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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与南旻,十年前也曾有过一场大战,称伏禄之战,那时木厥还是南旻周边一个极小的部落,不曾参与到那场战役当中,彼时大乾跃为四国之首五年,国力强盛,与南旻的战,不过打了将将一个月就结束,南旻损失惨重,向大乾递了盟书,并承诺十年内都以大乾为尊且不生侵犯之心。

如今,刚好十年,那时的小部落木厥,也在这十年吞并了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继而壮大成如今规模尚可的一个小国,可这样并不能满足那木厥首领的野心,于是他盯上了新帝登基内政不稳的大乾,可单凭他们自己,根本就无法攻破守得固若金汤的大乾,于是他们又想到了与大乾看似和谐实则水火不容的南旻。

十年的休养生息,南旻国力逐渐恢复,但一直都在隐忍不发,一是因为盟书之顾,若是随意毁约,南旻必会遭三国群起而攻之,二是因为南旻也内乱过一场,六年前换了个皇帝,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南旻上任帝王的二皇子闾丘颉,亦是十年前伏禄之战中南旻军的主将。

梵芩心中担心的,也是因为此,据她所知闾丘颉此人生性多疑,为何会毫无顾忌的答应了木厥的一起攻打大乾?难倒只是为了报当年败兵之仇?岐星楼近年送来的南旻状况,可从未提过木厥,年前木厥屠了那个朝臣一家,才始查木厥与南旻有了联系,一查,就是已经勾结在一起了,在这之前未曾察觉到半分动静。

可这都已经是明面上的事情了,其余的,竟是连岐星楼都查不到一点消息,头一次,梵芩没了十足的把握。

“在担心?”

耳畔传来惠风和畅的声音,梵芩侧头,就见岑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同样望着自己刚刚看的方向,自己竟然没有半分察觉。

“此战,可能会很难,”梵芩转回头,心中有一丝难得的不安。

岑昱抬手在梵芩面前,手心躺着上次在沁鸢宫拿走的那方锦帕,煞有介事的说道:“难不成有你这女红难?”

“你笑话我?”梵芩抬眼幽幽的看着锦帕上那歪歪扭扭的花样,气极而道,那手又开始准备将锦帕夺过来。

岑昱可不会让她抢走,手一收,那方锦帕就不见了踪影,梵芩手也不停,一声清脆的拍在了岑昱手上:“不是答应我了不可用法术?”

“为了护住心爱之物不得已而为之,”某人叹着气:“总有‘心怀不轨’之人欲抢夺本公子这家中夫人赠的定情信物,实是无奈之举,殿下见谅”。

“军师的夫人想必极其凶悍,”梵芩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抬手拍了拍岑昱的肩:“若是军师受不了她了,大可以来投本殿,本殿不介意在公主府里多一张嘴”。

岑昱闻言挑了挑眉,拂开了梵芩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稍退了一步后:“承蒙殿下抬爱,但我与夫人两情相悦,我们夫妻二人也是伉俪情深,殿下此话就莫再说了,传到夫人耳里,我怕是回不了家了”。

一个为家中夫人守身如玉的好男子啊!梵芩背过手,作势怒道:“计公子可真是不识好歹!本殿若是派人将你那夫人杀了,你自然还是得入了我的公主府”。

“殿下这实在没有天理,我与夫人早有同生共死之约,殿下若是害了我夫人,那我也绝不独活!”岑昱神情淡漠,像是有真事一般,好一番不为权贵折腰。

不远处一棵树下突然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又有了树枝断裂的声响,两人同时看过去,梵芩语气还是那般朝那处说了一声:“出来!”

有三人慢慢的挪着步子出来了,看装扮是刚点完帐子的几个领军,瞧见梵芩神色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开恩,属下什么都没听到!”这不是欲盖弥彰嘛!

“从哪句话开始听起的?”梵芩怕的是那句她让岑昱别用法术的话也被这几人听到了。

几人互相看了看,一个方脸浓眉的支支吾吾的回答:“殿......殿下的极其凶悍......”

