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神帝尊驾驾临,望恕罪,”冥王到得惜合跟前便是一揖,低着头用余光偷瞄惜合神色。
“无事,可有噬天兽踪迹,”惜合从不计较这些虚礼,只开口询问那恶兽的行踪。
冥王起身,将那见过噬天兽的鬼差唤上前来,那鬼差立时跪下,伏身于地上,惶惶恐恐的答:“禀......禀神帝,小鬼午时见......见那凶兽在幽冥河附近,似要往......往那人界去,”声音愈说愈小。
冥王看见自家鬼差这般战战兢兢,没由得觉得太丢脸了。
“可有再派人跟着?”梵芩看向冥王,觉得这老头丑了些,右脸上那一道下巴延伸到额角的疤痕显得他凶神恶煞的,若冥王知晓她心中所想,怕是会又得抑郁一阵子,那不是您老那神帝哥哥打的嘛,自己还是个被误伤的,心里这委屈都没地儿说在这。
“回上神,冥界到人界需经过幽冥河,那幽冥河哪怕是诸位神仙掉下去都得灰飞烟灭,我已收了其上的幽冥桥,那恶兽似是因为刚逃脱神界有些虚弱,不曾强渡幽冥河,如今正被堵在那发狂,”冥王话语间皆是得意之色,要知道六界也就他这幽冥河能跟神界焱天池相提并论:“那......”
“磨磨唧唧的,在前领路就是,”靳释开口打断冥王的喋喋不休,这冥王哪儿都好,除了是个话痨。
冥王闻言悻悻闭上嘴,为他们引路。
到得幽冥河边,便见对岸体型庞大青面獠牙的噬天兽正在狂暴的破坏旁边生长的郁郁葱葱的树林,周围一片狼藉。
发觉到对岸的众人,冲着他们就是一声怒吼,吼声震天,更是向众人狂奔而来,带起阵阵风尘,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眼见那恶兽就要越过幽冥河,它竟是有灵性一样堪堪停在河边,只是似发怒般对他们吼得越发大声。
这里有好些人不曾亲眼见过噬天兽,今日一见俱是一惊,心里都有些打鼓。
梵芩和惜合不再停留,飞身而上,分别落于噬天兽两侧,噬天兽见这如蝼蚁般的两人敢靠近自己,抬掌就拍向离得近些的梵芩,众人都提了一口气,生怕梵芩就这样葬身它掌下,却见得梵芩幻出一剑,一柄带着红炎的剑,剑身清晰地映着金色的纹路,只一眼就知不是凡品,怕是连惜合的穹苍剑都比得上。
梵芩提剑不避不让朝头上袭来的大掌刺去,噬天兽仰天怒吼,梵芩抽出刺入噬天兽掌心的冕瑛剑,嫌弃的看了一眼剑上沾染上的血,嘀咕了一句:“真脏。”
那边惜合趁噬天兽被梵芩所伤,双手掐诀,霎时噬天兽便被困于惜合的金光囚牢中,惜合正欲施法强制封印,这恶兽突然冲破囚牢,向惜合张口咬来,惜合祭出穹苍剑飞身于噬天兽上方,向它身上刺去,梵芩见状也绕到它后方向其攻去,噬天兽被两人双双刺中,确是不见倒下,那巨大的眼睛异常的红。
众神见状皆都飞身对岸,与两人一起对抗噬天兽。
噬天兽见着围着自己的这些人,又是一声怒吼,大掌猛地朝地上一拍,众人皆被震开来,梵芩和惜合都受了些轻伤,剩下的众神可就没那么好运了,稍弱些的被震得内息不稳,口吐鲜血,梵芩和惜合稳住身形,对视一眼,知晓这些人在这也无甚作用,反而徒增伤亡,让那些伤稍轻些的带着那些伤重的回了对岸调息,这下又只剩下梵芩惜合两人。
梵芩飞身立于半空,双手翻飞间印诀已成,众人只见天变得异常黑暗,穹顶似有要向自己压来般的压抑。
噬天兽不见光明亦是吼叫的越发震耳欲聋,突然一道极亮的光一瞬而过,随之云层翻涌,竟是引来了天雷,九九八十一道粗壮的闪电闪烁着让人胆寒的光亮,这比晋升上神的雷劫更为可怖,要知道那才七七四十九道,粗细跟今日的比简直不值一提。
那天雷飞速而下,朝着噬天兽劈去,噬天兽似有所感,抬头看向闪电,眼神好似有一闪而过的惊恐,下一刻却是又被猩红代替,朝着闪电吼叫,不知为何众人觉得它有些“兴奋”。
惜合的穹苍剑也幻化无数剑影朝噬天兽刺去。
八十一道天雷尽数劈到噬天兽身上,众人早已远远的避开,这挨一下怕是自己好不容易修炼来的神格都会被劈飞。
烟尘散去之后,众人看向那战场,比之前更为狼藉,树木和大地都被天雷劈的焦黑,那噬天兽亦是如此,此时正趴在地上没有动弹,在他们都以为战胜了这恶兽时,又闻噬天兽一声低吼,复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竟像是只除了一身皮毛外并没受伤。
梵芩的双眉立刻皱了起来,眼神犀利的看向噬天兽,竟不想这恶兽如此都没什么大事,倒是低估了它,随后望向惜合,惜合也是一脸沉重,没有了顷元鼎,除了那个法子就再无他法了。
只一看梵芩便知惜合想要用那法子,眼神告诫惜合不可冲动,惜合却是不曾理会梵芩阻挠的眼神,施法禁锢住梵芩,祭出了穹苍剑,衣袖翻飞间法咒已然成了一半,梵芩冲不开惜合以神脉作抵的禁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此法咒名为祭元咒,顾名思义,要立此法,必须要祭出自身神元,此法从立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无法阻拦,哪怕是强行中断,祭元者也是会丢掉性命的。
惜合看向梵芩,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只那眼神叫看的人都心生悲凉。
“阿芩,只盼,我能像这世间万物一样,重新回到你身边,”说话间惜合收回目光,食指在眉心中央一点,一时金光大作,惜合的身影慢慢消散,巨型的穹苍剑铮铮剑鸣,随着惜合的完全消散,瞬时向噬天兽压去,一时只听闻噬天兽发出惨烈的嘶吼,慢慢的越来越弱,直至无声,祭元咒,完成了。
待得耀眼的金光散去,那片战场只剩下了一身红衣的梵芩抱着破损的穹苍剑坐在地上,和一旁倒地无息的噬天兽,众人齐齐跪伏于地,俱都神色凄凄,一时都无言,只安静的等待对岸那女子发话。
梵芩看着怀里的穹苍剑,仿佛能看到那个挥舞着它英姿勃发的青年,她不曾见过以前惜合无人能敌的姿容,也不曾见过他当年是以怎样的抱负创建了六界,更是不曾了解他是如何孤独的守了自己七万多年,孤独的身边除了沉睡的她再无亲近之人。
而现在,他终究还是应了他自己说的话,抛下自己抛下这让他牵挂着的六界,归于虚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