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乡的风俗,孩子满二十天,乡邻们就可以来家看孩子了,来的人都会用红绳子绑点钱拴给孩子以表祝福,面额基本都是五十以下,毕竟只是乡邻之间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并不以收钱为目的。
刚吃完早饭,就进来一波人,三四个妇女一起,照着年龄我喊她们“嫂子、婶子”,但是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笑着说:“你不用叫我,别看我年纪大,那论辈分,我还得叫你小婶子呢,哈哈哈哈·····”
我有点尴尬的说:“呵呵······,辈分不辈分的,没关系,你本就比我年长,叫了我也不吃亏。”
“你不吃亏,你们家老杠杆吃亏,他还得喊我声嫂子哩!那不得羞死个人!哈哈哈哈哈······”我的老“侄女”拿我的话开着我公公的玩笑。
“丽花,你瞧你,把峰子媳妇都弄羞了,嘿嘿······”邻居张嫂子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礼貌性的笑着,到了该给女儿喝奶的时候,我起身开始冲奶粉。
“峰子媳妇,你这咋给娃吃奶粉哩?”丽花“侄女”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好奇。
“啊,我没奶水,只能给孩子喝奶粉。”我回答道。
“看你那XX,也不赖啊!咋能没奶水呢?还是个样子货!哈哈哈哈······”她打量着我的胸部说出这么句没羞没臊的话。
我瞬间就红了脸无言以对,其他妇女们也哈哈大笑着说:“丽花,你这张破嘴呀!啥都敢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跟奶牛似的,养俩闺女、一个小子,奶水都多的往茅厕里倒啊!哈哈哈·····”
我安静的给女儿喂着奶,丝毫没有参与到她们的玩笑中去,看来林峰嘴里的“乡情”,我这辈子也体会不了。
“峰子媳妇,这奶粉怕不便宜,一桶子得大几十吧?”邻家张嫂子问道。
“嗯,一桶二百多。”我回答。
“哎呦,妈呀!这一个月得喝几桶啊?”张嫂惊讶的问。
“四桶。”我回答。
“啧啧啧!谁养得起这么个闺女,又不是小子,每个月造那么多钱!我那俩闺女得亏我有奶水养,不然就王建设家那铁公鸡的爹,她两还不得饿死!”丽花撇着嘴、翻着白眼说。
“就是,以前那袋袋装的娃娃头,也才十几块,村里人都舍不得给娃买,这现在奶粉一下子涨到这么贵,女人要没奶,真是烧钱!丽花,你到时给你家小子娶媳妇,可得好好供着,别舍不得给吃喝,回头养的瘦的像峰子媳妇一样没奶水,你可得大放血给你孙子买奶粉去!哈哈哈·····”一个矮个婶子拿我打着完全不合时宜的比方对丽花说。
“那不得!我能把自己养这么好,还养不了个儿媳妇,她若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就好好把她供着,要是······”丽花被张嫂撞了下胳膊就止了言。
“呵呵呵······,现在养闺女才享福嘞!闺女到爹妈跟前都亲,你看看村东头的林跛子家,后来还不是他闺女一天伺候着养着,不然以他小子那混账劲儿,早就把他用架子车拉着扔河滩地里去了。”张嫂觉得话题不对,转换了过来。
“是,是,我那两闺女就比我那死小子亲,知道帮我干活,给我擦汗,那死小子就知道管我要钱,到底说,还是不一样哈!”丽花也转变了话风。
“你们和我小丫说啥哩?一个个嘻嘻哈哈的,我在外面都听得到。”我婆婆端着茶水进来说。
“秀珍嫂子(我婆婆名字),我们在说你家小孙女这口粮真贵,顶我们几个月的生活费哩!哈哈哈哈······”张嫂接过茶水笑道。
“可不是嘛?我家小丫不知道咋的就是没奶水,哎!小丫她妈那会子是不是也这样,女人这些个事好像有遗传呢?”我婆婆看着我说,似乎想让我马上给她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我妈没给我说过。”我轻声回答。
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妈经常讲给我“断奶”的趣事,说风油精、紫药水用遍了,也没能断了,最后还是用一堆零食给断了,我那样说,只是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嗨!有没有,娃总不能把嘴吊着?我家这丫头,吃的还挺多,你看这二十来天,长的就像两三个月的娃娃一样!”我婆婆继续说道。
“就是!这洋奶粉还挺养娃嘞!贵还是有贵的道理哈。”张嫂说。
“走吧,走吧,咱们在这喳喳喳的,吵的峰子媳妇也休息不好,峰子媳妇,出了月子了,没事来婶子家串门啊,我们走了。”矮个婶子客气的说着。
“好,那嫂子、婶子们慢走。”我起身送着她们。
听着她们三言两语的出了大门,我躺在床上想着她们说的那些话,倒觉得很好笑:自己都是女人,为什么还要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呢?没有女人,谁生的她们?谁又来生男人?如此看来,我公婆有这种思想并不奇怪了,大环境的熏陶,祖祖辈辈贯彻下来的根深蒂固的观念,纵然没有家财万贯,也要拼死拼活生一个儿子来光宗耀祖,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是如此,何等的愚昧?何等的荒谬?
对比下来,林峰还真是个“稀有物种”了。
自从我妈从婆婆家走后,林峰晚上基本都会回来,有时甚至都凌晨两三点了。
“下次再这么晚就别回来了,直接回我家去睡觉吧!疲劳驾驶我也不放心。”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说道。
“没事,回家看到你和果果,我就一点都不累了。”林峰躺在我腿上说。
我抚着他的头发,忽然想到了一件“大事”:“老公,我想洗澡洗头发,妈不让,甚至不让我刷牙,说是坐月子都这样,我都是偷偷的刷牙和擦洗身子呢,难受死了,咱家又洗不成,你给我想想办法嘛!”
“你这没出月子又不能出门,天也慢慢变凉了,你再忍两天就回去了,在家好好洗个痛快,行不?”林峰劝着我说。
“哼,身子天天擦洗还能忍受,这头发,你看看嘛,油的都能煎鸡蛋了。”我坐起来向林峰展示着。
“呵呵······,没事,你啥样我都不嫌,来,我闻闻臭不臭?”林峰说着就把脸凑了过来。
“哎呀,别闹!一会儿把果果吵醒了,我说真的,明天我要洗头发!”我将他的脸推到被子上。
“好好,洗,在房间洗,我给你把热水和大盆子准备好,洗完赶紧就吹干,听到没?老一辈人能说,那肯定都是有道理的,还是注意点好,啊。”林峰答应了我。
“睡吧!一会儿果果醒了,又得折腾半天,来,好久都没抱着大宝贝睡了,抱抱睡!”林峰将我轻轻揽入怀中,很快就起了轻轻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