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仍在继续。楚子航临空跃起，致命的攻势如同雨点般落下，那把细长的逐渐在他手中再度化为虚无缥缈的幻影，如同蛇般扭曲着落下。

齐衡和他满赛场跑，一本比赛已经变成了加时赛。

刚开始，齐衡心里还在满怀期待的觉得夏弥应该是去上厕所了，或者是觉得口渴去买水喝，但是很快十分钟过去了，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他被一个活泼的如同太阳般的女孩骗了。

随后，他的的心情也从最初的紧张变成如同死水般平静。

齐衡不断地防守对面潮水般的进攻，竟然渐渐的观察出点面瘫师兄的套路来。

楚子航每一个进攻都迅速有力，但是有个致命的弱点。

他一直在进攻。

从面，到小手连击面，到刺左眼打右面，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标准有力。

齐衡逐渐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因为这里是赛场，目标是争胜负而不是杀人。

所以面瘫师兄可以打的部位少之又少。

纵使他的爆发力惊人，但比赛不是平时的练习，在赛场上，故意把人打飞不会判本，只会犯规！只要只要齐衡一直防守住面，小手，腰部，和喉咙就行！

此时此刻，全场的热情已经膨胀到了高潮。

没人会还想到一个连黄金瞳都没有的新生会和楚子航耗上那么久。大家把这归因于楚子航二十场比赛下来的疲惫，能容纳千人的体育馆中，每个人都亮起了诡异的亢奋的黄金瞳。一时间全场高呼，“卡塞尔加油！楚子航加油！”

突然，体育馆上方的大喇叭突然巨响起来，从其中传出的居然是节奏感极强的《love is d》，配合着周围人群的咆哮，巨大的体育馆瞬间变成了蹦迪场。

“做得很好。”楚子航说道，汗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滑下，“你是仕兰中学的吧。”

齐衡无力理会对话，稍微多说一个字都会让他分心，他专注的抵抗着每一个动作。

这不会是死局。齐衡心里想道。

只要对方在攻击，就一定会露出破绽！他在等待那个机会。

但可怕的是，楚子航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犀利，而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了。

突然，楚子航那双金黄色的瞳孔似乎燃烧起来，刹那间齐衡觉得快要被那无尽的威严给压垮了。只见对方微微弯曲身体，震足往左，竹剑再次化为飓风，挥舞而下。

齐衡僵在原地，突然，身边传来一阵冷笑。

他本来不想理的，但那笑声太真实了，仿佛那人贴着他的耳朵在轻笑，笑得他脊背发凉，他猛地回头，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男孩。

他大概十四五岁左右的年龄，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打着鲜红色的蝴蝶结，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忽闪，细密的睫毛清晰可数，唇红齿白。

若不是那头黑棕色的短发柔软被风吹起，他都要怀疑这是个女孩了。

只见他逐渐从冷笑变成了哈哈大笑，最后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齐衡恍惚间好像自己现在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吹着空调。

“你是······夏弥？”齐衡的瞳孔微微缩小。话刚说出来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孩是谁。

是长大后的弟弟。齐豫。

男孩收了笑容，静静的看着他，“是，又不是。齐豫是真实存在这世上的肉身，我是灵。”

他好像知道齐衡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你在笑什么？”齐衡觉得自己疯了，他扭头看着楚子航，只见面瘫师兄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般静止在原地。

“我不是在笑你，是在笑他。”男孩静静的说。

齐衡突然发现男孩的瞳孔也散发着某种颜色。

但不是刚才他看到的众人的那种金黄，而是诡异的幽微的蓝色。

如同，深海，如同火焰。

他说出老气横秋的话来，“我笑众生蒙昧，卑贱至此，竟然想用黄金瞳的威压来制服哥哥。”

“那你不可能是我弟弟，”齐衡皱眉，“齐豫从来不这样说话。”

“随你怎么说吧。”男孩无所谓的样子，“反正那也只是个名号而已。但是你不觉得悲伤吗？”

“我悲伤什么？”齐衡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继续和这个人搭话下去。眼前这个人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内心深处好像不忍心拒绝他。

男孩指了指耳朵，“欢呼声好大，没有一个声音是属于你的，哥哥。你听，周围全部是‘楚子航好棒’，之类的恶心的话，虽然恶心但是中听，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对你说这种恶心的话，因为你是个低级的C。”

