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公主正是二八年华花容月貌,一身窈窕的骨肉,肥瘦得宜,那面皮子就更不用说的了,在京城还真没人敢和她比,诗书礼仪无所不精。
如今皇帝卧榻养病近两年,朝政都让这个公主殿下代劳。直到三个多月前,不知哪来的一道圣旨让太子监国,公主突然被发青云寺禁闭,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文舒公主看着温婉贤淑,手段可胜过男子许多,虽然貌美,家世更不必说了,可像小盘子这样赤裸裸说喜欢她的还是少数。若不是身居宫中不在京中人前露面,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也就没护国公家的孙女什么事了。
那美人光是美,可文舒公主不仅美还有才,据说两岁便由皇帝养在眼前亲自给她开蒙,三岁熟读四书五经,过目不忘,也正因为她天资过人,皇帝才让她和太子在东宫授课,课业上公主殿下次次压太子一个头,有了公主殿下这颗明珠,太子殿下被衬托得就像路边的石渣!
据授课的那几位先生说,每每新授课,公主殿下学一次便会了,然后转过身来教太子和他的几个伴读,俨然一副小女先生的架势。
因为这个小女先生身份尊贵又聪慧异常,长相甜美,声音也软糯娇柔,几个长小女先生数岁的弟子也听得甘之如饴,除了太子殿下。
许是从小因为课业被小女先生压制抑郁不得志,太子殿下时常望月兴叹:老天不公,既生咸何生衡!
皇帝打死也不会承认太子与文殊公主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是他那时便种下的,这播种时间太长,以至于太子对公主怨念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公主殿下呢,心也够宽,明知道太子对她成见颇深多次使绊子穿小鞋,她也只是四两拨千斤的化解,并未反击,由此可见,这公主的度量非比寻常!
比如这次禁闭,如果以前那些是穿小鞋,这次额就是砸脚跟了,这可是赤裸裸的趁机夺权啊,可公主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众官员颇为失望,他们幻想的兄妹两人激情开撕的戏码怎么还没上演,他们这帮看戏的都忍不住撸袖子上台给她们演了!
开撕的戏码没来,看点儿女情长的感情戏也好,这丰沛学士也是才高八斗之人,给太子伴读过几年书,也算是公主的同窗,这同窗什么的最容易让人联想到青梅竹马什么的了,事实上也是如此。丰沛对公主的喜爱路人皆知。公主刚及笄那会还传出皇帝要给二人指婚之事,后来因为皇帝突然病重,这事就给搁置下了,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丰沛是文殊公主驸马的不二人选。
因此众官员回头的时候,不只看了文殊公主,还看了丰沛。
也不知道哪个不晓得天高地厚的脑子转得贼快,拍脑门道:“不妙!那小盘子也是公主同窗!”
此话一出,众人都反应过来,可不是嘛,小盘子也是太子伴读之一,和公主也是同窗,也算青梅竹马!
众人唰唰看向老盘!
老盘被看得甚不自在,扯着嘴角笑道:“是是是,同窗什么的最容易处青梅竹马了!”
阿衡扶额,真是官风日下啊,甚是无奈的看着这帮心思风气越来越歪的朝臣,冷笑道:“侯爷不知道?青梅竹马什么的长大后最容易分道扬镳了!”
老盘反应也快,几乎是公主话一落,他就给他家小盘子找到攻击情敌的法子,于是看着丰沛道:“丰大人,公主说了,青梅竹马什么的最容易分道扬镳了,你怎么看?”
众官员一听:有好戏,都竖着耳朵驻足在院门口不动了,眼巴巴的看着这边三人,满脸激动!
阿衡看着这帮人翻了个白眼,还来不及扶额就听丰沛优哉游哉地道:“那些个跑出去远的自是分道扬镳,咱这些近水楼台自是先得月!”
“得月?得什么月?”老盘认真地看着丰沛袍脚上那一簇祥云明月图:“莫不是你袍脚上这勾新月?”
老盘这话还真不要脸,可偏偏这等不要脸的话深得众吃瓜官员的心,甚至有人情不自禁不怕死的贺彩:“答得好!”
阿衡觉得甚是无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陈国朝堂的风气越长越歪,如今内忧外患之际,这帮拿着俸禄的竟然关心的是八卦!
她觉得自己再不将这帮吃瓜朝臣赶走就有吃瓜嫌疑了。于是一本正经的问:“众大人可是要坐下喝茶?”
那些个臣子个个是人精,一看阿衡面色不善即刻扭头就走!
阿衡看着丰沛和盘之选:“二位大人也请回吧,本宫明日回宫!”
待到人都走干净了,阿衡翻看了一阵奏折,最后略显疲惫地坐在矮榻上,神情有些不渝。初兰走上前给她收拾案前的卷宗:“殿下,若是累便歇息片刻,威武候也是一片爱子之心!”
阿衡问道:“初兰以为本宫是为威武候之事烦心?”
