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洺和沈靳见面的事情,自然逃不过顾流光的眼睛。不过她委实没想到,原主这个性子天真到近乎怪诞的双胞胎妹妹居然会单独约她出来见面。
对方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瞬间就勾起了顾流光的几分兴致。
不同于第一个位面中穿越女主的蠢钝和作死,如阮洺这样带着几分病态的性子,即使是在顾流光曾经经历过的无数小千界中也算不得多见。
阮洺不久前才去见了沈靳,这种时候突然提出约见阮诗,真是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顾流光虽然并不怎么好奇阮洺想对她说些什么,可她现在的身份是阮诗呀。
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姐姐,怎么会拒绝妹妹的邀约呢?
顾流光饶有趣味地轻声笑了起来。
她换了一身衣服,便欣然赴约去了。
阮洺特意避开了阮沈两家名下的产业,选择了一家私密性极好的中式茶苑。茶苑周边的风物极是清幽雅静,隐隐显示出设计者的奇巧心思。
这样风格的茶厅,一向是阮诗最喜欢的那种。
顾流光被侍者引到了阮洺所在的那一处小隔间。
这家茶苑几乎全由木制结构组成。为了保护顾客的**,不同的雅间被远远隔开。
有风微微拂过竹帘,帘后影影绰绰,隐约能看到两位女子相对坐着的身影。
雅间内溢着微微的茶香。顾流光将茶汤缓缓注入闻香杯,好似看不到对面坐着的女孩子一般。
阮洺轻轻咬着下唇,一副极天真无辜的模样。
她低头轻轻嗅着茶香,不时抬头看顾流光一眼,欲言又止。
饶是顾流光也不得不承认,相较于原主那种温婉沉闷的性子,阮洺的娇憨对许多人来说,明显要更具吸引力。
见顾流光着实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阮洺眼中隐晦地划过一道幽光,试探着说道:“姐姐最近是不是不喜欢洺洺了?”
顾流光动作极优雅地端起品茗杯,轻轻品了一口,似赞叹地说道:“你的茶艺愈发进益了。”
阮洺向来喜爱六安茶,今天特意选泡的老君眉却是阮诗惯饮的。
不得不说,原主对茶品的偏好很是合了顾流光的胃口。
她这样避而不谈,阮洺的神情中瞬间就带出了几分失落。
她似乎伤心极了。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看过来,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难过。
阮洺疑惑又委屈地问顾流光道:“难道姐姐是恼了我和沈总……”
到底是年轻,耐不住性子。顾流光不过稍稍退了一步,就叫她失了沉稳。
阮洺微抿了唇,语气中竟微微带了些讨好的味道:“可是我已经和沈总彻底划清界限了呀。”
她说到最后,委屈的意味愈发浓了:“姐姐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顾流光顿时就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她本来以为,阮洺再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对着自己最爱的姐姐,多少也应该有些顾忌。
不想这位竟是个混不吝的。
若换了原主在这里,还不知该如何气怒难过呢。
顾流光双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道:“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在这里对我说出这些话呢?”
是原主最心爱的双胞胎妹妹,还是姐姐前夫的地下情人?
阮洺似乎愣了一下,十分疑惑地问道:“姐姐?”
她一副全然听不明白的样子,仿佛完全游离在胞姐的情绪之外。
顾流光弯了眉眼,第一次觉得原主输给这样一个女孩子,着实不算冤枉。
这年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如阮诗那样时时端方,力求完美的女孩子,拿什么胜过连是非观都尚未形成的双胞胎妹妹呢?
明明是同样的成长环境,阮家既养出了阮诗那样温良的姑娘,也养出了阮洺这样乖张的怪物。还真是……
蛮神奇的。
彻底被阮洺磨没了耐心,顾流光连喝茶的兴致都减了几分。
她拿起一边放着的手包,转身正欲离开,就听到阮洺在身后唤她。
“姐姐!”
顾流光脚步不停,却在下一秒直接被人拉住了手腕。
阮洺紧紧握着她的腕子,手上的力道重到顾流光都隐隐觉得疼痛。
女孩子一双极好看的眼睛里泛起了水光,带着几分哀求地说道:“姐姐别不理我……”
顾流光眼皮都不抬,用力抽出了自己被阮洺握紧的手腕。腕子上甚至已经被握出了一道紫红色的痕迹,却勾不起主人的半分在意。
顾流光索性不急着离开了。她回身坐回原来的位置上,似注视着阮洺,又似透过阮洺看着些别的什么。
“其实阮诗最喜欢的从来不是老君眉。”
阮洺微微愣怔,似乎完全不明白顾流光为什么会在此时说起这些,隐隐约约,却又仿佛抓住了什么头绪。
顾流光并不理她,只自顾自地说道:“许多年前,她最爱喝的茶是豫毛峰。”
电光石火间,阮洺终于想清楚了一切。
再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那个端雅含蓄的女孩子,从很早很早以前,就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妹妹好。
她不说,很多事情阮洺也就想不到。可只需要稍稍一提,许多之前从未觉察的事情很自然地就串联了起来。
顾流光点到为止,转身离开了雅间。
这一次,阮洺没有再多做纠缠。
如阮洺这样性子的人,是不会轻易对旁人生出爱意的。
阮父阮母抚养她二十一年尚且如此,区区一个双胞胎姐姐,又如何能让她这般看重呢。
她自小顺风顺水,父母长辈的疼爱和娇宠,同龄男孩女孩的倾慕和追求,傲人的家世和相貌……常人毕生所追求的一切,她从出生起就拥有。
若真要说有什么想要却得不到的,大概就是双胞胎姐姐无微不至的宠爱了。
阮诗是喜爱这个与自己几乎是同时出生的小妹妹的。她只是习惯了含蓄矜持,即使一颗心都要为妹妹融化,表面上也不会有太多表现。
而落在阮洺眼里,这份喜爱难免就显得有些不够了。
阮洺在意阮诗,可这份在意里掺了太多杂念。被这样求而不得的执念侵染过,便难说有几分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