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阖宫雨夜 下(1 / 1)菱歌雨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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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离身子忽而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凉,小腹处似有一大股东西涌出,翻江倒海的绞痛着。挂满水煮的脸上渐渐的没有了血色。已经过了一两个时辰,衣服喝饱了水,沉重的压在她的身上,糊住皮肤,冰火两重天。

“娘娘……”月离声音虚弱,“臣女身子实在不适,能否歇息一会儿再罚……”

梁芷嫣忍不住再劝道:“娘娘,您看她脸都没血色了!再这样下去可是要落下病啊!”

说罢向九皇子使着眼色。少年却极为淡定,眼神示意芷嫣少说些话。

“本宫看她就是矫揉造作,装可怜给谁看!区区淋了点儿雨娇声细气的求饶,一副狐媚模样!”

刘贵妃一双凤眼眯了起来,不管不顾,使劲吧嗒着嘴里的桂花糕,唤道:“小桂子,再去命御膳房煮点茶水,做些糕点来,众贵女们都饿了。”

如今月离小有体会,刘贵妃的刁钻狠毒,不负公式书废的一番口舌。她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却宁可消磨时间也要看着她痛苦的模样。

贵女们一排一排的坐在圆凳上,各各僵着身子紧张兮兮,皮笑肉不笑的谢过贵妃。天快黑了,也不知何时雨停,闺中不知有多少女红没做,竟要陪着月离一起受罪。

梁芷嫣偷偷与九皇子咬耳朵道:“圣上今晚是否召幸了贵妃娘娘?”

“父皇每晚在养心殿批折子,翻牌子不应时。往常每月侍寝还是我母亲最多,但愿这次……”九皇子顿了顿,“慢着!我有一计。”

月离感到身体很酸很酸,痛感似一条蛇一样蔓延遍全身,小腹的阵痛也愈发强烈,她忍不住一个趔趄,爬在了地上。

“娘娘……”月离的嘴唇仅剩一点点血色,“臣女腹痛实在难忍,能否爬一会子工夫……”

“狐媚东西,接着演,你不是喜欢装虚弱瘫在本宫儿子怀里么?”贵妃气得从桌上捡起如意团扇,狠狠的朝殿外砸了过去,“本宫今天倒要看看,能不能跪坏你的身子!”

月离开始还怕爬在地上更加不适,身子却跟不听使唤似的,一点一点的沉下来,侧脸紧紧贴在布满水汽的青瓷砖上。

她在从前的那个世界时,每每都因腹痛请上一个下午的假,更是红糖水热水袋的伺候着,哪能受的住这?

几刻钟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从院外一路小跑到刘贵妃跟前耳语道:“娘娘,皇上的凤鸾春恩车来了,正要接娘娘去养心殿呢!”

刘贵妃受宠若惊,因疲惫耷拉的眼皮瞬间睁了开,惊道:“千真万确?”

小丫鬟确信的点点头。

刘贵妃似个得了糖的小孩子,“噌”的从凳子上窜起来,急着往殿内走去,一边嘀咕:“本宫这身衣服皇上不喜欢,快点给本宫找那件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来!”

小桂子眼力见强,甩了一下拂尘,高声道:“你们还不快出去!在这呆着坏了娘娘的好事不成?”

众贵女们纷纷怔了一下,撑起了油纸伞,走前都不禁望了一望爬在地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作痛苦状的月离,神色中露出几分怜悯,从前对她的妒忌渐渐消了下去。

张氏内心惶恐不安,趁众贵女离开的工夫,塞了一袋银子放在小桂子手里道:“不必善待这丫头。还请公公在贵妃娘娘耳边美言几句,且误让娘娘迁怒于孙家!”

小桂子见钱眼开,嬉笑道:“夫人您可求对人了,且放一百个心吧!”

殿外。

众贵女们离了殿外五米远,便似开了锅的水,沸腾了起来。

“唉,坐的本小姐腰酸腿疼,绷着甚是辛苦!”

