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铭被扎晕之后,闫太守停顿了一下,继续为在场的众人介绍了一番云端帝国这一年来的变化。
废除中书省,建立天同府这都是这一年里比较重要的事情。
除此之外,就是今年的科举大考了。
在得知林若夺得殿试状元之后,众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师姐……我一直觉得你很有才华,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才华……”
胡月听说林若夺得殿试状元之后,顿时冲着她伸出了大拇指。
如果这么算起来的话,林家可是三代书香世家了。
林峦贵为太师,林霄也是曾经的殿试状元。
加这林若的成就,那林家就算被称为云端帝国的豪门也不足为过了。
这么仔细想一想,林家确实是豪门贵族……
不然,他能跟皇家联姻么?
“那都是后话了,现在主要是琢磨琢磨,怎么让杨铭这小子冷静下来。”
“虽然驴爷我跟左公没什么特别深的交情,但是……”
驴爷看了看杨铭,这小子估计一会儿醒过来绝对会愤怒至极或者是悲痛至极吧。
毕竟,他可是将左公看做自己爷爷一样的人来看待的。
当初在雍州府,杨铭就跟左公关系甚好,后来他到云京的时候,左公还特地从雍州府前来帮助他提升。
虽然左公主要是前往云京处理元家的事宜,不过,天守阁的王大学士也的确是左公帮杨铭引荐的。
左公对于杨铭来说,相当于是知遇之人,在这点儿,跟老陆还有些不太一样。
老陆本来是带着纵家的任务来找杨铭的,他们两个的关系便好也是在这个前提之下。
而左公,对于杨铭来说,是真的伯乐一般的存在。
在这一点儿,杨铭心中已经把左公和老陆放在一个高度了。
“这件事儿,还是得我去办。”
老陆思索了一下,觉得杨铭这事儿真的是不能拖着。
毕竟这左公和老陆也是有一定的交情的,发生了这种事儿,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得去雍州府看一看。
“这样的话,驴子,你带着他们这群小将去云京准备天下大比,我带着杨铭回一趟雍州府。”
“师叔,我要不要跟你们一块儿回去?”
林若问道,这一年的变化,还是需要林若慢慢的跟陆城道来的,不过陆城摇了摇头。
“没必要,我有人陪了。”
说完,一个人影气不接下气的跑进了江州太守府,仔细一看,居然是唐二当家。
“妈的!你他妈真会赶时候!”
唐二当家直接走到正厅坐在椅子,拿起一个空茶杯直接满了茶水。
咕咚咕咚的灌下去时候,对着陆城说道: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知道你给我飞鸽传书的时候我在哪么?”
“我他妈还在望北楼盯梢呢!”
“一听你要回来,老子可是骑死了三匹马!连夜从沿东跑到了江州府!”
这唐二当家居然在老老实实的干活儿?
实在是太稀奇了。
“这么气不接下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从天竺跑回来呢!”
沈青将军没好气的看了唐柯一眼,唐柯尴尬的挠了挠头。
“那倒是不至于,从天竺一天可跑不到江州府。”
这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儿不对,唐柯和沈将军之间难不成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陆城嗅出了一股八卦的味道,他对于这种味道可是十分的敏感!
说起来,这一年里还有一件事儿比较轰动,那就是唐家老祖唐昊初直接跑到了西漠找到了沈家的当代家主。
沈太守面对这唐老祖的威逼利诱,直接宣布了只要沈青同意和唐柯相处的话,那他完全就不反对。
这唐老祖都出面了,难不成他沈太守还能说一个不字儿么?
唐家可是真的喜欢门提亲,先是这唐不悔为了唐鑫向林家提亲,随后唐家老祖为了唐柯向沈家提亲。
果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老子为儿子考虑终身大事在唐家可是见怪不怪了。
所以,沈青收到自己家的这封催婚信的时候,心里是有怨有气。
凭什么这唐家老祖一出面,他沈青就得跟唐柯处对象?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温婷婷跟她说的话,沈青倒是真的过了过脑子。
她倒是思索了一下,这云端帝国里敢跟她求婚的,似乎真的也就是唐柯自己了。
若是这唐柯真的能浪子回头的话,她倒是能考虑考虑,但是如果他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话,那门儿也没有!