梵芩心里呼了一口气,面上不显,冷冷的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都清楚,下去吧”。

“是,谢殿下!”几人如释重负,齐声应下后推推搡搡着加快脚步回自己帐子。

“我以为我们的小命还没到伏禄就要丢在今晚了!”三人中一个大眼睛的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脯。

另一个上挑眉高鼻梁的也小声附和着说道:“对啊对啊,不过这计公子倒还真是对他夫人一往情深,竟不惜违逆殿下!”

“行了别说了!”刚刚回梵芩话的领军低声斥道:“此话就我们三人知晓,绝不可再与别人说道,不然小命就真的要没了!”

另外两人想到刚刚梵芩的神色,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用力点了点头。

而这边梵芩带着戏谑看着岑昱:“计公子对夫人的忠贞令人动容,本殿就不强刀夺爱了”,说完施施然的走回了自己的帐子内。

岑昱看着梵芩潇洒不过的背影,轻笑出声,也转过身回了自己的帐子,这时自另一棵树后又出来了一个拿着折扇的人,望了望两人帐子的方向,微蹙着眉头。

“这二人怎么比我还疯癫......莫不是被这战给逼疯了?是不是该给他们俩把把脉了......”一边带着一脑袋疑惑一边走开了。

于是第二日梵芩刚出帐子,就被守在帐前的迟苏猝不及防给把了一次脉,而岑昱,迟苏本想趁他熟睡溜进帐内把脉,结果溜是溜进去了,即将成功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干笑着诚惶诚恐的跑了出去。

梵芩的脉迟苏也没把完,岑昱忍着把这人丢到寒冷刺骨的河里的冲动,只用梵芩的剑把迟苏的手给撇开了,众人只当迟苏又开始犯疯癫了,却没发现有三个小领军看着梵芩和岑昱的神色也不太对劲......

大军再行出发,二十里路也就不过两个多时辰,建节军的营地在镇旁的伏禄山下,旗云军到建节军的营地外时,安远将军连带着他的一众手下都在营地门口相迎。

以梵芩为首几人翻身下马,行至众人面前,安远将军一众人向梵芩抱拳行礼:“请护国长公主安!”声音铿锵有力整齐有素,一听就是军营中人。

梵芩也带着身后众人回了一礼:“素闻安远将军威名,今日得见果然猛将风仪”。

安远将军姓谈名文恒,颇具书卷气息的名字,若是不看人定会觉得这就是个读书人,可看了人,就觉得他与这名实在是不相符,谈文恒此人燕颔虎颈,身量也是高大威猛,一看就觉得此人是天生的武将。

“不敢,殿下请,”谈文恒笑的憨厚,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示意梵芩入营。

梵芩也伸手示意:“将军请。”

谈文恒点点头,心里又对梵芩高看了一层,毕竟人家身为皇室公主,有权有身份,若是真对自己摆了架子也无可厚非,但她却把自己放在和自己一样的位置上与他平起平坐,这是极为难得的了。

一行人入了营就直奔了议事厅,旗云军也入了营安置下来,建节军的营地够大,容纳两只军队恰恰好。

议事厅内的地形沙盘前站了不少人,梵芩和谈文恒站在首位,岑昱站在梵芩身边,其下就是辛铭林尚宁煦衍和迟苏,对面就是谈文恒的两位副将和几位领军。

“这位是旗云军的军师,计安,”梵芩抬手到岑昱身侧向建节军众人介绍,又一一的往下细数剩下几人:“旗云军副将林尚宁,副将辛铭,计公子的属下煦衍,剩下那位就是‘怪医’迟苏”。

能得梵芩亲口介绍的哪能是平凡人,何况在营门口刚迎着梵芩一行时,他们就注意到了在貌若惊人的梵芩身边依然亮眼的不行的岑昱,长相俊俏就不说了,行军路上风尘仆仆,他身上却未有半分不堪,那周身的气度也不似寻常人,一路来虽未说话,但也能感受到他的超尘脱俗。

