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笙盯着夜枫，多希望他能说出否定的话来。

“玉轮的琴确实弹得不错。”夜枫道。

凝笙不高兴地扭头:“我要是想学，定弹的比她好。”

夜枫噗嗤笑了:“你为何对一个新来的丫鬟有敌意。”

凝笙又盯了夜枫一眼，不说话。

微风拂过，拂过树林，卷起地上的尘灰，卷起层层的树叶，飘落人眼前时，锯齿形状的外廓，清晰可见的叶脉，吸引着人的注意。

凝笙眼睛一亮，伸出手捏住一片:“夜枫哥哥，你看！”

“什么？”夜枫不解。

“叶子啊，叶子可以吹出声音啊。”

“凝儿这么厉害吗？”

凝笙听这话有些奇怪:“夜枫哥哥，是你教会我吹叶笛的啊。”

夜枫嘴角慢慢浮上笑容:“我自然是记得的。”

凝笙拂了拂叶子上的尘灰，眉眼一弯，将叶子含入嘴中。

叶笛声悠扬嘹亮，与琴声是大大不同的，像一只刚刚学会飞翔却着急出窝欢快洒脱的小鸟，清脆与柔和共存，它穿过树林，穿过那12年悠悠的岁月，带着不知名的情愫，牵动着心，带着翅膀洒脱地无影无踪。

夜枫立住了，头脑中一根神经被牵动，牵的他又痛又麻，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凝笙却未发觉，她停下，再拾起一片树叶递给夜枫:“夜枫哥哥，你也吹给我听好吗？”

夜枫望着她那明亮亮的眼睛，笑道:“时间太久了，我忘了怎么吹了。”

“怎么会呢？”凝笙打开夜枫的手心:“你吹出来的叶笛声是最好听的。”

玉轮站在远方，眼看一切，刚想出来制止，却见夜枫迟疑了一瞬，竟将叶子抿入口中。

更令她惊讶的是，夜枫竟然吹出了叶笛声。

那叶笛声低沉动听，伴着悦耳旋律，入耳洗尽尘俗，悠远漫长，若凝笙的笛声是清脆歌喉的小黄莺，那夜枫的笛声便是不沾点染的白鹤。

曲毕，夜枫出神了。

“夜枫哥哥，和你教我的一模一样！”凝笙欣喜地拽着夜枫的衣服:“夜枫哥哥，叶笛声是不是比琴声好听。”

夜枫缓缓眨了下眼睛“是。”

“夜枫哥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凝儿，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好！”

凝笙一蹦一跳地回头，首战告捷！

夜枫执起那枚树叶，刚才的旋律像是刻在他的骨子里似的，他根本未加思索便吹了出来。

玉轮走近夜枫身旁。

“怎么会？”夜枫喃喃。

“巧合。”玉轮看着他。

夜枫回过神，将树叶随手一弃。

“哎呀，怎么我喜欢的菜都离我这么远啊？”凝笙佯装不高兴地说。

羽仟挑了挑眉毛:“年纪轻轻可不能挑食。你面前的菜都是败火的。”

这菜自然是羽仟摆的，叮叮当当地在开饭前便特意嘱咐厨房做些苦涩难以下咽的菜，并将这些全堆在了凝笙的面前，可没少煞费苦心。

这下韭韭可开心啦，她平常也最烦吃那些苦涩的菜，这下好了，她最爱的菜都在她面前，她也不用顾面子站起来夹够不着的菜了。

羽仟算准了夜枫这个冷淡狂不会将菜挪动位置放在凝笙的面前，所以凝笙想吃到好菜，势必只能由羽仟或者夜枫夹菜，韭韭坐在凝笙对面，是夹不了菜的。

夜枫身后的丫鬟玉轮开口:“凝笙小姐，我来帮您夹菜吧。”

“我……”凝笙想拒绝，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样一来，她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羽仟也坐不住了，他不能白白忙活这么久啊，他摆手:“不用。我来。”

羽仟偷瞄着夜枫，对着凝笙悄咪咪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大声说道:“我来喂你！”

凝笙瞪圆眼睛，心中顿时千军万马，但转念一想，索性心一横，眼一闭，张开了嘴巴。

预料中的食物并未送去口中，凝笙松口气，睁开眼睛，却发现是韭韭光速飞到凝笙面前，一口咬掉了羽仟筷子上的排骨。

虽然她知道羽仟是在帮凝笙，可是她就是！就是！就是不能接受！

韭韭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盯着羽仟。

羽仟愣住了:“来……来人！给我换双筷子！”

丫鬟麻利地换了双筷子，韭韭又坐回位置上大快朵颐，凝笙却是大汗淋漓，她已然放弃了这个计划。

凝笙轻叹口气，拿起筷子，艰难地夹了一块面前的苦瓜，往嘴里一送。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苦到凝笙两眼发黑，味觉都快失灵了。

羽仟看计划不成，折磨折磨凝笙心情也大好。

夜枫骨节分明的手夹起那些凝笙够不着的菜，一点一点放入凝笙碗中，直至堆成小山。

“凝儿不爱吃那些味涩的菜，告诉厨房，日后，做些败火的汤或者糕点即可。”夜枫道。

“是。”丫鬟应道。

凝笙心里暗喜，内心强烈挣扎了一会儿，悄悄脑袋凑过去:“夜枫哥哥……我……”

“怎么了？”

“我不想吃了。”

“为什么？不合胃口吗？”

“小时候……我不想吃的时候，你都是喂我的……”凝笙耳朵通红。

羽仟一口饭差点呛到嗓子眼里，他是真没看出来凝笙是个胆子如此大的人，他以为她的目的只是让夜枫给她夹菜气气那个漂亮的丫鬟，让她知难而退罢了。

谁知凝笙竟然野心勃勃……

他了解夜枫，这绝不可能。他再对这个凝笙不同，也不会做出喂饭这种举动，刀架在脖子上都不可能。

玉轮拳头攥了起来，脸色慢慢变冷，这个吕凝笙，真是越发得寸进尺。

其实凝笙后悔了，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这样子，会让夜枫哥哥烦的，她小时候就知道，夜枫哥哥最讨厌纠缠的人。

“夜枫哥哥，我……”

“凝儿，喝些汤吧。”夜枫拿过小碗，舀了半碗汤。

凝笙赶忙伸手接过来，夜枫却拿小勺舀了一口，细心地吹了吹，递到凝笙嘴边:“日后，不准不想吃饭，知道吗？”

话语里全是放纵和溺爱，羽仟筷子夹的鸡腿吧嗒掉了下来。

韭韭眼睁睁地看见那勺温柔的汤进入了凝笙的嘴中，有些哀怨地看着羽仟。

凝笙的心在一刹那漏掉了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