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看杜成宇一副傻愣傻愣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皱眉道:“傻不傻啊,别人不要你还上赶着巴结。”
杜成宇:“……”公主殿下这话没法接了!
好在阿衡也没想着这个愣头青接话,因是从小认识的,甚是熟悉,阿衡说话也毫不客气,沉声道:“成宇哥,初见你时,你着一身胡服骑在骏马上,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你可曾记得你对我说了什么?”
杜成宇露出一丝苦笑:“我将来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上马斩贼寇,下马写兵书!天下太平日,马革裹尸还!”
阿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成宇哥记得啊?可如今你在干嘛?为了追求表姐,你蹉跎了多少年?放却曾经的抱负,沉迷儿女私情,且是为了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值得吗?你了解表姐的心思怕是很久了,还这般执着追求,说得好听的是痴情,说得不好听的可不就是傻?”
从方才杜成宇淡定的模样,阿衡笃定杜成宇对南宫黛之事知情已久。
杜成宇被她说得满脸通红,阿衡拍了拍他胸口:“成宇哥,这些年,你围在表姐身边极力讨,为博红颜一笑使尽心机,你开心吗?”
不得不说,阿衡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自打三年前他得知南宫黛喜欢的是陆怀岳以来,他没一天开心过。
他清楚地记得,那日是上元节,他告别父母,没日没夜地赶往南宫堡,花了三日的时间悄悄亲手做了个灯笼给南宫黛。
南宫黛初收花灯很喜欢,笑靥如花,杜成宇觉得一切都值得了,陪着心爱的人,拿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花灯,逛了大半夜的灯会。
可后来陆怀岳出现了,他不知怎的受了伤,南宫黛心急如焚地给他找了个客栈休息,还请了大夫。那等急切的模样犹如一个相伴多年的妻子在照顾丈夫,杜成宇心理老大不舒服了。
他自我安慰,许是陆怀岳受伤,他是她未来妹夫,焦急难免。她让他去给陆怀岳熬药,他听话地去了。
杜成宇到了厨房,突然忘了拿药单子,又折返回客房。
南宫黛给陆怀岳开的这个客房很大,独门独院,有两处窗子,一处向着院子花园,一处是过道。
陆怀岳背部受了刀伤,早已昏迷过去,此刻正反趴卧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扒光,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
杜成宇就傻不愣登地石化在过道的窗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亲吻她昏迷的未婚表妹夫的后背。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装作没看到这一幕,总之打那以后他就没一日真正开心过。
阿衡看他陷入沉思,见好就收,默默地转身离开。
身后杜成宇问:“阿衡,她是你表姐!”你这么不遗余力地拆她台对吗?
阿衡轻笑:“那又如何?她要抢我男人!”且颇有手段和心机,自己未必是她对手。
阿衡这话答得理直气壮,转身就走。
南地的冬天来得晚,可终究还是来了,虽不见雨雪,却也有股蚀骨的寒意。
阿衡畏寒,屋里燃起了木炭,阿衡让人在碳盆子上架了个铁网子,在上面烤了些红薯肉片之类的零嘴儿。
陆怀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个娇俏未婚妻披散着满头青丝,慵懒地着一件宽松的棉袄,就着茶水,吃着碳盆子上噗嗤噗嗤烤着的零嘴,好不惬意。
陆怀岳爱极了她这副慵懒又精怪的模样,连她瞪自己的眼神都觉得有趣极了,捉住她的手,笑道:“公主殿下甚会享受,为夫几日不闻荤腥,可得赏口肉吃!”
阿衡觉得自己就是他眼中的那块肉。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陆大公子这几日,日日陪着表姐妹妹逛玉霞城,她们还会短了你吃用?”
陆怀岳端着阿衡喝剩的半盏茶喝了,回她:“又吃味了!我这不是推不掉?这不,一出去我又偷溜回来陪你了!”
“呵!敢情我还得多谢您陆大公子雨露均沾,没少陪我这份?”阿衡有些恼了。
陆怀岳眼看着未婚妻要变脸,立马陪笑:“这那能啊?是你老人家不屑要我陪,我还上赶着想法子回来粘着您!”
阿衡真想撬开他嘴看看,是否抹了蜜,说的话这般甜。
哪知这甜嘴儿的男人不曾给她反应,就自动送上嘴儿给她品鉴,还厚着脸皮说这肉经炭火上一烤都变成蜜了,让她嘴这般甜。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都让阿衡怀疑肉真变了蜜。
胡闹了一阵,方才说起正事儿,那周三已被自家兄弟摆了一道摆回周国去了。
密道也已开始动了土,一切进展顺利。
陈越那边得了钱也开始紧锣密鼓地赈济灾民扩充军士。
缕清手头上的要紧事,阿衡方才道:“这玉霞城的事交给你办,过阵子我恐怕得回盛都了?”
