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章笑着推开眼巴巴的众人,“去去去,打土豪分田地啊。着什么急啊,战场最不缺的就是武器,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兽医眨巴着嘴,“是捏,是捏,是这么个理儿。”
孟烦了却面露不屑,是个屁,他见惯了这种乐天派,可他们都被坦克压成了肉泥。
龙文章打开了牛皮地图筒,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安排突围的时候,他却从里面倒出一堆儿白色的粉末捅进了肩膀的伤口里,接着把急救包甩给了目瞪口呆的兽医。
“斯哈,斯哈,斯哈……是捏,是捏,干什么呢?赶紧来帮忙啊!”
郝兽医万般无奈的前帮忙,嗅了嗅他伤口的的粉末直肝疼,“咦,曲焕章百宝丹,救命的好东西咧!
额的爷哎,作孽哦,可不敢这么使,可不敢这么使……”
龙文章摩挲着包扎利索的伤口,豪气的像个暴发户,把那牛皮桶一股脑儿的塞给了郝兽医,“老西儿,洒洒水啦,有的是啦!”
郝兽医见竟是满满一桶,兴奋地面色潮红起来,抱着牛皮桶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擦了擦眼泪,冲着门口咧嘴笑道:“烦啦,有了这药,你滴腿有缓了捏!”
众人兴奋地忘了火势,见龙文章伸出食指,全都伸着脖子等着他高谈阔论。
谁知这货翻了个白眼,对着不辣的屁股就是重重一脚,“还不快跑,等着当烤乳猪呢?”
众人这才想起火势,一股脑儿的向外逃去。
二十二个人狼狈的垂首站在吉普车前,羞愧难当看着地四具日军尸体。二十二个人被鬼子追着打,顾头不顾尾的钻进死胡同中去,无路如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龙文章无需多言,那帮老兵油子们便自发四散搜索起日本零碎。
不消片刻,这支队伍的便多了四支三八步枪,一支中正步枪和一支布伦机枪。
地鬼子洗劫一空,只留下了内裤,当不辣前来二次扫荡的时候,被龙文章一脚给掀翻在地。
“不活了,穷疯了,这你也要,有传染病的啦!”
郝兽医正在给肛周脓肿的不辣白药,不辣弊足了劲儿冲着兽医蹦了个屁,笑得蛇屁股前仰后合。
药面吹了兽医一脸和一嘴,气的他破口大骂,“不辣,额日你个先人哦。咋不烂死你个狗东西。”
龙文章一个飞踢将的正在扒衣服的迷龙给踢飞出去,迷龙“嗷”一嗓子摔了个狗吃屎。
迷龙见鬼般的表情,“干啥啊,疯了?我光着呢,没衣服。”
龙文章面无表情,替他的副官穿戴整齐,顺手合了他的眼睛。
他无比真诚跪在地,面对着同胞的尸体,口中念念有词。
迷龙一副见鬼的表情,“干啥啊,疯了,我光着呢!我整死你!”
孟烦了扯住了发飙的迷龙,龙文章无比虔诚,“是地藏经,他在超度亡魂。”
迷龙气笑了,“扯犊子,和死人说话?疯了,疯了,疯了。”
过了盏茶的功夫,龙文章站了起来,满脸的严肃,“你要是想死了被同袍扒个精光,你就脱。这密林之中有英军,有日军,有缅甸人,有国军。
这是炎热的气温,用不了几天肉就会腐烂,只有凭借衣服才能辨别身份。
我不知道人死后是否有灵魂,可要是有的话,你一日三餐将混在鬼子中间,永无宁日。”
不辣愤怒的将身的日军服装扯了个精光,连那半截缅锦也一并扯掉,“哈戳戳,龟儿子死了才想跟鬼子埋在一起呢。”
众人再次回归飞机前的状态,唯恐身有任何一点他乡之物,尤其是日军的。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工兵锹掘土的沙沙声。
孟烦了甚至有些羡慕躺在地的同袍们,没有希望就不用承受希望破灭的煎熬。
众人掩埋同胞尸体的时候,龙文章这缺德玩意儿却没闲着,他手脚麻利的在废汽油桶中调配出了一种黑色的粘稠液体。
然后“噗通”一声便连头也扎了进去,黑色液体翻滚着气泡。
迷龙拿着机枪做了扫射的动作,口中“突突突……”的过着嘴瘾。
当龙文章自桶中钻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乌漆墨黑的黑人。
他站在汽油桶边露着一口白牙做了请入内的动作,扯着嗓子开心的喊道:“欢迎光临红浪漫,男宾二十二位,桶里面请了。”
迷龙捏着鼻子往后退,“这玩意儿这么臭,狗才喜欢呢。我往里钻,我彪啊。”
龙文章丝毫不恼,像个站在豪华酒店门口的门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漆黑的人抹黑走黑色的林子,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村。”
孟烦了的三观再次被颠覆,咀嚼着他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他愣愣的看着龙文章,好美的句子,这疯疯癫癫的货难道是诗人?打仗的诗人?他愈发的迷惑起来。
虞啸卿这类“天之骄子”会死在缅甸的茫茫丛林之中?扯淡,就是他们这种炮灰死绝了,虞啸卿也会在他死忠的护卫下安然回国。
烦啦瘸着凑到龙文章跟前,他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愤怒,压低嗓音道:“你个冒牌货,你很会鼓动,可你会害死大家的。”
龙文章却倘若未闻,贱兮兮的踢了踢烦啦的瘸腿,挤眉弄眼道:“梦连长,你被撤职了,一抹到底,二等兵。以后你就是本团座的传令兵了,记住要三米以内。
哦,对了,我保证找家医院治好你的腿。要是治不好,把我的腿给你接,就这么说定了。”
孟烦了哑然无语,龙文章宛若他肚子里的蛔虫,开出来的条件根本不容他拒绝,尽管他不相信眼前这嬉皮笑脸的家伙能兑现他的承诺。
“闪开,能活命赛。”
不辣拨开众人,当头跳了下去。
众人紧随其后,就连郝兽医也迷龙和烦啦扔进去镀了层墨。
“走,我带你们回家!”
龙文章把M35头盔往头一扣,冲着密林扎去。
烦啦像泄了气的皮球,尽管龙文章掩藏的非常好,可他在依然那双戏谑的眼睛深处看见了无尽的同情,抑或是爱怜,那是一种他跑了大半个天朝从未从长官眼中见过的眼神。
二十二个黑的发臭的家伙紧随其后,摆开散兵队形,淌着黑水踏了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