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一片冰山中停住脚步，这群山脉仿佛突然出现，又仿佛一直都在，梦中的景物措不及防出现，又存在的合情合理。

非陵拉小满蹲下，躲在一堆冰石子后面，“看，师兄在那边！”他指着远处一个移动的人影说道。

小满抬眼望了望，转头道：“他看不见我们的，不走进看看吗？”

非陵一副你不早说的表情，拉着她站起来，几乎是飞奔过去。

到了他跟前，小满停住道：“不能碰他，这个距离就好，虽然他看不见我们，但是再接近他会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于是两人跟在太白道人身后两米远的地方，跟着他来到一个冰洞前。

太白道人停住脚步，他们也停住脚步，太白道人往里走去，他们跟着往里走去。

“这洞里有什么？”非陵好奇上下打量，周围除了冰还是冰。

“我也不知道。”小满看他的样子，心想：非陵今晚倒是活波，这好奇宝宝的样子倒是很符合他现在的年龄。

今夜的经历让非陵的认知界限突破，不知该如何伪装，这才露出了本性。

七弯八拐的，三人越走越往下，最后来到一个洞穴的冰柱前。

冰柱与背后山壁融合，其中仿佛有人影浮现。

小满心中迟疑，皱眉看着前面的师傅，他正在画阵施法。忽然一道红光充满个山洞，太白道人洪亮的声音响起：“醒来吧，玉灵！”

玉灵，师姐俗世的名字！

小满往前一步，发现那冰柱消融，一个三岁幼童出现在半空。

太白道人伸手接住她，只见她在他怀中缓缓睁开眼睛……

接下来场景极速变换，如走马观花般。

师徒两人修炼得道的一生快速跳过，然后各种景色人物蓦地消失……

小满和非陵又站在一片雪白的天地间，一时两人惊叹无语。

小满皱眉静静站着。

非陵揉了揉眼，回想了一下刚才所见所闻，觉得自己抓不到重点。

沉默片刻，见小满还在失神，他疑惑道：“你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妥？方才，我的师兄……刚才所见，可是他的……前世？”

小满回头看他，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那是我的师傅和我师姐共同的前世，是他们没有飞仙之前发生的事。”

非陵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点头，他的脑子快速运转，既然你师傅的前世带着你师姐怎么没带着你？飞仙前？就是还有飞仙后了。

他的脑子里各种信息打转，不知道现在该问还是不该问。

问要问什么好？不问又憋得慌！

小满仿佛看出了他的踌躇，目不转睛看向前方，自言自语似的，“我师姐叫茯苓，但我知道她在俗世就是叫玉灵。”她轻轻道来，仿佛在回忆。

刚才虽然只看到几个片段，但那少女就是师姐无疑。

“玉灵？她是玉石成精吗？”非陵装出一副跟她一样自言自语的样子，“我以为玉石得灵气才开化，原来竟是灵气借玉石孕育胚胎，这种……”

小满突然看向他，他刚才说什么？借玉石做什么……

对啊，师傅叫她玉灵，她真的就是玉灵吗？

小满这才发觉，自己从没见过师姐的真身，因为师傅说过她俗世的名字是玉灵，所以她一直以为师姐是玉石成灵。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确实有区别。”她低头，严肃道，“方才所见，师姐不像是玉石之灵，反而像是被困在冰玉中的灵魂。”

“什么？”非陵睁大眼睛，不解问道，什么困住的灵魂？小满说的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懂呢。

小满不关心他的好奇，现在只想知道师姐和师傅到底有怎样的回忆。

为什么师姐要去闯迷途界，分明是想自裁。

是不是因为……

一咬牙，她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再次原地做法，一个四方八角阵展开来。

她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喊道：“破除表象，看到真实！”

雪地起了变化，满天大雪纷飞，天空大地连成一片，没有上下，只有周围无尽的风雪飞舞。

铺天盖地的雪花翻飞，包围，即使是梦中，他俩也看不清两米远，非陵把小满一把抓过来，彼此手拉着手前行。

两人往前走着，不知不觉就变了姿势，非陵把小满圈在怀中，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拿披风把她裹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渐渐出现一团红雾飘荡，小满快步跟上去，非陵被拉得踉跄。

他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红雾在不远处落地，化为人形，小满呆呆立住，那是她的师姐，是茯苓年龄增长后的模样！