陆怀岳挑眉:“我可是周四皇子,这么信得过我?”
阿衡翻了个白眼:“我身上还有什么你可图的?”
陆怀岳一笑:“说的也是,你要回盛都?”
阿衡点点头:“最近我老感觉心神不宁,虽盛都那边传来的消息无异样,可你不觉得?这个时候一点动静皆无岂不是最大的动静?”
陆怀岳抚摸她的青丝:“别担心,你父皇会好好的?来玉霞城之前我才收到郭妙手的消息,说你父皇身子日渐好转,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转醒了!不管怎样,还有我呢!”
想起父皇,阿衡情绪有些低落,抱着陆怀岳将头埋在他胸前,不说话。
说不感动是假的,有这么一个人,一眼万年,一直在你身边陪伴,不管你多任性,你处境多难都守在身边为你遮风挡雨。
一时间,她有种就这么相互依偎着直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三茗传话,说是苏公子求见。
阿衡起身收拾一番,陆怀岳在旁边幽幽地问:“这个苏公子可是你半道上捡来的表哥?”
阿衡被他一股酸劲弄得哭笑不得:“他本家的一个姑姑嫁给我父皇,如今还执掌凤印,贵为皇后,叫一声表哥也不为过。”
陆怀岳看她收拾妥当,也赶紧起身换了套侍卫服,阿衡挑眉看他,他理所当然地道:“我扮作你的护卫跟着!”
苏雪久自那日进城之后就赁了一处宅子安置,他这次出门是奉了母命探望病重的姨妈,因此探望过玉霞城中的姨妈,看她已无大碍之后就闲置了下来,倒是自己的妹妹苏雪娥忙于玉霞城名媛中的交际,一时也不急着离开。
之前他与妹妹滞留在玉霞城外多日,已与几个流民头子结交了不小的友谊,如今闲置下来,少不得走动走动。再加上之前也应允了陈越协助流民一事,他和陈越之间的接触也多了起来。
得知阿衡与陈越质押之事,他对阿衡的身份已有所怀疑,再加上陈越满含恶意有意无意的提醒,阿衡的公主身份呼之欲出。
自打得知阿衡的公主身份,苏小青年犹如霜打的茄子般干活都提不起兴致,他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倾慕之心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他犹自不死心,虽自己乃一介平民,可苏家的门第也不算单薄,好歹当今皇后还是自己的姑姑。千方百计想着法子能再见一见这个近日总在自己梦中出现的女子,好不容易逮住个由头,就火急火燎地来求见了。
苏雪久对阿衡这个摄政公主了解的不多,仅仅从大人们和姑姑的口中听出她是个聪慧厉害的,从小被皇帝养在御书房,十来岁就替父皇摄政,其才智和能力远超如今的陈国太子陈咸。
没人告诉他文舒公主竟是这般美貌无害的姑娘,因此在城外时他只觉得阿衡聪慧且高贵,丝毫没往金銮殿上那个传说中令自己姑姑忌惮的辅政公主身上想。
别看这苏公子内心有多期盼见到阿衡,可他当真见着人的时候,却文质彬彬目不斜视地向阿衡行礼,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搭上他一身飘飘若仙的白长衫,还真有些谪仙模样。
多日不见,阿衡自是热络地直呼表哥安好,哪知对面的苏小青年听她一声表哥,那清脆软糯的音调让他身子微不可查地一抖。他苦笑:“公主殿下就莫要取笑在下了,这声表哥草民实不敢当。”
阿衡早前听他求见就料想他已知晓自己身份,直说当今皇后是他姑姑,这声表哥也当得,可注意到自己身后那个临时假扮的侍卫吃人的目光,又忙不迭地转移话题,问苏小青年有何贵干?
原来之前阿衡与陈越约定是要提供米粥给流民们果腹,对伤患病无约定,如今陈越抓住这一空子对那些个病残对流民不管不顾,即便是怀着身孕的也晾着让自生自灭。这在苏小青年看来与杀人无异,义愤填膺地领着几个流民头子去和陈越理论,哪只陈越蛮不讲理,直言说自己并无义务为流民寻医问药。
双方僵持不下,争吵得面红耳赤,难免有些磕碰,也不知哪个不小心推了陈越一下,陈越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络腮胡子大汉站自己面前,这人他可是认识的,当日若非他阻挠自己带夫人离开,李怀绣又岂会香消玉殒?
这么一想,陈越气极,别人送来的机会可不得新仇旧恨一起算?一声令下就抓了四五个流民头子,也不管谁是谁,一同投入府衙监牢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