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明。
雨后的泥土湿润松软,挥动锄头的两个人毫不费力,很快在荒地里挖出道坑。
“天有点凉,随便对付两下就走人算了。”
“也是,土能没过身子就够了。”
“不会诈尸吧?”
“栓了绊脚绳,任他是陆地神仙也难以翻身。”
“那就好。”
...
两人把旁边的一具冰冷尸体丢进坑里,随意铲了几捧土,用脚踩实,头也不回的离去。
过了片刻,新土微微震动,一只白皙的手掌探出,带落几块湿泥。
“赫~”
一道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的音符。
一个面孔苍白的青年挣扎着坐起,大口的喘着粗气。
在两人挖坑的时候李怀就醒了,只是全身不能动弹。
等身体恢复知觉的时候,他又不敢动弹半分。
尽管没睁开眼,单听对话和周边的动静声,很显然那二人没有半分善意。
李怀若是不明所以的起身,反倒会遭罪。
殡仪馆都不火化吗?
他记得在过马路的时候被横贯而出的搅拌车撞飞出去,紧接着就失去意识。
那般程度的撞击,理应是活不下来的。
但现在活下来了,那也是极好的。
李怀四处打量了眼,发现他现在正处于一片茂密的林子里,身上穿着类似古代服饰的长袍,双腿被一根红绳绑住。
抛却这些,他身上居然没有一处伤口,仅仅是脑袋不时传来一阵眩晕感。
一阵阵的眩晕过后,李怀渐渐想起些事情。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也就说,他也和小说里的穿越党一样穿越了。
这是个叫大明的朝代,和那个世界的明朝有几分相似,有佛、道、儒,不同的是这世界更有着妖魔、精怪、鬼魅和修行者的存在。
李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挺有意思。
得亏是被撞死了,要是半死不活,那才是真的惨。
“兄弟,日后定会为你报仇,你就安心去吧,汝妻子....”
李怀刚把双脚的红绳扯落,嘴上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便是一阵刺痛。
说下你妻子而已嘛,何必那么认真。
李怀嘀咕了声,四处打量了下,心忖此地不宜久留,妻子什么的来日方长,当下还是保命要紧,说不准刚才那两个死鬼会去而复返呢。
说罢,李怀从林子里的荆棘丛穿出,借助天上微弱的月光,沿着一条小道向前。
要是以往,一个人走夜路还真是会瘆得慌。
而今算是死过一次,李怀倒没那么恐惧了。
刚走没多久,远处的黑幕中便亮起几道火把。
接着便隐约听见有人呼喊:“李怀,李怀.....”
李怀心里一紧,刚想回应却又及时收了声。
据说走夜路听见有人喊名字千万别应声,否则很容易会被鬼魅勾了魂去。
他赶忙退到林子里,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火把由远及近,数人结伴同行,很快走到近前。
“狗剩,还有气就滚出来。”
“狗剩诶。”
...
听到那几个字,李怀心中莫明觉得有些熟悉,根据那支离破碎的记忆,他想起前身的小名不就是叫狗剩么。
既然对方能叫出这么隐秘的小名,看来是友非敌。
“喊谁呢你们,你才狗剩,你全家都是狗剩。”
李怀从林子里钻出,黑着脸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位青年。
三青年一人举着火把,火光把三人的样貌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李怀面前。
数目相对,确定是不认识的人。
“大半夜的藏在林子里吓唬谁呢。”
微胖的大个子脸色一板,上前一个熊抱把李怀搂在怀里,轻声道:“你没事就好。”
李怀挣扎了两下,对方抱得更紧了。
“没事就好。”
一旁身材瘦削的青年接话道:“欠我们的二两银子能还了。”
敢情这几位爷是要债的啊。
亏李怀刚才还有几分感动。
李怀越看几人越觉得熟悉,不觉脱口而出:“张善、李司、王武。”
“认识就好,就怕你赖账。”
微胖的王武松开李怀,咧嘴笑道。
这几人都是李怀的玩伴,从小厮混在一块儿,因为李怀从小爹娘病故的原因,没少麻烦他们几个帮衬。
好不容易到了二十,凭借着从小摸鱼打架练出来的功夫,在县衙落了个捕快的差事,正准备明日去县衙报道,不曾想今晚李怀却点背的被土匪掠去。
王武几人得知消息四处搜寻李怀的下落,幸亏是在这林子里找着了。
“那几个土匪呢?”
李司抽出腰间的柴刀,恶狠狠的问道。
“不知道,我醒来时已经不见他们人影了。”
李怀随意扯了个谎,笑着对他们说:“赶紧回去吧。”
“也好,你受了些惊吓,明日还得去县衙,得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日后撞见那几个人渣,再报仇也不迟。”
...
几人并肩下山回到县里。
王武几人把李怀送到一处宅子前,安慰了几句,便各自告辞。
李怀心中默默感谢了几人一番,而后看向眼前这处约有百来平的宅子。
这处宅子是李怀爹娘留给他唯一的念想,所以不论生活过得多么艰难,李怀从未曾想过要把房产变卖。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李怀回到房间将油灯点亮,坐在床沿久久无语。
他..是怎么死的?
究竟是谁对他下的毒手?
要不是李怀恰好穿越过来,真李怀要么是永远被埋于荒山,要么被野狗刨出来了吃了尸体。
躺在床上,李怀久久不能入眠,直到鸡鸣声起,他才堪堪入睡。
不多时,门外响起重重的敲门声。
王武嘴里啃着流油的小笼包站在门前。
李怀顶着黑眼圈,疑惑的看着他:“催命么?这么早叫什么。”
看天色,现在该是六点不到。
“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你还睡得着?今儿还得去县衙报道呢你忘了?”
“报道?”
李怀是记得这么回事,他们四人貌似在县衙谋得个捕快的差事,今儿正是第一天报道的日子。
可他才刚睡不久,突兀的被人叫醒,心中的懒虫忽而就冒头了,顿时萌生出了不去的念想。
王武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冷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到衙门混饭吃,可今时不同往日,人总得吃饭啊,想想你如今的处境,已经没得选择了。”
“是啊,李怀那死鬼家道中落,米缸里的可是连半粒米都没了。”
李怀清醒了几分,伸手一摊,“我也还没吃早饭呢,你看能否借个十两八两的填下肚子。”
“告辞。”
王武一口将包子咽下,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