“都听闻刘贵妃的凶悍,皇后娘娘太温顺贤良,怪不得皇上把六宫大权交由贵妃!”

“谁叫那孙六小姐自轻自贱,胆敢勾引九皇子!我要是贵妃,就打死她一条贱命!看谁还敢狐媚,教坏我儿子!”

“别这么说,那女孩也实在可怜……”

月茹虽然打心里讨厌月乔,却在憎恶月离这件事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

“三姐姐,”月茹竟挽起了月乔的手臂,“你真是演了一出好戏!”

月乔瞥了一眼月茹,嫌弃的抽离的手,阴阳怪气道:“五妹妹说什么姐姐我听不懂呢。”

梁若嫣走在最前面,本来这一下午绷得就够难受的,嗡嗡的议论声吵得她头晕眼花。

“背后议论贵妃成何体统!”她教训道。

众贵女们道了声是。

梁芷嫣听罢,三步并两步的前去,与梁若嫣并排行走,轻声咬耳朵道:“姐姐教训人最是厉害,却不知教训自己呢。”

“妹妹什么意思?”梁若嫣稍有几分恼怒。

“孙六妹妹进宫前,姐姐就都设计好了吧。”

梁若嫣一顿,反问道:“哦?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姐姐在沈傲蝶和众贵女面前哭诉萧公子为六妹妹退婚之事,博得众人同情。傲蝶闹事时,姐姐又演了出救场大戏,利用他人行恶事,自己做出许多腔调来。

“六妹妹醉酒,又让姐姐您给撞见了,在她冒犯九皇子之际,偷偷叫了人逮了个正着吧。”

梁芷嫣滔滔不绝,面色平静。

梁若嫣静默了许久。

天快黑了,树上沙沙作响,蝉声四起。皇城的灯笼燃了起来,照得整条小径通亮。

“妹妹,”若嫣朱唇微启,“我们同是梁家的女儿,皇后娘娘的侄女,又同出一脉,你为何总是不肯放过我呢?”

芷嫣一笑:“正是因我们同出一脉,才能识破你的诡计。”

“你我都是养在深宫中的人,能干净到哪去?妹妹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若嫣看向芷嫣,灯笼的微光映上她的侧脸,笑得极为可怕慎人,似夜晚出没的恶鬼。

芷嫣被吓到了,肩膀无意识的一颤。

梁若嫣又做回那个贤良淑德的神色,心安理得的道:“皇姑母刚生产完龙凤胎,看样子健康得很,内里却愈发虚弱,怕是熬不过几年。妹妹有揭穿我的工夫,不如与我同争凤位,来得有趣多了。”

说罢,梁若嫣快走了几步,朝着漆黑的胡同走去。心想,跟我斗,除非你不想要命!

芷嫣神色惊恐不安,缓缓的走回了人群中,胸口砰砰乱跳。

她这姐姐太狠了,和她玩可能会把自己玩死。

贵妃宫中夜里焚起了香料,白烟四起,溢出殿外。殿内的几块大冰砖,反着大红灯笼的微光。

小桂子撑着伞,拉了个椅子,脚尖凑到月离的脸前,对着她胡乱的甩了几下拂尘:“唉,这命苦的丫头,知道你的嫡母临走前怎么嘱咐我的么?”

月离捂着肚子,艰难的支撑起身子,仰头以是眼眶鼻头微红,发髻全然散开了,吐了吐雨水,无力道:“我不好奇。我只好奇贵妃娘娘,还是对我母亲恨之入骨啊……”

小桂子脸色唰的一下暗了下来,警觉道:“你什么意思?贵妃娘娘千金之体,怎会与一青楼肮脏的舞姬过不去?”

“那当年是谁被派来了孙府,那人为何戴着和你一样的冠,拿着一样的拂尘呢?”月离越来越激动,干咳了几声。

“你胆敢血口喷人!”小桂子似一个姑娘家,气急跳了起来。

两人对峙之际,月离的眼前出现了另一双靴子,顺着抬头一看,是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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