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已冷。
杯盘狼藉。
酒瓶子倒了一地。
酩酊大醉的人,耍完酒疯,终于安分了下来。
那些在放肆中的崩溃,呐喊,撕裂,乃至脆弱,不甘,孤独,都在平静之后,随着酒气渐渐散去。
起身离席,每个人又都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当严律带着整个乐队站到了台前,对着所有观众鞠躬致谢,整场闹剧才最终画下句点。
就好似酒馆打了样,饭店关了门,留下的,只有一室清冷。
许久许久,台下的观众才爆发出了掌声。
掌声很热烈,但却没人出声,没有呐喊,没有欢呼,没有哄闹。
大家都在这一刻,品出了一股子意犹未尽,还有酣畅淋漓。
就好像,刚才,所有人真的都大醉了一场一般。
--“这首歌真的很一言难尽,你可以说他很高级,因为就歌词你冷不丁一看还挺有诗性,很跳跃,却又很现实。但你又可以说他很土,因为他不华丽,甚至还很粗糙。可就是很怪,你要是进入他这个节奏里,这首歌就很上头。就跟喝酒一样,有人喝再多他也不知道醉是什么滋味,可有的人,三两黄汤下肚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首歌完全就是通篇的胡言乱语,但结合歌词里那句‘我想今夜我喝多了’,又觉得这样的歌词才切合。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不想过分的去解读这首歌,因为我觉得过分的解读反而是画蛇添足,就好像每个喝醉的人说的话,你要说酒后胡言也行,说酒后真言也可,就较真不了。”
--“我觉得整首歌最酣畅淋漓的,就是最后的大杂烩,所有的情感都在那一刻碰撞在一起,我不管你,你也不管我,大家就自顾自的耍就完了。但很点睛的就是这个鼓,太稳了,乱中有序,就好像一个醉汉再怎么去胡闹,但心底里也还有一丝为人的底线不至于让他真的放浪形骸。真的很点睛。”
--“我不知道是不是很多人跟我一样,听这首歌,就好像看到路边一个人抱着电线杆子又哭又闹,一开始你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道,哦,这个人醉了,在耍酒疯。我们冷眼旁观,实际上他也在通过醉眼看我们。我们笑他丢人现眼,他也笑我们冷漠麻木。”
--“从来没有一个标准去评判一首歌的好坏,从我个人的角度,我不喜欢这首歌,因为我觉得这首歌很乱,歌词不明所以,旋律其实也很单一,最后那一段在我看来就是乐器的暴走。如果这样的胡言乱语,鬼吼鬼叫也可以称为一首好歌,那我觉得音乐就完蛋了。but,我平时从来不这样点评一首歌,现在说了,可能也是喝大了。”
--“真的是,这首歌听着就让人有画面感,很想将它戏剧化,而且这种戏剧化不是那种高大上的,什么这主义,那人文,这艺术手法,那深刻思想,就是很现实,又超越了现实的东西。他唱出了我们每个人的缩影,听不懂没关系,不喜欢也没关系,因为我们的生活本来就这样,你去饭馆吃饭,会去关心一个喝多的人耍酒疯吗?不!咱们都一样,咱们都是抱着手臂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那个,就那两位和声老师表现的那样的。”
十五位音乐人,除却仍旧淡漠的一匹的金雅外,其余人都有种争先恐后发言的气势。
可见,一首歌的感染力强还是不强,说了不算,看了才知道。
歌手的休息大厅中。
许晴阳怪叫连连,他指着大屏幕,看着镜头跟着严律一路离场,叫道:“这叫歌吗?这能叫歌吗?这压根不是歌吧!”
张辞一脸复杂,额头上都难得皱出了三道纹,他有些上头的感觉,这歌还真不是谁都能唱的。
听前面,不知所谓,没人想听。
听后面,撕心裂肺,没人敢听。
说白了,除了这个舞台,换个场合,能听你唱完整首歌的,铁定是生死之交,不离不弃的那种了。
绝对值得你挖心挖肺的对人家了!
酒桌上见真情?
“这特么是友情验钞机了!”张辞生平头一次在屏幕前飙了一句不文雅的话,只是声音低的,只有口型被镜头捕捉。
他吐完了这一句,眼角余光就看见司金妠一脸意犹未尽的看着屏幕,嘴一个没忍住,就问了,“怎么了?”
司金妠舔了舔嘴角,“馋酒了。”
“……”过分直接的回答,让张辞都不知道怎么接。
那边,许晴阳听见了,立刻就凑了过来,“成啊,一会儿结束了喝一局。”
话落,他们就想到上一次竞演结束,他们去吃火锅,差点把人火锅店的房顶给掀了的事。
别说,当时觉得挺丢人的,现在听完这歌,还觉得没过瘾。
“成啊,就还上次那地,煮火锅!”司金妠当即脆快的应了。
那边许晴阳立刻拉帮结伙的看向其他人,“你们一起啊!咱们这么多期了,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其实之前有节目环节,因为录制过程中刚好赶上胡安的生日,所以他们有在镜头前聚过一次餐,就在这个休息大厅。
只不过,一圈镜头外加工作人员,他们都得端着,吃的不尽兴,也压根没法放开玩,剧本在那,他们得演到位了。
听见许晴阳的邀约,张辞想了下,点头应了,“成。”
那边,韩安北作为后辈,能有机会跟前辈们多接触自然是好事,也爽快的应了。
这一下,所有目光就都聚焦在一直没说话的长孙喆的身上,许晴阳也是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这位主好像从来这个节目的第一天就跟严律杠上了。
这会儿大家都去,偏是他不合群的话,哪怕镜头不放出去,也是不好看的。
脑子一抽,没过智商就秃噜出来的话,让许晴阳现在很是烫嘴,求助的看向了司金妠。
司金妠却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若是私底下还好,这周围还一圈工作人员呢,好像怎么也圆不过去。
就在这个时间档,长孙喆的回答,和严律推门的声音合在了一起。
他说了一个字,去!
……
屏幕里,这一期的《星空歌手》落下了帷幕,排名结果,不出意外的,严律登顶。
他的歌,魔性,偏还是最后一个登场,想让五百位听审忽略他实在太难。
所以,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了。
办公室的门推开,苏歌领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平日里总是明亮阔气的总裁办公室,此时却仅亮了一盏暖黄色的灯,那亮度甚至比不过屏幕照出来的斑斓色彩。
女孩一身白色长裙,简单素朴,一点多余的点缀都没有,也越发衬得那一张脸,不谙世事,青雉无害。
苏歌将一叠资料送到了睿鸣休的面前,负手立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而那边,睿鸣休的视线只扫了几眼资料就将其放在了一边,这些资料他早就看过,再加上他更喜欢用一双眼去看人,而不是这些苍白的文字。
女孩本就瑟缩的身子,在他的目光下,抖动的幅度越发的大了起来。
许久之后,她才听见,遥远的那一端,坐在老板椅里的人,无什么温度的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