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鲑鱼缓过气来,妇人胸中也舒了口气。
随即她的眉头又紧紧蹙起。
“真是奇怪,鳞生自小跟着我修炼叠魄穿衫神通,按理说不会现了原型才对啊?”
“难道,有人叫破了它的真身?”
“是它吗?那头既是山神又是河神的老母猪?”
“可它也不过是一头刚刚开窍的猪妖罢了,即便认出鳞生是只妖怪,也叫不破这叠魄衣衫神通啊!”
“哎,时辰一到,我也该离开这里了,这黑山地界当真不是久留之地。”
“只是六十年一度的镇尸大会在即,弄不清阵星石的去向,回去也无法交代。”
那鸡迷宮中的爻晷星仪必须完好无埙的接受各大宗门的检阅,否则后果不是鸡迷宮可以承受的。
哎,算了,她有叠魄穿衫功护体,大不了多换几件‘衣服’罢了。
心思把定,妇人眉峰渐冷,瞳孔看向远处的院门。
草菇婶冷不防打了个冷颤,她从睡梦中惊醒,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被子都给陈大柱扯了去,忍不住就咒骂一声,“你这死鬼,这么冷的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被子都不给额了,还是个男人不是?”
她扯了几下,没扯回自己的被子。
那死鬼还睡得死沉死沉的,这不由的让她越扯越是生气,感觉自己这辈子终究是错付了。
于是她干脆坐起身来,把陈大柱蒙头的被子反过来一扯罩到自己的身上,完了还恶狠狠转上几圈,一副要把上半夜亦或是上半辈子丢失的温暖都给补回来似的。
一只眼睛突兀出现在陈大柱的脖子上,那被子一被扯去,它立马就露了出来。
感觉到自己暴露在皮肤之外,它乍然缩到陈大柱的衣服里面去了。
没错,这是一只走在别人身上的眼睛。
好在草菇婶扯了被子就不想看她家男人一眼,不然准被它吓到不轻。
这只眼睛见两人没什么动静了,便从陈大柱的衣服里钻了出来,它就像一只片面的瓢虫。
唰的一下就离开了草菇婶的家,然后伸出四肢,走在空气中。
它那速度是极快的,没两个呼吸就回到了妇人的手上。
“你回来了!”
“我都为你探查清楚了,这黑水村里能让你叠魄穿衫的人不多,加上那经常去摘草菇的女人,也就三个人。你要是想换件衣服,这个草菇婶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另外两个,一个是那行将就木的师婆,寿命所剩无几,一个是那新晋的点香师,它的身边有头猪妖,未免打草惊蛇,不好下手。”
“辛苦你了,蔡师兄!”
那眼睛见妇人没什么吩咐,便把四肢融进了妇人的手中,然后就变成了长在妇人手上的眼睛。
那眼睛一闭,远在黑山地界之外的尿口镇上,一个端坐莺雀楼中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便睁开了眼睛。
只见其中一只眼窟之中,肉芽滋长,发出诡异的吧唧声,很快便把一只眼睛给长出来了。
这名男子跟那妇人一样,也是鸡迷宮派过来的七大理事之一。
跟那妇人的叠魄穿衫神通一样,他也有一项拿手神通,名叫‘走眼神通’。
鸡迷宮作为天南半岛监守黑山的势力,七大理事无一不是来自顶尖势力的代表,每一个都有其独当一面的拿手神通。
不过这次黑山地界阵星陨落,是千百年来弥天墟罗阵从没有发生过的重大事件,为防万一,鸡迷宮还是派了人来协助莺雀楼的老鸨一起调查。
话说起来,这弥天墟罗阵来历非凡,乃是天下第一门青萍门的无上大阵,它有着眠荒第一阵的称号。
它最厉害的本事不是去困杀敌人的,而是在弥天墟罗大阵之下自成一界,演化天地万物和自然规律的生长,还有那死亡的因果牵连。在它的天地之下,万物万象都墟罗在它的演化之下。
无论你是何方神圣,只要你入过这弥天墟罗阵,那你的生老病死,武功修为,甚至是你的大道根基,就都沾染了它的气息,因果造化之下即便有一天你出得阵外,那也要在它的演化之下妥妥的应劫。
这也是为什么眠荒大陆上的有识之士,虽然对黑山之中的宝物眼馋的很,但是也对黑山地界避而不去的原因,唯有一些不死心的深沉者,总是徘徊在弥天墟罗大阵之外,千方百计的想从里面捞些东西出来,这就跟爱收藏古董的专家们总想从村民手中捞些老玩意一样。
