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 怀镜公子(1 / 1)云说天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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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薄的天光乍泄,清冷的空气流窜。

着一缕潋滟清光的银白衣角泛着点点磷光,透露出一种空寂的泠然。

无言中,潋滟银色衣角逐渐露出沉木门朱红色的轮廓。

随着沉重的推门声,披着银色衣袍的少年渐渐展露于天光中,少年一头墨发披散于腰际,脸色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冷瓷色,映着光,染了一层暖色。天光却把他琥珀色的琉璃眸映衬的更加浅淡。

瑞凤眼挑起,多了几分不带疏离的浅淡矜贵,清凌凌的目光叫人心惊。

伴着四轮车车轮滚动的声响,平静的天光被踏碎,坐在四轮车上的少年彻底展露于视野中。

他的腰际系的是红线双鱼玉丝绦,红线缠绕中露出了白玉雕琢的双鱼佩,尾端有长榫,似刻刀。

双鱼本乃佛教八吉祥之一,堪堪只有勋贵家族中赐予家中子女,保佑其福寿绵延,福慧时增。

可挂在少年身上的双鱼佩竟是一红一白,红鱼中像是鲜血在流动,原本充满明净禅意,缘引吉神的双鱼,相含相露,缠绵交横,鱼目含情,抵死交缠的姿态不可分离,幽红色缕缕流动间,诱人心神,充斥着诡异的邪气。

锒铛作响间,配饰中露出了丝绦掩映的绛红色匕首,刀鞘是寒色附着,煞气逼人。刀刃却如三丛燃起的火焰,中长侧短,凌厉嚣张。似有疾风直向云雷处,万马齐喑归尘土。

即使是锋芒间萦绕着锐利的厄气,也掩盖不住少年浑然天成的清真浅淡,脱尘剥缘,毫无世俗的一丝丝烟火气,寡淡到不似人间,倒像天外来客。

瑞凤眼微微下垂,有种说不出的懒意与无力。

轻尘在少年背后小心翼翼瞟了少年两眼,背后冒出冷汗,不敢多瞧,立马低下了头,心下暗自慨叹,“怀镜公子神仙般的人物,怎偏偏不良于行呢?”

他转念又一想,若是怀镜公子身无残疾,又怎会摧眉折腰卖命于秦王?便释然了。

轻尘俯着腰,垂着头,恭敬向前,“怀镜公子,秦王殿下有请。”

戚怀镜回眸浅浅看了他一眼,沉默一瞬,微微颔首,“可。”

戚怀镜的声音像是长期不发声的喑哑,又兼有少年特有的清越生稚,如珠玉落盘,像是冷白的冷风暗香袭来,清雅动人。

清扬,却带着自己独有的平缓,慢条斯理。

屏风后迅速出现了一个黑影,推着戚怀镜走出门,望着戚怀镜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何时这秦王府已经成为他可以随意支配之处了吗?

秦王邀他议事还需他的同意了吗?

戚怀镜在黑影的护送中,穿过了九曲回廊,被掩映于青翠松柏与艳色海棠中,妖红媛绿,秾艳逼人。

海棠容色秾艳,味却清淡。一朵朵缀在枝头,织锦云霞似的,胭脂点点。

戚怀镜恰似海棠名种,西府海棠,容色恍若天池白雪,清爽明朗。如云边皎月,月蒙雾笼。

一双瑞凤琥珀眸不含半分情意,像是点点飞霜落入冰湖,无迹可寻,惊不起半点涟漪,只是让那双眸更加清浅。

一经踏过,便惊起一阵海棠雨落,艳色蹁跹。

脚下碎石蔓延成甬道,四轮车歪歪斜斜,少年坐在四轮车上却依旧是四平八稳的模样,表情也是淡淡的,似乎是完全没有被颠簸到。

青松掩映的屋檐下,“松言阁”三个大字高悬于牌匾上,一副睥睨的模样,如游龙般,狂傲得似乎快要飞出来。

跟在身后的轻尘又禁不住感慨,这怀镜公子倒真不想是如此嚣张的人。

只是人看起来清清浅浅的,怎的这字迹如此狂妄。

轻尘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想起怀镜公子初到秦王府的那一天。

墨发披散,仍旧是一袭白衣,不过是着了一身丧衣,缟素之色竟也穿出颓唐艳色,身姿如终南雪山,挺拔清寒,不曾弯折,不曾融化,像极了秋寒时的霜露。

秦王当年也是一个浑身戾气的少年,毕竟是旬吴第一位封王的皇子,而且一经封邑便是除关山地区外最富庶雍容的八秦之地,难免带着些别人没有的棱角与傲气。

褚灏看到戚怀镜身着一身丧服,发丝不整便来见他,年少时的暴躁脾气尚且还压抑不住,登时眸中瞬间就冒火了。

当下便对戚怀镜发难了,眸子阴翳,阴阳怪气地说,“公子不知礼乎?”

戚怀镜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唯一未变的便是那清浅寡淡的琉璃琥珀眸,毫无情绪。

微微俯身,“怀镜不知秦王何意?”

褚灏想,性命都已掌握在他人鼓掌之中,还一副清风朗月,不可侵犯姿态,又是做给谁看?

还当自己是八秦明珠,旬吴凤凰吗?

戚怀镜伸手捻了捻腰际匕首,长睫微垂,似是蝴蝶栖息。

琉璃眸清凌凌的盯着褚灏,又继续说道,“秦王殿下可知礼?”

又慢悠悠补上一句。

“可知不告而取谓之窃?”

声音是平缓如秋日落叶的宁静无波,丝毫没有慌乱与惊恐。

褚灏听罢,怒火中烧,眼睛都快喷火了,竖子狂妄!手上青筋爆起。

他算是明白了戚怀镜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把戚怀镜随意带到秦王府是盗贼行为了?

褚灏按耐不住暴起的手了,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褚灏,是丞相宋绍年。

宋绍年举起酒杯,遥遥敬了戚怀镜一晃,便放下了酒杯。

戚怀镜目光仍旧清浅平和,像是柔柔秋水,又像是粼粼寒波,总之,刀剑不入。

宋绍年见戚怀镜端坐无动于衷,冷冷问道,“素来听闻八秦郡守戚大人清廉正直,知礼明义,明昭昏蒙,怎的教出这般嫡长子呢?”

“怀镜公子这是不肯卖老夫一个面子是吗?”

戚怀镜露出了那天第一个笑,恰似冬日黎明破晓,天光乍泄,破碎黑暗,破裂寒冰。

“宋爷爷说笑,家父在时,总与怀镜说,宋爷爷乃是当朝知礼明义第一人,又怎会不知长者举未釂,少者不敢先尊者的道理?”

声音也像潺潺春水淌过,缓慢,悠慢,一字一句,都是慢条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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