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所料不差,家里陆续开始有人找,我妈说还有人开着车在街坊邻居那打听我家住处,然后将车停在路边观察,半天时间,没看到林峰进出就离开了;敲门找人的有几张熟面孔,但是我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应该就是我和林峰婚礼时,闹婚的其中几个,有说给林峰担保的、有说借钱给林峰的,总之,目的只有一个——要钱!
我们离婚的事,在林峰看来,迫在眉睫。
“爸、妈,我和小丫的离婚协议书让人写好了,欠二老的所有钱,我已打好借条,请您看一下,没问题我就签字,下午和小丫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林峰毕恭毕敬的说着,把东西递给我爸。
“哎!我们小丫的命咋就这么苦呢?你说说······你说说,这才结婚多久,怎么就走到这步田地呢?拉着个孩子,还替你背了一身的债!你呀你!真是·····让我恨死了啊!”我妈悲痛欲绝的看着林峰。
“妈,您和我爸的大恩大德,林峰这辈子没齿难忘!走到这一步,全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丫!”说完这话林峰就跪在地上给我爸妈磕了三个响头。
“在家这几年,二老一直把我当儿子看,也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家的温暖,我从小就是个不被喜欢的孩子,走哪儿就闯祸闯到哪儿,二老为我收拾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虽非亲生,却胜亲生!我感激不尽也牢记这份恩情!无论······无论我和小丫最后怎样?有生之年,我都会把二老当亲生父母一样孝敬!在此立誓!”林峰跪着说出这些感人肺腑的话。
“起来吧!对错已如此,忆过去和谈将来,都没什么意义,我们对你好,那也是打心里对你好,从未想要任何回报,只要你们小两口能幸福过日子就够了,谁能想到是这结局呢?哎!罢了,罢了,你要走,就走吧!走了大家都安生,我和你妈也再经不起折腾和惊吓了!眼不见,心不烦!我们老两口的工资养活四口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且放心吧!”我爸还是那样的慈祥有爱,临了,还想着让林峰不要有牵挂,他的胸怀的确如大海般宽广啊!
还能怎样呢?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了,一味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下午三点,林峰让我在门口观察了一下,没有可疑情况就快速和我打车去了民政局。
领结婚证时,我没太多印象,只记得我嫌登记处照的合影太丑,就和林峰去外面照相馆照了相,我们穿着红色的情侣短袖,照片上的两人笑面如花······
办理离婚登记是在顶楼六楼,林峰牵着我的手,因为许久不锻炼,爬上六楼的我,气喘吁吁,林峰帮我摩挲着胸口,这一幕在离婚登记的大厅,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来结束婚姻的,要么互相不理睬,要么大吵大闹,只有我们很安静。
“还需要调解吗?”工作人员看着登记表和协议书问。
“不用了,尽快办理,谢谢!”林峰说。
“你呢?”工作人员又问我。
“嗯,办吧!”我小声回答。
看着钢印压在红色离婚证,我们各自的单人照上那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
明明右手无名指还戴着我们的婚戒,明明我们并没有像协议书上写的那样性格不合、感情破裂,明明我还爱他,可是为什么要离婚吗?
林峰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以表安慰,强颜欢笑着:“唐小丫小姐,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听到林峰的这句话,我哭到不能自已,我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平复着各自的心情。
“小丫,对不起,呵呵,真是的,怎么总对你说这三个字呢?你这个傻丫头,太单纯、太善良,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啊?哎!以后学聪明点,知道吗?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我这一走,真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前路茫茫啊!”林峰作着离别感言。
“想好去哪儿了吗?”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
“去上海吧!十年前在上海,我见识了不一样的大城市,让我有了想拼命赚钱的愿望!虽事与愿违,但是,我不会一蹶不振!我知道在哪儿跌倒的,就该在哪儿爬起来!我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去那边,我会先努力给你和孩子把生活费挣出来,然后规划银行的贷款和其他个人债务,至于那些高利贷,说实话,拆东墙补西墙,本金也给他们还的差不多了!我暂时不考虑了。”林峰思路似乎很清晰,看来他要离开这件事,的确是考虑过的。
“什么时候走?”我问。
“今晚10点的火车,你昨天把协议书拿回来的时候,我就把票买好了。”林峰说。
“看来,你什么准备都做好了。”我有点失望。
“回家吧!我给你们好好做顿饭!”林峰拉起我就走。
是啊!这个地方呆的越久,我们就越难受,因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在这一天,结束了。
回到家,林峰就在厨房一阵忙活,我抱着果果进去,想让孩子和他能多呆一分钟是一分钟。
“厨房油烟大,带果果出去吧!别把孩子呛到。”看得出来,他在刻意的疏远我们,因为,看不到,或者心就没那么疼。
我抱着果果站在厨房门外,看着林峰系着围裙在切菜,夕阳的一束光穿过窗户玻璃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那么明亮!而这样温暖的画面,何时才能再看得到呢?这个男人,今晚就要离开我和女儿了!即便我们都希望彼此各自安好,那也仅限于祝福语而已,因为他和我往后的路,崎岖不平是必然的!
“果果,看爸爸,他在给我们做饭,爸爸做饭可好吃了······”我忍不住哽咽了。
女儿安静的在我怀里,看着我带泪的脸,她觉得很稀奇,很庆幸这时的她尚不知事,不懂得离别是多么的悲伤,尤其是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
这顿饭,是林峰来我家后,我们一起吃的最沉重的一次晚饭!大家没有多余的话,心情都很糟糕。
我妈突然起身去了房间,然后把两千块钱放在桌子上给林峰:“拿着吧!这是你爸刚到的工资,我只能给你拿这么多了,我的工资还没发,四口人还得生活······”
“不用了,妈,我······我有钱,够,那边啥都联系好了,您和我爸放心吧!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林峰眼泛泪花拒绝着。
“逞什么能啊?你妈让你拿着就拿着,你现在啥情况还有必要再装吗?你家人到现在都没个音讯,哎!行了,不说了,去了,脚踏实地的找个事先干着,这边的一疙瘩事,不是一年半载可以解决的,路总得一步步走!”我爸把钱塞到了林峰手里说道。
林峰终于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了饭碗里,临走他的家人都没露面,哪怕一个电话,说一句伪装的关心也好,可什么都没等到!这种切肤之痛,我永远体会不了!
他并没有拿多少行李,一个背包里就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我爸妈给的那两千块钱,钱夹里放了我和他结婚时那张合影、女儿的百天照。
“走了!你好好的!”林峰忍着眼泪,快速抱了下我和女儿,让我连他的表情都来不及看清,就背着包消失在了黑夜里。
我们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告别仪式,就连一个真正的拥抱也没有!
2014年3月29日,我恢复了单身!
这晚上的九点二十分,林峰,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