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质系，作为六大系中最为稀有的一系，它分类学上的存在意义，就是接纳那些无法被其他五系定义的灵能力。

因此每一位特质系的能力者，基本上都会呈现出一种类似于“绝对成立规则”的独有属性。

先不谈很多属性是否具有实用性，至少这万里挑一的概率就够唬人的。

显然，裴叶此时的心态出现了动摇。

没有任何人能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干脆而果断地拒绝求生的希望。

她面露迟疑，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你是灵之力五段吧？”

一般而言，F级的入门标准就是“灵”开始呈现出明显的分系特征，而在此之前的入门级别由于“气”的量不足，很多特征都不会太明显。

比如强化系和放出系、变化系的差别不会很大。

具现化系尚且无法支持凝聚出稳定存在的实物，而操作系则与对“气”的良好掌控能力看起来没区别。

实际上当一个人能具体说出自己究竟属于哪一系的时候，评级也就自然而然地达到了F级。

但这件事情谢凡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比较合理的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有个属性面板，能看到一些基本信息吧？

不过之前还以为是董承他们有意奚落，但现在看起来，在外人的眼中，“谢凡”本就是灵之力五段的水平。

究竟是原主在修为低微的情况下还“隐藏”了部分实力呢，还是因为没有朋友，根本没人关心过他的进步？

一时间，总觉得悲伤稍微增加了一些呢。

但眼下的情况，还是先把裴叶糊弄过去好一点。

“你放心吧，理论答题与卡牌制作我可都是第一名。”

“不要忘了我的天才之名。”

这些都是原主的真实成绩，谢凡这么说似乎也没毛病。

而他的依仗，恰好也确实是属于原主的灵能力——

那个自带“量退化”拘束的特质系属性：精密。

对于同一个系别的能力者而言，“灵”的性质往往能呈现出千变万化的属性。

就像谢凡做不到裴叶那样遥控纸鹤、更没办法让纸鹤将视野反馈回来一样，对于微小结构的分析，他敢断言裴叶不如自己。

虽然很难去描述这种感觉，但谢凡在第一次使用“灵”的时候就有所觉察。

他对于“气”的掌控，可以说是远远超出了教科书上所讲解的程度。

当他将气附着在白蜡木棍上时，就像是在脑海中给整个木棍的每一处构成都做了个扫描一般，精度甚至到了大分子的程度。

即便是在使用强化系的灵时，同样也附带了这样的效果。

而原主之所以这么年轻就能够在制卡方面有这样的建树，恐怕也都得归功于这个精密特质。

所以谢凡断定，两人之间拆弹成功率更高的，反而是自己这个刚接触“灵”两天的新手。

这活儿，还是得他来做。

而另一边，谢凡的话确实给了裴叶一定的信心。

她非常明白，凭借自己的能力，短时间内甚至很难在脑海中绘制出这枚炸弹的内部结构模型。

而“谢凡”理论无敌的名头，这么些年确实掺不了半点水分。

毕竟偏科得这么厉害，没有两把刷子是在一中留不下来的。

但是，强烈的求生欲却依旧无法掩盖下去一个疑惑。

为什么为了一个几乎称得上是陌生人的自己，谢凡要在不公平的轮盘上主动压上性命。

易地而处，裴叶不知道自己将会如何选择。

那么，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如果失败了，也会死在这里。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她的心情非常复杂。

既希望有人能够在这时候救自己，又不希望将无辜的人卷入危险之中。

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同样也不去给别人添麻烦，这是她十五年以来所认为的，与这个世界最合适的距离。

谢凡当然明白她的心情，也知道拆弹这种活计，肯定有相当大的风险。

这个世界还很大，而且很有意思，他想去看看。

但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去做的。

即便是不谈关于原主献身原因的真相系列任务，谢凡也想让这个陌生世界里和他有相同童年经历的孩子，有和他一样被救赎的机会。

思考了一阵，他笑着对裴叶说道：

“以前有个老头告诉我。”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憨人，会去做一些不求回报的事情。”

“我从他那里学会信任和依赖别人，用了好多年的时间。”

“现在，我也想把这个道理交给你。”

趁着裴叶的注意力被分散的时候，谢凡悄悄地从自己的卡之书里取出了已经变回本体的沾沾卡，装作检查脖子上“两兄弟”的样子，将它贴在了炸弹上。

救人归救人，但这可是谢凡目前为止接触到的攻击力最高的“灵”，肯定不可能就这样浪费了。

说不得到时候还得靠这玩意儿去对付谢天辞呢。

紫色的光芒微闪，出现在谢凡手中的赫然是一张紫色S级别的咒术卡。

但是由于沾沾卡“完全复制”的特性，似乎这张卡并没有自动补齐另外一半的“两兄弟”。

这样一来，这货该不会扔出去的时候直接就炸了吧？

虽然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高达九成八，但眼下时间紧迫，也不太方便去找个地方试一试。

“那我准备开始咯？”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十来分钟的时间过去，治安警备队队员们也并没有神兵天降地使用“同行卡”眨眼便来，眼下多半指望不上。

对此早有预料的谢凡索性决定直接上手，看了看裴叶仍旧迟疑的表情，他又安慰了一句：

“没事儿，大不了咱炸成一片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长得还挺帅的，不算埋汰你。”

被这么一调侃的裴叶眉头竖起了黑线，但紧张感也确实减轻了一些。

谢凡所表现出来的轻松，也算是起到了强心剂的作用。

对于活下来的渴望压过了其他一切的情绪，裴叶终究还是看着谢凡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或许，这位“天才”真的有办法呢？

