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拘留所的严芩看到杨苋出现,忙站起来,绷紧了的心脏渐渐有了松缓。
严芩一步一步走向杨苋,朝她鞠了一躬。
杨苋扶起她,冷冽的目光扫了一眼严芩,“事发当场,除了你,还有谁是目击证人?”
严芩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一想到当时的处境,完全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仍那些人胡作非为。
杨苋见她不说话,就打电话给蔺韧,可他的电话也处于占线中。
杨苋走出了拘留所,心有不甘又折返回去,望着已走进拘留室的严芩,深深地呼了口气,转身走了。
被锁在车里的燕小宥,一看到杨苋出来,忙坐直了身体,看她打开车门,坐上了位置,然后趴在方向盘上,似是略作休息。
杨苋回头看了燕小宥,“你小姨这么晚了,还在仓库工作,就为了两千块加班费?”
“嗯,”燕小宥点头,目光未离杨苋脸上半分。
“监控被毁,您打算怎么查?”燕小宥出声询问,手紧紧的握紧。
杨苋猛踩刹车,回头看了一眼燕小宥,“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
燕小宥也盯着她,“杨阿姨,我就问您到底要怎么查,快过年了,天气也很冷,我不想让我小姨在里面受罪。”
杨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有证据,但是不相信我,是这样吗?”
燕小宥微微颔首,也悄悄地攥紧了拳头,藏在了口袋里。
杨苋绷紧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缓和的微笑,“你不拿出证据来,你小姨才是要真正的在里面受罪。”
燕小宥一怔,还是直直地盯着杨苋,“我能信你几分?”
杨苋略作思索,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别这样说,就算你这样拖延,只会让你小姨在里面多待几天。”
杨苋已经转身过去,不一会儿就转过来,“只有小孩子才会谈这没有利益的条件,别再犯这低级的错误。”
杨苋把燕小宥送回家,给了她两天时间想清楚。
城里的寒风还在肆虐着,站在风口里等着杨苋回来的姜秋,看到她的车子慢慢驶过来。
车窗慢慢摇下,杨苋望着他,很是诧异,“你怎么来了?”
“问的怎么样了?”他问。
两个人同时问出口,也有些尴尬。
姜秋摸摸鼻子,轻轻地笑了声,“怕你处理不了。”
杨苋示意他上车,冷冷一声,“小事,经常出现,都是不入流的手段。”
“你知道是谁?”姜秋不惊反问。
杨苋点点头,并没有开车回小区,而是进了国道。
姜寞在家里打扫卫生,就听到了门铃响了好几遍,从猫眼里看去,看到的人让他诧异两秒,忙打开了门。
千遖站在门外,嘴角微微弯起,也慢慢挪进了屋里,看了一眼屋内,“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啊?”
“嗯,”姜寞应声。
姜寞又问,“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千遖坐在沙发上,望着还在打扫卫生的姜寞,“有事和你说。”
“你说,”姜寞头也不抬,拿着抹布在桌上的灰尘。
“我要搬走了,你家的钥匙放在抽屉里了。”
千遖这话一说完,姜寞就回头,手里的抹布也差点掉下来。
“真要走?”姜寞问,大步走了过来,“你做贼心虚?”
姜寞知道那辆豪车,也跟了一路,且那天他出去就是和豪车的主人见面,这就更加好奇。
“我有家了,自然要搬走,”千遖不想深究,“帮我搬一下箱子吧。”
姜寞满腔怒火,看着不冷不淡的千遖,拿起抹布继续打扫卫生,一语不发。
千遖微微耸肩,听到了门铃响,大步走去开了门。
戴葙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胸口起伏不定,抹了额角脸颊鼻翼的水珠,才缓缓道,“让我来做什么?”
千遖拉她进来,温声细语,“我搬行李回家,你帮我那拿几个小东西。”
“行,”得知他搬家,戴葙很开心,跟着他进屋抱了一个小箱子。
千遖的东西不多,就一些衣服,书本,都装在了行李箱里。
肩上挎着一个行李包,手里拖着行李箱,千遖就走了出来。
戴葙抱着的小箱子就是一些小玩意,零散的钢笔和笔囊,跟在他身后。
姜寞攥紧了抹布,看到葙葙那么帮他,面色一沉,“葙葙,不要帮他。”
“啊?”戴葙微愣,不明所以的问,“哥哥,阿遖哥哥回家是好事,再说了,他家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他操持,他不回家住”
“葙葙,”姜寞打断她的话,走上来看着面色如常的千遖,“他有事情瞒着我们。”
戴葙不明所以,满是狐疑的看着姜寞,“谁都会有秘密,哥,难道你没有?”