“我还不稀罕咧。”齐衡说。

男孩突然走近，那双深海般幽微的蓝色瞳孔静静的看着齐衡，“不，你稀罕。没有一个人会拒绝赞美，哪怕是楚子航也是一样。只是因为你从未听过赞美，所以不知道别人赞美的滋味罢了。哥哥，你想去卡塞尔学院，也是希望能在你向来失败的人生当中，获得认可的吧。”

男孩的眸子清冷，如同烛光笼罩山壁，齐衡突然没来由打了个寒战。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从未见过的诡异的画面。

他站在无尽的黑暗里，周围利刃般的黑色巨岩笔直的刺向天空，远处的黑压压的教堂上挂着弟弟，依旧是那张漂亮的脸，双眼却变成了两个血洞。苍老的国王坐在他身边，漆黑的膜翼从国王背后伸出来，他手里握着权杖。

“我真的想去美国啊。”

齐衡突然觉得眼泪吱吱的。不知道那里涌出来这么大的悲伤。

诡异的画面瞬间消失，周围又亮起来。男孩淡淡说道，“其实我本来并不想这么早出现。但是觉得哥哥可怜，就提前出现啦。只是想提醒你两句而已，你看楚子航。”

齐衡扭过头去看他。

只见楚子航身体正呈现出一种标准的45度的倾斜，修长的手臂此时青筋暴起，似乎正凝聚全身的力在剑锋。

“哥哥的防守，还是和以前那样密不透风。”男孩的神色阴沉，“只要选择出攻，都会露出破绽，楚子航着急了。”

齐衡微微一愣，隔空和少年对视，那真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他从未想过齐豫也会长大，长成这么个如同希腊雕塑般英俊的美少年。

突然，周围的一切瞬间瓦解，人群的欢呼声刹那间崩散开来，震耳欲聋。

楚子航的身影如同一道风，直接切近了齐衡的攻击范围，齐衡下意识的用剑反手抵挡，两者的剑再次撞击在一起，发出尖锐的撞击声。空气中弥散的那股烧焦味愈来愈浓烈。

齐衡眼神突然一凛，手上的力气放松，楚子航的剑直接破开他的剑锋冲了进来。

齐衡突然弯腰。

万众瞩目下，楚子航手里的那把如同天神之刃般的竹剑全速劈落在齐衡的肩膀上，深深刺入骨头的缝隙中。

“咔擦——”有人倒吸冷气，那是肩胛骨碎裂的声音。

在排山倒海的剧痛下，那个穿着初级道服，带着劣质护具的新生竟然静静的站在那里！

巨大的冲力让楚子航往前摔了一步，剑顺势砸落在地上，他惊讶的抬头，没想到对方会用身体来抵挡他致命的一击。

那毫无保护的面罩完全露出在齐衡的攻击范围内。

齐衡抬手，依旧是做着平时练习沙雕般的跨步打面，“啪——”竹剑刚好落在楚子航的头上，随后一个残心滑了出去。

楚子航猛地反应过来，紧跟着追上，在齐衡快要出界的时候凌空而起，完美的还了对方一个面。

刺耳的哨声突然响起。

时间仿佛静止了。

刚才还在欢呼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只剩下大喇叭的里劲爆的音乐还在嘿呦嘿呦响个不停。

齐衡呆滞的站在原地。

他知道自己的肩胛可能碎裂了，但是居然感觉不到疼痛。他知道自己一向有这么个毛病，反应老是慢半拍，小学的时候邻座的女同学拿铅笔在他胳膊上刺了个洞，都流血了，他居然回家才发现胳膊上有伤口。

此时此刻外围的裁判额头上早已经结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手里的小白旗真不知道该举起还是不该举，如果举起来，恐怕台下那几个眼神像是要杀人的女生就会立刻冲过来把他打一顿。

啪嗒——

突然，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楚子航扔掉了手中的剑，面无表情，“我输了。你很厉害。”

刹那间，掌声雷鸣！也不知道人群是在为这个不怕死的新生喝彩，还是在为楚子航的礼贤下士喝彩。

奖金终于有着落了。他突然才感到肩胛上传来的阵阵剧痛，逐渐放大，好像要把他撕裂开一样。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突然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希腊雕塑般俊美的少年。

哎，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微微抬头，刚想仰天长叹一声。

突然他身体一僵，瞳孔骤然缩小。

是滚烫的热浪，伴随着诡异的玻璃碎裂声。

体育馆的穹顶上，一团耀眼的龙炎正以光速朝这边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