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明天是都要返校了吧？”叶胜夹起一份黄豆芽，扯了扯嘴角，“来大排档吃这么清淡的东西啊。”

“老生是下周返校，新生一个月后。”楚子航微微抬头。

“那你岂不是要在一周内处理完那件事？”恺撒耸耸肩，“学院里的某些老家伙，还真是看的起你啊。”

恺撒的消息一直很灵通，就比如施耐德让楚子航秘密处理掉H市的连环杀人案凶手，这种机密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他就可以知道。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有任务在身，怎么还有空带新生来大排档大吃大喝!

“我也这么觉得。”楚子航忽视了恺撒，看向叶胜和酒德亚纪，“那你们这次来中国是？”

“有龙类初代种即将在中国苏醒。校园论坛里昨天有过报道。”恺撒说，“你平时不看论坛的么。”

“有两个月不看论坛了。”楚子航淡淡道，“暑假是私人时间。”

空气瞬间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凝滞。确实，作为混血种，每天在学校里经历各种千奇百怪的事已经够崩溃了，好不容易放个暑假，没人想把自己和屠龙再扯上联系。而且楚子航身为优秀的超A级混血种，已经够忙的了，根本没时间看论坛。大家都知道他的导师施耐德经常会给他安排一些紧急任务，虽然楚子航现在还是大三生，半只脚却已经踏入执行部的大门了。

“那学姐学长是来······中国屠龙的？”路明非头皮发麻。

“对，是来执行计划。”叶胜点头，他看着四周的学生们都露出认真的眼神，不由得满心成就感，“A级学生的权限，你们或多或少都有听说吧。”

“夔门计划？”恺撒问。“好像在三什么地方？”

“是在三峡，我和亚纪明天就和龙德施泰特教授·····”

“咳。”酒德亚纪突然拉了拉他叶胜的袖子，“叶胜，注意言行。”

叶胜很奇怪，小声说道：“虽然是S级计划，但在座的都是血统优秀的A级，随时可能成为我们的替补，校方也不介意对这些学生透露一些外部环节的，你在紧张什么。”

“这个。”诺诺解答了他的疑惑，她伸手指了指齐衡，“C级新生哎。”

齐衡差点被茶水呛到。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逼视而来，有点像在看一个怪物。

特别是恺撒，虽然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可少年的面部表情不经意所透露出的冷漠，已经表明了他心中的丝丝不耐烦。

对恺撒来讲，只有优秀的人才有资格浪费他的时间。然而根据他刚才的观察，这个C级的新生根本平庸至极，不是值得他花时间的优秀者。

“师弟这么老实，不会······”路明非本来想说‘透露细节’，但看着老大不太耐烦的眼神，他不由得缩了缩头。

众人目光的威压压得齐衡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许久，他耷拉着脑袋，缓缓举手，“师姐说的对，我C级······”他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夏弥扶额摇着头，似乎在说真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了。

叶胜看到齐衡，犹豫了一下。

规矩不能破，不然就是害了新人。本来，C级血统实在是太平庸了，这样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和执行部无缘，听了也没必要，将来若是不小心泄了密，还会被执行部追杀。

可怕的逼视再次袭来，齐衡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没事，大家继续聊，我到旁边去坐。”

他开始渐渐的发现自己和这些人的差距了。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可以真如同夏弥所说的“像个英雄一样满世界屠龙”，现在想起来也不过是女孩在安慰自己罢了。不过这有什么呢，自己能去美国，还能接触像楚子航这样子优秀的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楚子航看着他，眼神中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晃动，谁知男孩看都没看一眼，就跑到旁边那张桌子上去了。

桌上的人开始用很小声的声音谈论着某项屠龙计划。齐衡半眯着眼睛，用胳膊撑着脑袋，看向旁边的桌子，意外的发现他离席之后众人似乎谈的更加融洽了。那个身材健美的金发少年爽朗的微笑，说到高兴的时候甚至会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夏弥眨巴着眼睛，认真的听着叶胜讲每一句话，偶尔插嘴，总会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连楚子航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齐衡突然想到刚才这些人谈论的血之哀。刚才说到这么牛逼又厉害的词语的时候，所有人的神情都在不知不觉中带了一丝没落和寂寥。只有他毫无感觉。

