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上当真是没有人烟的样子,四处杂草丛生,高大的树遮天蔽日的,地上的落叶已经不知道积攒了多久,腐烂成了新的生命。
人道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里的鸟跟蝉不要命似的嘶鸣着,越发的感觉这里是一座没有人烟的荒山。
越往里走,那鸟蝉之声却越发的小了,直至一个山谷,低矮的檐角从茂密的树丛后探出头来,才知道这山中原也是有人住的。
走的近了,从那两间草屋里传出妇女低哑的呻吟之声。
不多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个木碗走出来,又走进了另一间传出呻吟声的屋子。
“先吃点,留着力气到晚上呢。”
床上躺着的女子很年轻,姣好的面容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腹部高高的隆起,这是将要生产了。
年轻女子无力的推开递过来的碗,“娘,我可能撑不到晚上了,现在他们就要出来了。”
女子说完,疼痛让她又呻吟了一声。
“唉!我们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出生在白日里的,等着吧!”
中年女子将碗里的饭用木勺舀了,送到年轻女子的口中。
她们这样的人啊!连连出生都在最黑暗的时候。
中年女子说的没错,不管她怎么疼得死去活来,不论那要生产的感觉如何强烈,还是等到了天黑。
天黑下来的时候,那个人来了。
她们看到便会不禁害怕的人,纵然一生只见过两次,那黑袍包裹的样子却印入了她们的骨髓。
第一次见,是她们十八岁的时候,他来跟她洞房。
第二次见,是她们生产的时候,他来带走老人跟孩子。
第三次见,便是死日了。
躺在床上的女子瑟瑟发抖,她的母亲是第三次见了,此时,已经软软的躺在了地上,没多会的功夫,便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她的血肉被那黑袍男子吸食殆尽。
她们是多么可悲的人啊!
她不想哭,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的,但是,身体那撕裂般的痛苦却让她不自觉的滑下两行清泪。
终于,在最黑暗的时刻,午夜时分,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然而不同于别人的喜悦,这两个婴儿的降生,只是痛苦的开始。
“涔凉。”
男人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冰冷,丢下两个字,便同往常一样的,将那个男孩抱起来,连身上的脏污都未曾清洗,便黑袍一遮消失在黑夜。
“涔凉。”
年轻女子看着怀里皱巴巴的女娃,两行清泪又忍不住的流下来。
她不知道每十八年来的男子是不是同一个,但他们的装束却是从来没有变过。
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几千年。
没次出生都是龙凤双胎,但是男孩从一出生便被抱走了,没有人知道死活。
而她们活着,便是这样重复着每一代人的悲剧,等她的孩子十九岁诞下孩子的时候,她也会跟刚刚自己的母亲一样,化作一具干尸。
但是这是悲剧吗?悲剧只是在她们自己看来,在外人眼里,这个鬼悠谷里住着的人,是强大的“半妖”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