而谢凡这边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也全身心地投入到眼前的难关之中去了。

浅浅的一团“气”此刻如同抽丝剥茧一般被分成了千丝万缕，小心翼翼地从这一枚“两兄弟”的外围渗透而入。

裴叶则是相当配合地，进入了“敛”的状态，尽量地不散发出任何的“气”来造成干扰。

这一过程进行得不算太快，那些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气”逐渐地贴合在炸弹内部每一个看起来毫无空隙的表面。

谢凡虽然无法像裴叶一般从“灵”那里得到视野，但却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气”的形状。

逐渐地，这一枚“两兄弟”的构成材质、灵力绘制的纹路全都在他的脑海中开始复现出来。

甚至包括那些任何物体都难以避免的“缺陷”，谢凡也能够模糊地把握其性质。

他有种感觉，自己或许有能力将这些“缺陷”补齐。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对这枚炸弹整体解构的深入，谢凡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疑点。

不论是变化出“现象”也好，还是具现化出“实物”也好，能力者们并非是凭空制作出了“物质”。

他们所背靠着依托的基础素材，是整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的各类元素。

对于具现化系而言，也同样是如此。

虽然学界目前还对所具现化出实物的元素来源与集合方式有着极大的争议，但无论是哪位学者都认可一点：

具现化系的灵，对物质具有“召来”属性。

而对于能力者们而言，使术式达到相同威能最为合理的办法是将“气”与基础素材相结合。

比如苏咲的灵能力“疗愈泡泡”，与空气中的水结合作成术式的方法，要比完全通过灵达成相同的效果来得省力得多。

究其原因，大抵是能力者们的“灵”能对物质粒子之中蕴藏着的“气”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激发，以一单位的“灵”在合适的条件下撬动十单位的“气”。

而按照这个基本思路来看，灵动力炸弹最为合理的构成逻辑应当是由“灵”构成起爆回路，燃素则是被具现化出的火药等物品。

可裴叶脖子上的这一枚却完全不是。

除了外壳是通过具现化系的能力制作出来的金属，其余的部分，全都是纯粹的“气”。

换句话来讲，这枚“两兄弟”选择的是将“气”进行压缩的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方式，来实现爆炸。

如果换成应该有的方式，凭这浓缩的庞大气量，或许“两兄弟”将不再是C等级的灵能力了。

这种情况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谢凡不由得想起裴叶说的，一天之前的谢天辞，还只是一个F级的能力者……

看来，这件事情还真就不是一个心理变态报复社会那么简单的了。

背后肯定还有黑手。

而且是一股一夜之间能让人蜕变的力量。

此时此刻，谢凡只想吐槽一句：

乔尼马，这真的是新手村应该有的任务难度吗！

避免去触碰核心部分被高度压缩的“气”，谢凡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灵”在模拟起爆回路的运转方式。

只要能正确地将谢天辞的“灵”截断，这一枚“两兄弟”就算是拆除成功了。

一时间，他想到了一些电影里面剪线的最后关头必然是两个颜色二选一傻傻分不清楚。

没来由地，谢凡脱口而出：

“你喜欢什么颜色？”

正高度紧张地保持“敛”状态的裴叶也被这一问给问住了，想了一会儿之后才犹豫地开口：

“紫色。”

“我还以为会是黑色呢。”

这一次，裴叶啐了一口之后，则是难得地脸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谢凡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换算过来等同于是紫色S级别咒术卡的炸弹，起爆回路相当复杂。

即便是整个结构在脑海中完整成了像，也不是眼前这位谢凡能够速战速决的。

如今将生命和所有一切希望都交托于别人，这对于裴叶而言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而谢凡的所有努力都落在了裴叶眼里，她的心底泛起了一丝不知是什么情绪的涟漪。

或许，他说得没错。

这个世界大概真的不是冷冰冰的存在。

总会有一些憨人，去不计回报地做一些什么。

就像自己对弟弟裴庆一样。

“好了，我准备开始做最后的工作了！”

谢凡抹了一把汗，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弄清楚了。

虽然离能将它复现出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至少破坏掉这个术式应该已经有了把握。

“你有多少把握？”

裴叶的心紧了紧，喉咙也有些发干。

“我琢磨着，五五开吧。”

反正自己反复验算了这么多遍，结果都是一样的。

要不就是肯定没问题，要不就是从思路上就错了。

嗯，五成的成功率很合理。

看着谢凡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裴叶一时间也放松了下来。

原本毫不相干的事情，他能赌上自己的性命，自己还有什么犹豫呢？

终于是笑了一下，坦然说道：

“动手吧。”

“这才对嘛，多笑一笑才好。”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谢凡还是挺紧张的。

过量的“气”已经到达了几个回路节点，受到扰动的起爆回路似乎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

“名为诺贝尔的炸药之神啊！”

“保佑我吧！”

“艺术——”

“就是爆炸哒！”

属于谢凡的“灵”如同一枚枚银针，同时刺入了事先决定好的节点，破坏了“术式”。

谢天辞所留下的“灵”开始涌动起来，逐渐地压制不住最中心的“气”核，那被压缩至极点的“气”全都在寻求向外的扩张——

风乍起，吹乱了裴叶与谢凡的头发，这部分的气以一种相当柔和的方式进行着泄压，逐渐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从隔壁传来，厂房的墙整个破碎，乱石砸到了谢凡的头顶，后者则是疼得嗷嗷直叫，不过还是选择挡在了裴叶前面。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裴叶脖子上的“两兄弟”已经自行脱落，剩下了几片无用的金属安静地躺在地上。

揉了揉起了个大包的后脑勺，谢凡在裴叶的注视中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