对于葙葙的反问,姜寞无言反驳,可是看到了千遖还是那么冷漠,就摆摆手,随便吧,这是他心里的话。但没有说出来,压在心头上一压就是很多年。
坐上了出租车,很快来到了一个小区。
往最里面走,就是一个独立的别墅区。
一路的绿植被修剪的很整齐,不少的月季花都含苞待放,只是在冬天里显得很脆弱,保不齐第二天降临一场雪就会打的支离破碎。
千遖来到最里面的别墅前,掏钥匙来开门,拉着行李箱的手一松,就把铝艺庭院门撞的砰砰响。
戴葙就站在他旁边,看到他的手也撞到门上,有了些擦伤,担心的问,“怎么了?”
“手滑了,”千遖笑笑。
帮千遖放好了箱子,和他一起打扫卫生,把桌子沙发都擦了一遍。
又到了院子里去捡了从外面飘进来的垃圾,戴葙一边捡着,没有注意到隔壁的院子也有人,只是在刹那间抬头时,只看到门那里飘着一角驼色呢子大衣的衣摆。
戴葙没有去注意,拿着捡回来的垃圾走进了屋里,丢到了桌子底下的垃圾桶,朝在厨房里千遖喊了声,“你好了没?”
“来了。”千遖拿起钥匙和戴葙一起出了门,走在小区的小道里。
“我送你回家,”千遖轻声道。
“我要去图书馆,不急着回家。”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戴葙缩了缩脖子。
“我跟你去,”千遖双手放进兜里,和戴葙并肩走着。
寒风吹着,阴冷多日的天气有了不少的缓和,蓝蓝的天空干净的没有一片白云,金灿灿的阳光也毫不吝啬的展现它的光芒。
图书馆内,戴葙买了几本复习资料,付了钱以后和千遖一起走在街上。
路过一家奶茶店,千遖低头问,“喝什么味的?”
“香芋牛奶。”戴葙甜甜的说,站在门口等千遖。
千遖进去十分钟后回来,手里两杯香芋牛奶奶茶,帮戴葙插好了吸管,“小心点,有点烫。”
“嗯,”戴葙很小心的喝着,看了一眼很平淡的千遖,抿了抿嘴唇,“你和哥哥是生气了吗?”
“没有,”千遖摇摇头,“过几天就好了。”
街角处走来一个长发披肩,驼色呢子大衣的女人,手里提着一个很名贵的包包,正和千遖戴葙迎面撞上,戴葙没有注意到,奶茶差点浇了自己一身。
“肖阿姨,”千遖很熟络地打着招呼。
戴葙迟疑了一会儿,看着千遖。
千遖解释,“这是隔壁的肖阿姨。”
戴葙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略显得很好奇,“她”
“我妈妈的朋友,”千遖笑笑。
戴葙了然,也和她打了招呼,“你好。”
肖熙笑笑,“你好。”
肖熙看了一眼千遖,微微一笑,“嗯,你们玩,走了”
千遖微微颔首,和戴葙走了。
肖熙站在原地不动,目视着他们过了斑马线,直到红灯亮起,行驶有度的车辆里不过一会儿也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戴葙回到家,把资料放在桌上,脑海里全是那个肖阿姨的面孔,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让她陷入一个黑漆漆的小黑屋,看不清局势。
戴弦过来拉了她的衣袖,小眼睛忽闪忽闪的,“姐,你吃午饭了没?”