沈青可是个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她可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一天天在外边胡搞乱搞。
不过,这唐二当家这一年做的还真不错,他这一年基本一直在沿东打探消息,循着横家留下的线索顺藤摸瓜的调查楚王的下落。
没成想,这一年多了,他唐二当家居然都兢兢业业的专心工作,居然没有闹出什么绯闻!
这倒是一个令沈青将军感到十分诧异的事情,并且,唐柯似乎是在这沿东调查的时候还有所顿悟,直接突破了凝神境,进入了化神境。
隐家唐门多了一个化神初境的刺客,这可是个巨大的好消息!
如此一来,这隐家唐门手中就又多了一把利刃!
“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在前往雍州府的马车,唐柯在跟陆城吹嘘这自己这一年的经历。
他唐二当家自打十四岁起,就几乎天天去青楼玩儿!
已经二十多年了,他唐二当家玩过的花魁估计也得有三千之数了!
可是,这一年,他唐二当家居然一次青楼都没去过。
一次都没去,而且他唐二当家还顺利的进入了化神境!
这可是真的浪子回头英明神武了!
“你说说,为了讨个媳妇儿,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为了沈将军这一棵树,我可是放弃了一片大森林啊!”
“咳,可是你那大森林可不能给你生儿育女。”
陆城一句话直接把唐二当家给哽住了。
生儿育女?他唐二当家可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他大哥唐不悔这么多年也仅仅是生了三个孩子而已。
这生儿育女这种事儿对于唐二当家这种风流浪子来说可是十分的遥远的。
他结婚可不是为了生儿育女!
不过……似乎这件事儿也的确是理所当然的。
他不想生,不代表这沈青不想要啊……
万一这沈青看着他唐二当家如此英明神武的样子,突如其来想要生个聪明伶俐的小娃娃,他唐二当家……
“陆城!你说万一我要是当了爹该怎么办!”
“这……我这么多年只学着怎么泡妞和杀人了,生孩子这事儿我不熟啊!”
陆城看着唐柯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他跟沈青这事儿明明还八字儿没一撇呢,居然连自己孩子都想了?
你好歹等结了婚之后再寻思这孩子的事儿啊。
这还没结婚,甚至沈青还没答应当唐柯女朋友呢,他就开始寻思孩子的事儿了?
“不是,我就是这么一说,又不是真的让你操心生儿育女的事儿!”
“难不成你唐二当家是个哑炮,你那家伙事儿打不出枪子儿来?”
陆城的挑衅直接让唐柯涨得满脸通红!
居然怀疑他男人的能力?他唐二当家纵横青楼这么多年,那一次不是把那花魁搞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
竟然说他唐二当家不行?我看你陆城才是真的不行!
“你俩在吵什么啊……”
杨铭这才晕晕乎乎的醒了过来,温婷婷这一针用的药确实是有点儿猛了,直接让杨铭睡了两个时辰。
“你接着睡吧,在睡一阵子咱们就到雍州府了。”
虽然这陆城这么说,不过打江州府出来可还没俩时辰呢,跑到雍州府哪有那么快。
“雍州府……卧槽!元家!”
杨铭突然回过神来,直接要提着棍子往马车外边儿冲,结果被老陆直接一把给摁住了。
“你老实会儿,咱们这就是奔着雍州府去的。”
“老陆!我要把元家灭了!”
杨铭有些不好组织自己的语言,他如同一个气急败坏的小孩子一样,两眼通红,双手颤抖。
“灭肯定是要灭的!问题是,怎么灭?”
“臭小子你倒是挺猴急,你想过怎么把元家灭掉么?”
老陆这话完全就把杨铭给问住了。
他当时只是感觉一股气血直接涌了脑袋顶,这到底该怎么收拾元家,他杨铭还真是没有什么想法。
杨铭只是想到了为左公报仇,直接将这元家全都杀光就行了。
问题是……这么做的话,可是违反了帝国的法律……
“你这小子,就是笨!帝国法律不允许你杀人你就不杀了?”
“你看我弄死了于秋,我不照样还是活的好好儿的?”
老陆似乎是看出了杨铭的疑惑。
“不过嘛,杀人,一定得诛心。”
“如果单纯的把元家灭了的话,可就太没意思了。”
“我想报仇,你这是跟我说有没有意思?”
