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漫长的犹如一个世纪,女学生的手眼看着就要触摸到枪体,突然传来“砰”地一声脆响,热烘烘的脑浆溅了死啦一脸。
鬼子一枪把要伸手的女学生爆头,用半生不熟的天朝话喊道:“摸枪者,死!”
枪落处就有几十个青壮年,竟连连后退,无一个敢去拿那枪。
鬼子把南部十四对准了死啦的脑袋,眼中尽是哂笑,“远征军,吆西~”
死啦勃然大怒,“我去尼玛的!”
他以牙还牙,驳壳枪抵肩射击,几个急促的点射掀翻了鬼子的头盖骨。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死啦不退反进,对着正在射杀难民的鬼子就是一通扫射。
措手不及的鬼子呈扇面倒下,活着的鬼子们迅速由站姿射击改为蹲姿射击,分散着寻找起掩体来。
死啦为难民们争来了喘息的时间,日军对他展开了围杀。
可战斗意志全无他们并未趁机捡起武器反击,反而趁着日军枪声稀疏,扛着大包小包冲着河边渡口奔逃而去。
咶咶的子弹贴着死啦的头皮乱窜,压得他只得蜷缩在低矮的石头后,“不拿你们也是死!拿了才有生机!你们就是一群绵羊也把这几只饿狼给啃死了!”
没有人听他的呼喊,所有人冲着行天渡夺命狂奔。
渡口的难民们蚂蚁般顺着渡索向对岸攀爬过去,十几米的渡索挂了足有几百人,他们你推我搡企图用单凭双手就横渡怒江。
对面守桥的宪兵团终于反应过来尚有这巨大的防御漏洞,一个班的兵力对着渡索就是一顿劈砍。
终究是黄粱一梦,荡了几荡,成片的人群跌落怒江,除了几朵浪花什么也未给这混乱的世界留下。
鬼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眼看死啦支撑不住,南天门冲下来一队人马,直接就抄了小鬼子后路。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王八盒子连步枪尚且不如,又哪里是机枪的对手。
攻守逆转,杀人者瞬间成了被杀者。
炮灰团的优良传统走到哪里都丢不了,兵油子们挨个用刺刀给平民装束的鬼子补刀。
死啦冲着阿译竖比了一个大大中指,“再晚来一会儿,就等着给老子收尸吧。”
阿译分明不明白那手势有多恶毒,他满脸姨妈笑的举着小手枪走到死啦跟前,嗫喏道:“团座,卑职救驾来迟,咱们快撤吧。”
死啦断然拒绝了阿译的请求,他从阿译飘忽不定的眼神和宪兵团半天没发现炮灰团的行踪断定,这孙子十有八九也是刚赶到。
至于构筑阵地,想都别特么想了。
死啦斜睨了阿译一眼,“刚来吧?”
阿译埋头双手各攥着一个衣角,“团座英明。”
死啦活埋了阿译的心都有了,这货绝对是个人才,他总是能把十拿九稳的事情办的一团糟。
他愁眉苦脸的摆了摆手,“拉倒吧。鬼子刚才毫无后撤的意思,他们分明是在清理场地,我断定他们后续一定有强渡怒江的大部队。”
阿译扭头惊恐的望着身后,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还……还……还有,大部队?”
死啦冲着怒江边张望着,他终于发现了失魂落魄的迷龙,“营座,别在这傻站着了,赶紧带人去构筑阵地,兴许来得及。”
言罢他连滚带爬的滚到迷龙身边,迷龙却失心疯般双眼发直,口中呓语不断。
死啦往手里吐了口唾沫一顿揉搓后,左右开弓就是一通大嘴巴子。
“哥哥哎,现在尼玛打仗哩!”
他这招见效奇快,钻心的疼痛让迷龙当即醒了过来。
迷龙捂着红肿的腮帮子,吐了口血水,斜眼贱笑的死啦,心中纳闷自己脸怎么这么痛。
他双眼聚焦,当看清往山攀爬的阿译时,鞋都顾不得穿便撒丫子追了去,“瘪犊子,我媳妇呢?我儿子呢?你别跑,我弄死你!”
阿译听闻迷龙的驴叫声吓得面色煞白,跑的更快了。迷龙在他这里是有案底的人,恨不得爹妈给生四只手脚,玩命的向山顶爬起。
阿译对于死啦是畏怕,对于迷龙他是惧怕,至少死啦不动手打人。
日军的计划昭然天下,渡过怒江,占领昆明,夺取重庆。
死啦心急如焚,鬼子的渡河大部队随时都会出现在西岸强渡怒江,压着嗓子催促着士兵们抓紧构筑工事。
那些一路辛苦背来的铁桶终于有了用处,拍圆后填充满硬胶土,像搭积木一样,半个时辰一道简易的工事便初具雏形。
好在这工事依山凭险,量鬼子的一时半刻也攻打不破。
整个南天门成了一座大工地,几千个忙碌的士兵如同不知疲倦的蚂蚁,光着膀子奋力的挥舞着各色工具,把一个个单兵坑连接成线,又把线连接成战壕。
迷龙成了土龙,他把手中十字镐一扔,喘着粗气冲着死啦摆手道:“哎呀,我不行了,要死了。你是属土拨鼠的吧,真要把这座山挖空啊?
单兵坑、战壕我就忍了,这防空洞,防空炮位、坚守位、机动战斗位,还有假工事……
不用鬼子来,你就先把我们都累死了。”
死啦一脚踹开迷龙,咬牙“吭哧吭哧”的挖掘着防空洞,“大爷,四面都是鬼子,你有地方可去吗?”
迷龙一阵哑然,身后是怒江,两翼陡峭的山峰已经出现小股日军,用不了多久和顺镇就会沦陷,连禅达的百姓都在举家迁徙。
他咒骂了一声“瘪犊子”,不知道是在骂鬼子还是死啦,抄起十字镐发疯般的挖掘起来。
死啦的担忧终于成了现实,和顺镇方向尘雾遮天,伴随着九七式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一个鬼子混编大队杀气腾腾的直奔怒江而来。
迷龙差点没把望眼镜戳进眼睛里,“一车,两车,三车,四车……有车不做,小鬼子却骑自行车,瘪犊子,车究竟装的什么东西?”
死啦放下望远镜,满脸凝重道:“是浮桥,鬼子要强渡怒江。”
迷龙见小鬼子竟然连斥候都没有派,竟直接自南天门下公路飞奔惠通桥而去,他是勃然大怒。
他把机枪枪管从掩体中探出,瞄准了鬼子车队,怒道:“我整死他!”
死啦一把按下了迷龙的头,躲到了树枝下面,“不过了啊?听过半渡而击吗?”
天日军侦察飞机呼啸着在南天门盘旋数圈见无异样,呼啸着前去侦查对岸的岸防去了。
死啦拍了拍迷龙的肩膀以示安慰,“看见那些自行车了吗?我刚数了数,足有一千五百多辆,你难道就不眼馋吗?”
战壕里,克虏伯抱着枚擦得发亮的炮弹凑了来,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道:“团长,打一炮吧。”
死啦对着克虏伯的帽檐一通乱拍,连打数仗他们的弹药根本就没得到过补充,“打你个鬼,掉四门七五山炮去山顶,没我命令,不许开炮。”
迷龙却眼睛的瞪得溜圆,嘴巴长得能塞下一颗鹅蛋,指着河顺镇的方向道:“150野战榴弹炮!”
死啦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急忙举起望远镜,“靠,坦克!”
他弯腰顺着战壕迅速往山顶跑去,现在他这支深入敌后孤军成了一支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