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很温柔的范兰馨，突然之间变得愤怒起来：“唐天宇，我说你是傻瓜说错了，我现在应该说你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你给你们百货大楼进了多少紧俏的物质？你随便倒腾那么一点，我们家至于这个样子吗？我们至于干点什么还需要借钱吗？你们百货大楼的那些头儿和采购员，每个人都发了，可是你这个采购部门的领导居然如此寒酸，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个男人。”

每当吵架，范兰馨都用这样恶毒语言，慢慢的唐天际也就失去了耐心，但今天的事情有些特殊，于紫菲出的这个主意不错，他不能让人家拿钱，他不拿，他只好忍耐下来，耐心的说：“兰馨，你听我说，我不是那样贪得无厌的人，我也不能做那些不该做的事。当然，你说我傻，我是有点傻，但是，我心里坦然。”

“你坦然个屁，你心里坦然了，家里的人就受穷。我管你要5万块钱你都拿不出来，你还算不算是一个男人。”

“我正是为了我们家以后有钱，现在需要一笔钱，我们自己做买卖，我们只能从你爸那里借钱。”

“就你这么一个傻呵呵的人，如果做买卖，都要把我赔进去。不行，你就断了这条路吧。既然你拿不出钱来，我又不能丢了这份工作，那你说怎么办吧。”

“你不想到你爸那里去借，那我没办法。”唐天际也冷冰冰的说，他现在有点失去了耐心。

范兰馨看了看这个房子，说：“不行的话，我就把这房子卖了，凑合凑合也够5万块钱。我的工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啊。”

唐天际不干了，说：“卖了房子，你可以回家去住，那我住哪？不行，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卖房子。”

范兰馨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不让卖房子，那你给我拿出来5万块钱？你拿不出钱，我就必须要卖房子。唐天际，你现在不是就剩这么个房子吗？我可要提醒你，这房子可是我爸给我们要的。卖不卖是我说了算。你住大街上还是住下水道我管不着。”拎起包登登就走了出去。

看到新换的床单，唐天际就一阵痛苦，似乎看到范兰馨跟一个男人在这个房间里鬼混的疯狂而丑恶的场面。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当他睁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眼角流出一串滚烫的泪水。

不管多么艰难，他都没有流过泪，但是今天他却流泪了。

干工作和干事业是两码事，但唐天际没有自己的事业，就把工作当作事业来干。但是，他的工作没了，或者说他的事业没了，他的精神支撑塌了。

如果他不是把工作当作事业来干，他也有发财的机会，也能过挥金如土的生活。

他没有那么做。他觉得，那个商场跟他息息相关，那里是他每天最想去的地方。自己的婚姻并不如意，他就把工作当做他全部的支撑。

但是现在完了，没了，精神坍塌了。

让他精神坍塌的还有眼前这个场面。这条新换的床单里面到底蕴藏着怎样的丑恶，他不敢去想，但是一股疯狂的镜头却不可避免的闯入他的脑海里。

他绝不相信范兰馨是一个圣洁的女人。每次长时间出门在外，回到家里，他都感到范兰馨若有所思的样子，跟他欢爱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每次之后他不想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自己也有责任，兰馨青春正旺，有她个人的想法和追求，他不可能扭转另一个人的意志。

但这个人和他的关系太密切了，几乎是密不可分，如果是这样他怎么办？

真的要离婚吗？

不，他现在本身就焦头烂额，如果婚姻上再给他惹麻烦，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不想在家呆着，出了家门，到大楼又转了一圈，看到这破烂景象他就闹心，就来到大楼后面的一条街，这条街是新阳市有名的商业一条街。各种小吃冒出的烟，弥漫着整条街道的上空，市井生活倒是十分热闹。

在一个烤串摊前坐下。要了20个烤串，两瓶啤酒，无精打采的吃着喝着。

忽然，他的肩膀上被什么人轻轻的拍了一下说：“唐大老板都是上大饭店的主，怎么，在这小吃摊上喝起酒来了？”

唐天际一看，笑着说：“你这小子，快坐。”又让上了几个啤酒，20个串。

坐在这里的是唐天际初中同学，叫高猛，在一个工厂上班，学的是车工，高猛的技术很不错，曾经在市里拿过车工比赛第1名。

唐天际忽然问：“你们工厂没有改制吗？听说也有不少下岗的吧？”

“下岗的倒是有，但还是有一些人留下来，我是留下来的，不过，在单位钱挣的不多，我下了班还要赶到一个私营工厂赚点外快。这酒我可不能多喝呀。”

“你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到什么时候都是有口饭吃。”

“你就拉倒吧，哪有你走南闯北，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好啊，你看现在全民经商，像我们这样的人，每天跟铁末子打交道。对了，老唐，听说你们大楼改成什么娱乐中心，你下步有什么打算呢？”

唐天际所问非所答的说：“老高，咱们班现在谁混的好？”

“要想混得好的就是石丽丽，人家开着服装厂，现在干服装的可是太火了，石丽丽是我们新阳市的风云人物，难道你不知道吗？”

石丽丽他倒是知道，上学的时候他们含情脉脉的多看一眼，并没有什么过头的表示。

高猛继续说：“石丽丽初中一毕业就学裁剪，先是在市场上做零活，收的活是越来越多，然后就开了一个服装厂，现在人家可发大了。这市场经济呀也是好，过去那些没门路的人也只能生活在最底层，现在只要努力肯干，前途那说不上的辉煌前途。我说老唐，就凭你走南闯北的经验，开个公司做买卖应该是没问题吧？”

唐天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如果我开公司，你能借给我俩钱吗？”

“我说老唐，你可就别逗我了，在爱民百货大楼干采购员，那一年下来，不捞个十万八万的？你们那可是全市最大的商家，我家邻居就有一个小商场的采购员，给公家干了几年采购员，那可发了。”

“人和人不一样，不能说我没这个机会，但我不能这么干。”

“你拉倒吧。谁有机会不这么干？这可不是贪污受贿，这是利用自己的关系给自己赚钱。不过，以后这机会可就没了。好了，谢谢你的酒，我要走去干活去了，我跟你不能比。我只能干我这个摇把子。”

唐天际也没留他，又坐了一会儿，就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