是啊，他这样一个连血之哀都体会不了的人，在一群有血之哀的人当中，怎么可能融入呢。

齐衡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哎，可能一切真与自己无关吧。

“啪————”

突然，门被推开了。

冰雕般的女孩走进来，肩上披着漆黑的针织衫，雪白如同薄翼轻纱般的短裙在膝间跳跃。

她旁若无人的带上门，外套脱下，挂在椅子上。少女白皙近乎透明的的胳膊刹时间暴露在空气当中，纤细却不瘦弱。

那边聊的热火朝天的人随即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其实大家都知道从叶胜和亚纪还未进来之前，这位气场强大的俄罗斯小女王就一直在门外站着。刚才话题开始之前，并不是没人想过让她进来，只是······没人敢叫她。

那张极度漂亮却千年面瘫的脸，藐视一切的眼神，男生们都不想去自讨没趣，女生们就更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这位俄罗斯女孩是位出了名的洁癖，对任何人都一脸嫌弃的样子，因为这个，没女生喜欢她。

路明非倒是想叫小女王进来，但是恺撒坐在他旁边，他又不太敢动。

零面无无表情的走进来，在长桌角落里提着大水壶倒了一杯水，在众人的凝视下，她拉开齐衡作为对面那张椅子，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的坐下来。

女孩低头喝水，边喝边掏出手机发短信。

齐衡记得自己曾经在某本杂志上看过那种牌子的手机，Vertu，一台至少要卖几万人名币。

他呆呆的看着零，扯了扯嘴角，“你······”坐错位置了吧。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零目不斜视。

沉默了一会，齐衡突然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齐衡逃也似的来到洗手间，关上门，靠在墙上深深吸气。

他眼圈有点红，虽然说看那个俄罗斯小女孩的表情，她绝不会是故意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的，但他还是觉得很感动。他就是这样的人，就像小时候老师在讲台上说今天有同学很乖，他也会心想老师刚才看了我一眼是不是在说我。

“吱嘎——”

突然，厕所门被人推开了。

伴随着某种轻轻的脚步声。

齐衡猛地一惊，立马屏住呼吸。

应该是某个师兄也来上厕所吧。千万不能让人看见自己在这里娘们似的感慨。

那脚步声在齐衡的厕所门口停了下来。

不是吧。该不会是哪个师兄同情心大发，要在门口大叫“师弟你别伤心了，出来坐吧，大家都在等着安慰你”吧。齐衡心跳加速，身体紧紧的贴着门，尽量屏住呼吸。

门外站着的会不会是楚子航呢，说实话他真的觉得面瘫师兄人挺温柔的，虽然面瘫，但对他挺好。但他觉得师兄的性格真是随性，明明正在追踪手里有几条人命的杀人犯，还有闲情逸致带他和夏弥来这里吃饭。

也许这就是强者的自信吧。

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会，又逐渐远去了。

齐衡心里舒了口气。

他微微闭眼，背靠着厕所的门，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然后蹲下身去，用地面的瓷砖照了照样子，确定表情无误，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大概是为了省电的缘故，饭店卫生间的灯开的格外暗，头顶的灯泡没罩，一闪一闪的，散发着微弱的光，几只雪白的飞蛾围着白色的光晕飞舞，不顾一切的往上面撞去。

门开了之后，齐衡下意识回头看。

刚才并没有听到冲水的声音，说明刚才那某位师兄应该还在某个蹲位里吧。

卫生间的布局是一溜烟的带门的蹲位，昏暗走道的尽头是巨大的一面玻璃窗。

齐衡的身体忽然猛地一僵。走道尽头的玻璃窗上，齐衡看到今天下午时候看见的，那张杀人凶手苍白的脸。他手里提着鲜红的砍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眸漆黑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