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
聂政就见周忠正坐在院里的柳树下。
凉风扫过,枯叶纷飞。
他上前道:“忠叔,那妖魔又害了一个人,我想今晚就动手!”
若是狂骨太强,聂政自然没有伟大到舍己为人的地步。
但按照周忠的说法,他们二人合力,对付狂骨应当并不算难。
因此,聂政也不介意为民除害。
“我暂时没有精力理会那妖魔。”
周忠睁开眼,摇了摇头。
聂政这才发觉,周忠身上的气息有些紊乱虚浮。他心头一跳,惊声道:“忠叔,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老爷的情况却是不妙。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周忠摇了摇头,神情萧索。
十年前,他为聂祥所救。
如今眼见恩人寿命将尽,然而他却是束手无策。
聂政心头有些发堵。
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态。
然这些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往往却少有人能释怀。
“还能撑多久。”
聂政问道。
周忠道:“我每日为老爷渡入真气续命,还能再拖个三五天。”
“有劳忠叔了。”
……
夜幕初临,月下的河阴县城,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卧于洧河之畔。
刚回到河阴县城的唐林来不及歇息,便匆匆赶到了县衙。
河阴县守白业爱民勤政,素有贤名,通常在晚间戌时后才会离开县衙。
很快,唐林就找到了正在批阅公文的白业。
白业面如冠玉,相貌堂堂。
见到唐林,他淡淡道:“唐大人,匆匆到此,所为何事?”
唐林拱手道:“大人,下官昨日亲往河东镇,彻查苍岩山凶案。”
“然,河东镇惊现妖魔。下官觉得事关重大,便立即回来,向大人禀告。”
他偷瞥了白业一眼,却发现白业神色如常。不由心中暗道:“这县守大人果然不同凡人。”
白业并非河阴县人,却在大族林立的河阴县,在县守的位置上坐得稳如泰山。
他从容道:“可有伤亡?”
唐林忙道:“我等与妖魔交手,将之击退,并无伤亡。”
“能击退妖魔,唐大人手下果然人才辈出。”
白业微微颔首,随即道:“既然如此,就等到镇魔司的人过来,再把这件事交给他们处理吧!”
“镇魔司?”
唐林顿时一头雾水。他为官数十载,还从未听过大晋有名为镇魔司的机构。
“你自己看看吧!”
白业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将一封封皮上有黄色龙纹的公文,递给唐林。
唐林立即双手将其接了过来。
这种形制的公文,只有晋皇才能使用,他自然不敢不敬。
视线在公文上匆匆扫过,唐林顿时浑身一颤:“妖魔四起,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他这才清楚。
并非河阴县才有妖魔出没。
实际上,数年前妖魔就已出世,只是为了稳定人心,大晋并未公开而已。
而如今妖魔四起,已经无法遮掩。
镇魔司,便是晋皇为了应对变局,设立的新机构。
“唐大人一路辛苦,早早回去休息吧!”
白业起身,向外走去。
这世道,变了!
斗转星移,又是白昼。
天色昏暗,浓云如墨。
钱贵家中,钱氏的族人,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族长,这已经是第四个了。您想想办法吧!再这样下去,我们河东镇钱家可就完了!”
昨夜,又有两个钱氏的青壮死去。
他们轻车熟路的在镇口的井中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连续四个人无缘无故的死在井中。
即使他们再迟钝,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而狂骨虽然只是在随机狩猎,但一个巧合却让河东镇钱家的族人人心惶惶!
钱家的人,几乎操持着镇上最好的生意。
大部分行业,几乎都是他们占了大头,其余人只能吃他们的残羹剩饭。
这一切,当然不是别人拱手相让的。
在秩序形成的最初,伴随着种种血腥的争斗和肮脏的下作手段。
“一定是……是魏家人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个颤抖的声音。
年长的人们皆是神色微变,年轻的人们却是一脸茫然。
“谁再乱嚼舌头,休怪我不顾同族之谊!”
一直沉着脸的钱贵勃然大怒。
三十年前,河东镇有一魏姓富户,家财万贯,一时间风头两无。
然而一夜间,魏家一家五口皆是投井自杀。
据传事发当夜,有人曾见钱贵领着几个钱家的青壮从附近经过。
钱贵看着众人,怒声喝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这镇上有妖魔出没,一切,都是那妖魔做的!”
“此事县尉大人已经知晓,不日就会派人前来斩妖除魔!”
“你们回去后,守紧门户,夜里千万不要出门!”
“都散了吧!”
钱贵威严极重。
钱氏的人鼓起勇气找上门来,也是因为性命受到威胁的无奈之举。
此时见钱贵发怒,他们不敢再留,各自散去。
钱贵站在院子里,眉头紧皱。
他知晓,县里的人并不会把他们的死活放在心上。
等到县里的援兵到此斩妖,恐怕还不知要死几个人!
钱荷花见满头斑白的钱贵立在院中久久不语,忍不住道:“爹,您为何不去请聂政哥帮忙?他们去救弘哥哥的时候,不是杀了一头妖魔吗?”
钱贵顿时眼睛一亮。
按照聂政所言,他们杀了一头妖魔。
而那妖魔能杀光整个山寨数百人,绝对是极为强悍的妖魔,聂政既然能杀掉那只妖魔,自然也能杀死镇上的妖魔。
“来人,去聂家一趟,把聂政请来!”
钱贵高声喝道。
他身为河东镇亭长,钱氏族长,地位显赫,自然不可能亲自上门求见区区屠夫。
钱荷花忍不住道:“爹,您何不亲自走一趟。聂政哥和旁人不同,怕是不会过来的!”
钱贵心中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几日前,他才刚拒绝了聂政的请求。
再加上,那聂政是个倨傲之辈,并不一定会将他这亭长放在眼中。
然而犹豫片刻,钱贵还是没有听从钱荷花的意见。
他钱贵,代表着河东镇钱氏的脸面。无论如何,绝不能向一个屠夫低头!
“钱瑞,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聂政过来。”
他板着脸,对钱瑞喊了一声,然后扭身走进了屋里。
“是,小的这就去!”
钱瑞应了一声,赶忙朝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