是眼下之事,有什么需要媳妇做的,您尽管吩咐。可惜我那二哥如今在外巡边,不然或许可以帮得上一点忙。”
贾母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危难时刻,咱们要抱成一团才行。宝玉,扶你娘回去吧。记着,回去后接着到我房里来,有事问你。”
看贾母如此镇定,众人也都安心了许多,纷纷去准备。
宝玉将王夫人送回房,又安慰了一番,便往贾母房里来。
······
贾母今天的表现让宝玉很意外,一方面,贾母太冷静了,一点也没有不安的感觉,这很不正常。
要知道,即便贾母是国朝超品诰命,但这样的大事也抗不下来,荣国公在世也不行,何况只是国公夫人。
另一方面,宝玉觉得贾母对自己的态度有变化,不再像过去那样只当成一个顽童,而是当成了一个成人来对待,甚至还说出了让杜忠德听自己吩咐的话,这意思是让杜忠德当自己的狗腿儿?可是为什么呢?
想不明白便不想,宝玉径直来到贾母处。
进得门来,正遇到鸳鸯在整理贾母的诰命大妆,看来贾母是要亲自出马。
宝玉上前给贾母见了礼,贾母没有说话,只是让鸳鸯等人出去,然后就静静地看着他。这让宝玉心里很忐忑,难道这几天的事情老太太都知道了?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慢慢地开了口:“宝玉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看你这几天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见你和黛玉她们玩耍了,也少在我这里腻着了。以前最不喜的事,现在反倒做的津津有味的,整日里忙忙碌碌,还做出几件大事来。
我就寻思着,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按理说,这应该是件好事,怎么说你这也是知道上进了,不是好事吗?
可对于咱们家,还真不一定是好事。
宝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宝玉心说。
要说老太太心疼他,怕他磕着碰着,怕他累着,不逼他念书,不逼他做事,这他明白。可这他自己想上进,要做事,怎么就不是好事了?不明白!
况且,眼下最重要的事不应该是想办法解决眼前面临的危机吗,怎么扯起这个来了。
宝玉摇了摇头,说:“老祖宗,您把我说糊涂了!这几天的确有一些事情,怕您担心,没有告诉您。正想着什么时候跟您说呢,您倒先知道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