戴葙摇摇头,略一思索,就赶紧点点头,“吃过了。”
戴弦“噢”了一声,就坐到沙发里去,随意拿了本书看着。
“啊。”厨房里传来了一阵惊呼。
戴葙急着推门出去,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的白色瓷砖上全是鸡蛋壳与蛋液,不少的蛋液蛋壳还在一个塑料袋子里哗啦啦的流出来。
一边惊惧地戴晚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杯子,颤抖地盯着瓷砖上地液体在流淌,呆呆地看着戴葙。
“奶奶,戴葙把鸡蛋打碎了。”戴晚跑出去扯着嗓子喊。
元婉里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对着戴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戴葙没出声,默默的承受,但没有承认,锋利的目光直视戴晚,嘴角微微弯起,拿起一边的纸巾去擦地了。
戴晚又惊又喜得看着这一切,暗暗地拍了心口。
元婉里看着老油条一样的戴葙,骂了两句即使没有消气,也没有再骂下去。
只是心疼那一袋从老家带来的土鸡蛋罢了。
戴晚抱着杯子坐在沙发看电视,余光都在厨房里打转。
戴葙收拾好了一切,把垃圾袋一收,拎起就往外走。
戴弦追上去,和她一起下了楼梯。
楼梯的脚步声慢慢在耳边消失,戴晚也把目光收回来,这才放心的去看电视了。
丢过垃圾后,戴葙和戴弦走回来,看到了姜秋的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视线内。
只在后面留下了一道灰蒙蒙的线。
办公室里,杨苋得到了那个模糊的,能澄清严芩清白的视频,就放在桌上,而她双手交叠,手肘撑着桌沿,目光冷冽的看向了窗外。
星星点点的白雪从天上飘落,天气就和婴儿一样,脾气永远捉摸不透,有天气预报又如何?
杨苋看着风尘仆仆的姜秋,把手机递给他,屏幕没熄,还停留在播放了一两秒钟那里。
“谁拍的?”姜秋问。
“燕小宥。”杨苋面无表情。
姜秋微一愣,没有答话,全神贯注的关注这个视频。
视频内虽是黑漆一片,但是从声音可以听出来是谁,也能从影子辨别出是谁。
姜秋看完,把手机还回去,凝重的看着杨苋,“太模糊了,仅凭声音和背影,不是很。”
杨苋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姜秋不解,坐着身体看向她,“嗯?”
杨苋微微颔首,把手机收回,放进了包里,而她站起来,深深的看了姜秋一眼,“就这样吧,除了工作上的事,少联系。”
“嗯。”姜秋轻轻的应了。
从老家回来,杨苋就跟他生疏了,也保持了距离。
姜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尽是凄楚和苦涩。
藏在心里的刺,怕是这一辈子都拔不掉了。
手握着方向盘,杨苋瞥了一眼副驾驶,微微苦笑了声,这里你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算了,杨苋苦笑着,去拘留所保释了严芩。
严芩很是感激杨苋,只是得到了一个天的消息。
她,被开除了。
杨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你的工资,连同加班费。”
杨苋已经开车离去,消失在暗沉的天气里。
严芩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的望着,不仅是远去的车子,亦或是手里厚厚的一沓钱。
严芩像是做梦一样,按规矩,这份工资,是不会到她的手上的。
公交站牌,一辆公交车缓缓停下,下来的人很少。
当然,这是拘留所,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停下呢?
下来的那个人是燕小宥,严芩忙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慢慢走向了燕小宥。
燕小宥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下,“小姨,我们回家。”
“嗯,回家。”严芩微微一笑。
种了桂花树的小巷子口,往里面的巷弄走去,爬上了六楼,打开门,屋里干干净净的,严芩看了燕小宥,“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燕小宥摇头,倒了杯温水给严芩。
“这次多亏你了,”严芩捧着水杯坐下,看了很憔悴的燕小宥。
燕小宥坐在沙发里,身后放了个枕头,觉得烤火的炉子温度高了,低下头去找开关把温度调小了些。
“害怕吗?”严芩问。
燕小宥淡淡的,玩着耳机线,“有点。”
“那我去做晚饭了。”严芩鼻子一酸,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燕小宥就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耳机虽然在耳朵里,但没有放音乐。
寂静的两室一厅里,听到了从窗外呼呼而过的寒风和飘雪的声音,也听到了在厨房里抽泣声。
耳机里传来一阵悦耳的清脆铃声,燕小宥拿起手机一看,嘴角微微扬了,“什么事?”
燕小宥再也不会说什么“喂”或“那位”,永远都是什么事开头,这边的路锃心想,也接起了话,“问问你怎么样了?”
“挺好的,”燕小宥随意的回复。
“嗯,那新年快乐。”路锃笑。
燕小宥听到了他那边一阵阵的寒风呼哧,“挂了吧,有事。”
“嗯,”路锃刚说完,燕小宥就真的挂断电话了,只留下了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山里也下雪了。
山里很少下雪,尤其是临近过年当口,白皑皑的雪落满了山间,河水也冻起了冰面。
站在冰面上能将河水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可惜,这一些,燕小宥看不见了,也不知道来年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奇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