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荆北城的人都聚集在云韵堂门口,凝笙一出门便迅速捕捉到那抹身影,她用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奔到他身后。
凝笙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道:“夜枫哥哥?”
那个身影定住了,回头,竟是一抹温柔的微笑。
那一抹笑让凝笙心脏扑通扑通跳,几乎溺死在里面。
那眉眼,分明就是夜枫哥哥,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他一身白衣,剑眉英挺,眼睛深邃幽深,面貌冷傲孤清,仿佛傲视天地一般,但只会对她一人释放所有的温柔,和小时候一样。
他们从出生开始在一起12年,她一眼便能认出他。
“是我,凝儿。”
凝笙眼睛一酸,毫不犹豫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那个怀抱太温暖了,带着一丝淡淡的古香,凝笙更用力地抱紧夜枫。
夜枫轻轻抚着凝笙的秀发,慢慢地拥住她。
“凝儿,你怎么出来了?”
凝笙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止也止不住。
夜枫温柔地拍了拍凝笙:“没事,不哭。”
七年前。
柴房内,十二岁的夜枫跪在地上,平静的脸上毫无情感,眼睛里全是超乎他年龄的冰凉。而地上,正是今早突然暴毙的林父,苍老的脸上早已没了生机。
“小枫,这是吕老爷给你的钱,快找人给你爹安葬吧。”方老伯擦去眼角的泪,将华丽的钱袋递给了林夜枫。
“方伯伯。”夜枫眼睛低下去:“爹说过,他不希望我向他一样为奴,我自己一人,也能将爹好好安葬。”
“唉,你这孩子。”方老伯长叹一声。
“方伯伯,我要走了。”夜枫抬起头,眼角微微湿润:“麻烦您跟吕老爷说一声,感谢他平常对我的照顾。”
方老伯倒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再次叹一口气。
真是个倔脾气的孩子。
“你走的时候别和凝儿这孩子说,她可是要闹的。”
夜枫点点头。
他与凝儿在同一天出生,他仅仅比她大一个时辰,她却叫了她十二年的哥哥。
他那么那么喜欢凝儿,只可惜他们命运太不同,凝儿出生便是千金,他出生时娘却因自己而死。爹娘皆是奴才,他和凝儿从来都不是一路人,这一点他六岁时便看明白了。
现在,父亲走了,而凝儿也从很快乐,不如离开这儿,独自闯荡天下。
他把头埋在林父的身上,一滴滴的泪开始悄悄流下,只微微听见一声沙哑的声音:“爹。”
凝笙来到柴房里,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夜枫:“夜枫哥哥?夜枫哥哥,夜枫哥哥……”
方老伯抬起浑浊的眼睛,斟酌着说话:“小姐,那孩子葬好他父亲刚刚走了……”
凝笙瞪大了眼睛:“走了?谁走了?”她瞪得大大的眼睛突然亮亮的。
方老伯知道她要大哭了,连忙劝道“小姐,夜枫爹娘虽是奴,可夜枫并没有卖身契,这孩子走也是在情理之中啊!”
凝笙似乎没有听见似的,哇地一声越哭越凶,饱满的泪珠顺着鼓鼓的腮帮子一直滑落。
方老伯急了:“我的小姐啊,你可别哭了,回头老爷看见了,我可惨了!”见凝笙什么也听不进去,方老伯急忙说:“小姐别哭了,他刚走走不远的,你去追总能道个别的。”
于是凝笙便边大哭边跑了出去。
凝笙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侍卫一个都不敢拦,却出来好几个人偷偷在后面跟着凝笙。
凝笙根本不知道夜枫往哪条路上走,只能一直乱跑,终究是缘分未到头,凝笙竟然看见了正在行走的夜枫。她大叫着:“夜枫哥哥!!”
林夜枫的身影一震,没回头,却用更加快的速度前进。
凝笙哭的更加厉害了,一边跑还一边哭喊:“夜枫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夜枫哥哥……”
只听“扑通”一声,凝笙摔倒了,她绝望地开始大闹,并且已经哭的打嗝了。
终还是不忍心,夜枫回了头,但并没有走近:“凝儿,不要再哭了。”
凝笙根本不理,嗓子都哭哑了,用力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副可怜的样子。
夜枫知道,每一次她耍赖的时候,总是这个模样,哭的撕心裂肺,他就任由她耍赖了,次次成功,这也仿佛成了她的杀手锏,尽管他年龄也不大,但凝笙却时时赖着他。
“凝儿,再见。”夜枫背起包袱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坚定地回了头。
凝儿,我用我此生所有的幸运保佑你一生平安幸福。
你以后不要老是哭了,不要老跟着别人的屁股后面跑,不要老是欺负方老伯,更不要,太快把夜枫哥哥忘掉。
凝笙停止了哭泣,她震惊地眼睛一眨不眨,若不是还有一抽一抽的声音,几乎要怀疑她被定在了那里。
她用了她所有的力气哭了,但是夜枫哥哥怎么走了。他怎么舍得让凝儿哭了。
躲在一旁的侍卫连忙跑出来扛起凝笙就跑。
凝笙反应过来,突然很用力地打侍卫的背:“都是!都是你们!把夜枫哥哥吓走了!赔给我赔给我!!”凝笙又开始大哭:“我再也不喜欢夜枫哥哥了!”
无辜的侍卫脚底下像踩了风火轮,飞速跑了起来。
凝笙抬眼看向林夜枫,突然觉得他比小时候还要温柔,她戳戳林夜枫的脸,判断一下真假。
夜枫禁不住笑了:“吕伯父伯母还好吗?”
凝笙眸光黯淡下来,眼底再次盈上泪。
夜枫替她拭去眼泪:“好了不说了,先跟我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