所以,黑山土著们就很受欢迎的,只要他们一出现在尿口镇,就总有一些不法分子盯着他们看,抓着缝隙就开始搞事情,近些年来更是有不少外出的人莫名其妙的失踪,闹得黑山土著们都不怎么愿意外出了。
但总不外出也是不行的,毕竟大山里生活物资缺乏,菜米油盐都得从尿口镇上购买,所以黑山土著们都是成群结队的在某个特定的日子里外出,然后又成群结队的回来,每次都浩浩荡荡的,他们称之为‘趁圩’。
而且,到了镇上,他们也就跟自己的亲朋好友往来,除非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不然,他们是从来不会跟陌生人交流的。
所以,有心从黑山土著之中捞东西的,都感觉这捞门越来越难捞了。
所以干脆有不少人定居在尿口镇,守株待兔一般的守着,一旦有不得了的东西从黑山里面出来,他们就想方设法的捞一把。
更甚者,还有人直接在尿口镇外建立了帮派,比如那恶犬帮,雕龙堡,黑猪寨等等,就是明里暗里的捞黑手。
也正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尿口镇虽然是个小镇,但是却异常的繁荣昌盛。
他们给那些守株待兔的有心人服务,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特别是那醉生梦死的莺雀楼,更是捞黑门中最黑暗的地方。
里面什么鹌鹑事都做得出来,那陈大炮要不是正好被老鸨看中,估计他就得卖去黑猪寨,当一头小黑猪来养了,最终的结局,很有可能就是被有心人拿去分筋拆骨,做试炼去了。
一旦给他们试炼出可以自由出入黑山地界的方法,那他们就可以进入黑山捞上一把了。
毕竟,那可是黑山宗的故址,说不定其中的一条小河,一座小山丘,就能让你一步登天,成仙做祖,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弥天墟罗这种霸道的因果大阵,让修行界中的有心人都望而却步,没有日侵月蚀的体质,普通人进去都得在大阵的驱使下被潜移默化的遭殃掉,修炼者更甚。
一千年过去了,这些曾经骇人听闻的经历也逐渐被埋入了古老的记忆里。
最近一些年,无知的亡命之徒们也来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这是有心人故意放水了,所以让他们无所顾忌的进入了黑山。
此时,恶犬帮中的追魂堂,帮主疤爷正听着赏心悦目的舞曲,吃着婢女递上来的葡萄,一名帮众前来报告。
“启禀帮主,自从草莽帮众人从黑山归来以后,他们身边就诡事频生,厄运不断,现如今已是一个不剩,统统死绝了。”
疤爷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
等那人退下后,他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这就是弥天墟罗伏万象的可怕之处,无声无息之中就把人给当粪便一样消化掉了。
外来人没有黑山土著那日侵月蚀锻炼出来的体质,想要进入黑山探宝,那就是自寻死路。
贸然闯入,只会让一个人的命运发生诡变,最终死的不明不白。
如果是有些修为的人进入,那他的财侣法地,福禄寿昌都会在无形之中受到大阵的剥夺。
这些事情很多人都了解的不太清楚,但作为鸡迷宮的七大理事之一,进入黑山的女人是很了解的。所以在入阵之前她做了准备。
虽然实力会有些影响,但她还是给自己穿了一件当地人作为衣裳。
“不知那莺雀楼进去的女人怎么样了,这都大半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该不会是死了吧。”
“嘿,鸡迷宮的七大理事之一啊,也只有她的叠魄穿衫神通能坚持到这个份上了。”
“赶明儿要是再不出来,那可真是有趣了!”
想到最后,疤爷嘴角微翘,大有一副幸灾乐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