初兰点点头。
阿衡笑道:“老盘子的事确实挺让人烦的,可这不过是些小事,倒是太子的心思颇为耐人寻味……”以太子陈咸的资质,定然想不出假拟圣旨让她到青云寺禁闭这等计策。
她陈衡虽说无意皇权,可在朝中经营近两难,不说党羽,耳目也不少,这次太子能够不声不响的将她从京城弄到青云寺,这其中牵扯的人岂止是一个两个?恐怕丰沛也出了不少力吧。
阿衡扶额:国不国什么的阿衡倒是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父皇,若说整个皇宫她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便是陈国皇帝了。
皇帝对她的宠爱超过了其他一切皇子皇女,她母后是皇帝最爱的妃子,因为生了她留下病根不过数月便撒手人寰,她从半岁起便开始由皇帝一人亲自抚养,从小是爬着御书房的书案长大的,用老嬷嬷的话说,就是御书房的龙椅龙案无一处不被她尿液侵染过。这话虽说得有些过,但是也说明了阿衡比其他皇子皇女在皇帝眼中更为优待,平日里养在皇帝的坤阳宫中,而阿衡又很粘人,不管皇帝去哪,都挂在皇帝身上,皇帝平日里去御书房理政,阿衡便由几个大小太监陪着,在御书房里放一榻,上头拨浪鼓木马等孩童玩物一应俱全。
也因为这事,皇帝不知被那帮御史老学究谏言了多少次,可皇帝就是个和稀泥的高手,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到阿衡十一岁,太后以阿衡已长大作为女子需要教习规矩为由,才使得阿衡从皇帝的坤阳殿中搬出。
阿衡尤记得她从坤阳殿中搬出那日,父皇人前嬉皮笑脸,人后却对着她期期艾艾,说什么女大不中留,日后阿衡不要忘了父皇之类的话话云云,阿衡笑话他说:“阿衡不过是挪了个屋子睡觉,父亲大人怎的如此婆妈?日后若是嫁出去了,父亲大人可怎生是好!”这略带调侃的话让陈国皇帝眼泪直流:“是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盯上你了,想着嫁人,我家阿衡还小,起码要在父皇身边呆个七八年。”却不想,陈帝一句玩笑话一语成谶!
阿衡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懒懒散散地翻阅奏折。
旁边的初兰来回轻声给她添茶倒水,直至华灯初上。
远远就听得院外有喧哗声,阿衡抬头望去,数只宫灯四平八稳的护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太后,一个文宣公主,真是冤家路窄啊!
阿衡也不起身,继续旁若无人的看着手中的奏折。
太后看她不起身行礼,也不搭话,气得两耳冒烟:“陈衡,见了祖母竟然不行礼,好大的胆子!”
阿衡头也不抬,慢悠悠地道:“太后,我若是敬祖母,用得着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寺院茹素吗?我若敬你,这三个月的禁闭不是白挨了?”意思很明显,她文舒公主都挨了三个月的禁闭作为不敬祖母的惩罚,若是再敬祖母,这可就亏了。
旁边的文宣公主看太后生气,也甚是气愤:“陈衡,你不敬一次就是三个月禁闭,若是你再这般冥顽不灵,对祖母不敬不孝,便是三年,三十年也要禁你在此处。”
阿衡抬头看文宣公主,笑道:“正好本宫也不想回宫,皇姐,要不你去和太子说,直接再禁闭我三个月,我明日不回宫了。文舒在此谢过皇姐。”
不回宫?笑话,连续几日宫中四五啵人来请文舒公主了,不是他们对文舒公主有多想念,而是那付烂摊子,陈咸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陈咸可是求神拜佛地请阿衡回去的,她文宣公主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能禁闭阿衡,她不能,太后也不能。
文宣公主被她说得一噎,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堵她,用两只冒着烟的眼神凌迟阿衡。
太后被她说的话气得胸口疼:“不敬不孝,粗鄙不堪,你学的那些皇家礼仪都喂了狗了。”
“可不是嘛?我学的皇家礼仪正拿来喂狗呢。”阿衡懒懒的说。
太后气得直打颤,文宣满脸通红,骂道:“放肆,你说谁是狗,你……”
阿衡一脸好奇:“皇姐德才兼备,竟听不出本宫说的是谁吗?”
“哗啦”一声,太后疾步上前,将阿衡桌案前的茶几奏折扫在地上。厉声道:“陈衡,你别得意,总有你后悔的一日。”说着拉了文宣气冲冲的出了院子。
阿衡看着她们溜得快,在身后大声的补了一刀:“太后,皇姐,明知在我这里讨不了好,日日来我这里自找霉头,怎的就这么想不开呢。可是得了嗜虐之症?”
于是阿衡就看到太后和文宣公主的背影踉跄了一下,旋即又麻溜的站直飞似的出了自己的小院。
旁边一直伺候的初兰笑道:“殿下,太后是您祖母,真的无碍吗?”
阿衡懒懒地摆手:“对付这些无知妇孺难不成还要本宫花心思去扮猪吃老虎?”
初兰腹诽,公主殿下果然是只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