现在告诉他们是军师?如此英姿只是军师?还有那拿着折扇放浪不羁的,是闻名四国的“怪医”迟苏?长公主给他们带来的,还真是......让人惊喜啊。

“计公子仪表不凡,能得殿下信任的,想必才干也是不同寻常,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谈文恒看着岑昱不吝夸奖,剩下那几人也跟着附和。

岑昱只是点了一下头,梵芩早知晓他会如此,开口向谈文恒解释:“将军勿怪,计公子性子冷,不爱与人相交,将军以后有事同本殿讲或者同那位煦公子讲就好”。

“无事无事,自古才能出众的哪个不傲气,哈哈哈,”谈文恒大笑了几声,心里丝毫不在意,又看向迟苏几人一一打了招呼。

两军携手共同抗敌,若连对方军中的重要将领都不认识,那还谈什么默契,现在这番,也就是重要人物都聚在一起认认脸记记名,入营时午时就已经过了,众人都还未曾用饭,厅内众人正为了熟悉对方在聊着,这时有小兵进来报告说宴席摆好了。

谈文恒又客气至极的引了梵芩他们去宴厅接风洗尘,众人用罢饭,谈文恒又以行军身疲想让他们都去休憩调整一会儿,哪知梵芩直接拒接了,说要商议对敌之策,谈文恒也心急于战事,但也是怕梵芩女子之身受不住这番劳累才提出让他们都去休息,免得让梵芩认为他是瞧不起女子,梵芩这会儿拒绝了,他倒是也没多话,同为主将,也应做到无男女之分。

因为今日只是简单商议个大概,所以这会儿议事厅里倒是没有那么多人,只梵芩岑昱、谈文恒还有他的左副将四个人。

“南旻对将军来说不陌生,但木厥将军了解多少?”梵芩看着沙盘上新辟出来那块木厥的地形,沉声问道。

谈文恒闻言也郑重的将自己了解到的说出来:“木厥一年前才立国,周边的小部落如今都归属了木厥,看似稳定,实际上因为容纳的部落太多,内部还是不停有矛盾,一年多来大首领都换了好几个,现如今在位的,是呼延从。”

“这段时间敌军前来试探,可看出什么门路?”

半个月之前南旻军也到了边境,南旻木厥两军汇合,陈军于边境试探了好几回,也不知在顾虑还是在谋划些什么,每次都没有进攻,叫嚣一番便退至五里开外的驻扎地,谈文恒在援军到来之前自然也不会主动进攻,于是这半个月建节军都还未与敌军交过手,竟然是奇了怪的相安无事的状态。

“每回敌军陈列境前时,都是一左一右,左边南旻军,右边木厥军,”谈文恒也对敌军这番作为摸不着头脑:“南旻军主将换了个南旻新封的将军,叫殷枬,木厥则是呼延从亲征”。

“他们不曾有过矛盾?”梵芩不认为两国结了盟就真的没有冲突了,有冲突有矛盾有不服,他们才好找切入点进去破敌。

谈文恒无奈叹了一口气:“探子也查了,明面上也没见有,真是跟两块铁融在了一起一样”。

一时议事厅内几个人都盯着沙盘无言,梵芩如今就只能等着南旻境内岐星楼查到的消息递过来,在这期间还要四处提防敌军的阴谋,敌军在暗我军在明,只能防。

几人又说了一些大概,谈文恒给梵芩讲解了一下南旻地形,岑昱坐在一旁还真就未开过口,瞧瞧梵芩又瞧瞧沙盘,眼中情绪不明。

时间过得也快,说话间外面的天就开始渐渐黑了下来,南疆天凉,这也才二月底,虽立了春,但入了夜还是寒意刺骨,几人看了看天色,才放下手中小旗结束谈话。

梵芩向谈文恒说定明日再细谈,就叫上坐的稳如一口钟般的岑昱回屋,岑昱起身向谈文恒和那副将点了下头就跟在梵芩身边出了议事厅。

谈文恒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下唏嘘,有女如此,国之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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