“你……为何如此对我……”红雾冲着一个方向说话，满天的风雪中，一个几乎和雪融成一体的人形缓缓踱步而出。

“……再见无益……何苦……”他轻轻叹气，那样子分明是柳白，她的师傅。

小满竖起耳朵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这不是因为风雪的隔绝，而是师傅潜意识想要遗忘这段记忆，所以才造了这些风雪。

非陵完全听不见面前的两人在说什么，他能看清两人的样子，还得靠这双作弊的眼睛。

小满看着眼前的师姐哭泣，看着她痛苦的说话，她虽然明白这些都是过往，但还是焦急心痛。

她放开非陵的手，再次作法，风雪停了，静止了，雪花在空中停滞，不再落下。

她终于听清对面人在说什么。

“三世的纠缠就是这样的结局吗？你对我真的没了感情？”她在问。

“许你做三世夫妻，我已做到承诺，我成全了你，你也该成全我！”他转移话题。

“呵呵……只是承诺……只是因为承诺……”

“缘分已尽…何必强求…”……

随着雪花再次飞舞，小满再也听不清了，眼前的人形消失了，只有满天的风雪，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小满被漫天的风雪淹没。

“小满！”非陵跑过来抓住她。

虽然刚才他什么都没听到，但他知道小满肯定听到了什么，因为她一副难过的即将哭出来的表情。

“不哭，不哭！”他紧紧抱着她，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口。

早知道她这么难受，就不让她继续看两人的前世了。

小满反握住他的手，没有看他，嘴里喃喃：“为什么呢？师姐那时多难过啊……为什么我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师傅太讨厌了……他欺负师姐……”

“不是你的错。”非陵捧起小满的脸，和她对视道，“都是我师兄前世的错，是他错了！”

“真的？”小满一脸忧郁。

“真的！这是以前发生的事对不对？”他拿手指抚平她的眉头，尽力去分析刚才看到的一些片段，“他们的前世你在吗？你不在。所以这是他们自己的因果啊！”

“既然……”小满嘟嘴，正要答话，突然惊呼，“不好，他要醒了！”

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冲击过来。

两人瞬间被弹开，一阵眩晕后，非陵发现自己和小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们出来了？”他站稳后，上下左右打量，确定是自己的屋子，呼出一口气，转头问道，“这不是师兄的房间，你把我们弄回来了，还是师兄把我们……”

小满呆呆站着，不说话也不看他。

直到非陵的手指抚上她的眉头，她才直愣愣看向他，答非所问：“既然缘分已尽，为何还要去找她？还要带着她飞仙？”

“你在说你师傅和师姐缘分已尽？但是后来他还带她成仙？”他歪头看向小满，不确定是否该继续下去。

她一向不爱说仙界的事，这样和他讨论不要紧吗？

小满双肩一垮，整个人松懈下来，非陵扶着她在贵妃椅上做好，再挨着她坐下。

“刚才…”她犹豫，心道还是不要对他说太多仙神界的事，于是换了种说法。

“是这样，假如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我答应和你做三世的夫妻，现在三世结束了，我们缘分尽了不要再见面了。”她转过身来，双眼瞪向他，好像他就是那个男人似的，“然而，他下一世又去找她，还带着她修仙还带着她飞升，这是缘分尽了吗？他说再见无益，结果下辈子又去找她！”

非陵被她的气势逼退一格，再挪挪屁股坐回来。

他暗自思索，这男的应该就是小满口中的师傅，这女的应该是小满口中的师姐吧。

回想方才所见，时间回溯了，先看到了的是他们的前世，后看到的是他们的前前世……

虽然把事情先后想明白了，但为何小满如此看他？她的愤怒因为谁？她口中的男人指她的师傅还是所有男人？

师兄啊，这次被你害惨了！

做不了夫妻就做师徒，这是什么原因？

他也想不明白啊！

他连初恋还没有呢，或许刚刚有，但是他哪懂这么复杂的感情啊！

小满还是盯着他看，双眼隐隐泛红，非陵扯扯嘴角，真心笑不出来，看来今天躲不过去了，谁叫他也是男人。

他呼出一口气，干巴巴道：“夫妻只能做三世吗？我不懂……才三世，至少我俩是不够的。”

他说完后，只深情款款看着她，双眼含情。

等小满明白他的意思，已是两刻之后，她红着脸瞪他一眼，他自觉低头。待他再抬头看她，她又转过头去。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

小满让非陵先说，他震惊于自己大胆表白的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他深深的注视她，笑着转移话题：“你之前说我师兄识海中有异样，可是查清了？”

小满哎呀一声，惊呼道：“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