杨铭有些疑惑的看着老陆,老陆敲了敲杨铭的脑瓜子。
“你就是个愣货!在外边儿练了这一年,光长了肌肉,没长脑子么?”
“你要是就这么把元家全杀了的话,那完全解不了气!”
“什么是杀人诛心,来,唐二当家,给他解释解释什么是杀人诛心!”
这种活儿,自然是交给唐二当家来解释是最好的了。
毕竟他唐二当家的灵器就叫做诛心冥刃,杀人诛心这种事儿,没有人比唐二当家更能给杨铭解释的通。
按照唐二当家的理论,杀人诛心就是你在杀掉那个人之前,要把他最憧憬,最美好的东西给他毁灭掉!
或者是直接碾碎他的希望,或者是践踏他的尊严,或者是将他之前的一切努力和人生都给他全部否定。
在这个人陷入真正的绝望之后,再让他自行了断。
因为,这种情况下,哪怕你不杀他,他都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甚至,他会因为你杀掉他,而感激你。
这就是,杀人诛心。
“会不会太残忍了点儿,你们对我一个小孩子灌输这种思想真的合适么?”
“你还小个屁,今年都十七岁了,从帝国法律的角度来说,你丫的已经成年了。”
“你这次,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跟唐二当家,好好学一学,什么叫做杀人诛心!”
老陆说完,杨铭沉思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去雍州府干嘛?”
“去松鹤楼,吊唁左公。”
老陆的回答十分简短,杨铭沉默的看着窗外。
此时的外面,天变得异常的阴暗,阴云直接笼罩了大半边的天空,伴随着一声雷鸣,大雨滂沱而下。
二月份的东海,气温已经没有了正月那般的寒冷,可是,这冷冷的雨仍然是令人感到一阵刺骨。
赶路三天,他们到达了雍州府,在雍州府大门前,杨铭愣愣的看着这座城门。
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到雍州府,再一次来到这里,居然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原来,书里面所写的进乡怯情是这种感觉。
他们直接前往了松鹤楼,此时的松鹤楼已经变成了左公的吊唁堂。
松鹤楼不再是餐馆,而是成为了一种象征。
他所纪念的,是一位国士无双的老人。
在到达松鹤楼门前的时候,柳如玉柳掌柜在松鹤楼的门口等待着,与她一同等待的,还有三皇子和林霄。
“来了?”
柳掌柜看到率先下车的杨铭,关切的问道。
“嗯……”
“去吧,去见见左公。”
杨铭在柳掌柜的陪伴下,缓缓地走进了松鹤楼,此时的松鹤楼的大厅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餐馆的布局了。
这里摆满了各界人士送来的花圈,哪怕是左公已经离开了一年,这些花圈仍然是有人在精心的打理。
可见,柳掌柜在这松鹤楼还是费了不少功夫。
“柳掌柜,江老先生呢?”
陆城问道,柳掌柜摇了摇头。
“两天前,江老先生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城不由得沉默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不知道江老先生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
那种愧疚,那种痛苦,对于江老先生来说,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刀刃一般,狠狠地插在了他的胸口。
如今,人已逝去,只剩哀思。
在左公的遗像前,杨铭看着那张慈眉善目的脸,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愣愣的环绕着这周围的花圈,最后目光定格在那张画像。
这张画像,是当初在雍州府的时候,杨铭请林若的二叔林政为左公画的。
想不到,这张面露笑容的画像,居然成了左公的遗像。
杨铭此时根本说不出一句话,他缓缓地跪下,在左公的遗像前,狠狠地磕了数个响头。
“咚!咚!咚!”
这声音,令人心碎,也令人触动。
柳掌柜虽然已经看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但是仍然是不忍心看下去,她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湿润。
无声的默哀,有时候比嚎啕大哭更加令人心酸。
杨铭磕完头,泪水止不住的从眼中滑了下来,他带着哭腔说道:
“不肖弟子杨铭,恭送左老爷子。”
当初左公离开云京的时候,杨铭没有见到,想不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天人永隔。
那云京别离时的最后一面,将永远成为杨铭心中的遗憾。
无论怎样,都无法弥补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