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嫂嫂做事张弛有度,虽然裁撤那么多侯府老人,但慕宁萱和高柔公主的人,她是一个都没有动过。
堪堪过了八月,九月便是三妹妹的大日子了。
因着高柔公主将府中大小事全都托给了秦氏嫂嫂,故而三妹妹的婚事便全部由秦氏嫂嫂接管了。
原本慕宁萱还要跟着操操心,现下有秦氏嫂嫂这么个八面玲珑、做事妥帖又有经验的人在,慕宁萱倒是落个逍遥自在。
趁着闲暇,慕宁萱正好可以到京城里到处逛逛,找找好东西给三妹妹添妆。
大哥大婚,慕宁萱除了在酒宴厨司吃食上费了些心,并没有多做一些别的什么,本身大哥是娶妻,什么都不缺!
三妹妹本身她庶女记嫡女这事就让她在夫家矮了一头,又是个闷的。
所以婚嫁当日,慕宁萱想让她十里红妆风光大嫁,让那些看不起三妹妹的好好看看,掂量掂量后再说话。
前些日子,慕宁萱逛古董店的时候,看到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足足有半人高,两个人才能将夜明珠包圆,店家开价十万两银子,慕宁萱想都没都想,直接付钱,约定好九月初店家将夜明珠送到平昌侯府。
这回慕宁萱又在古董店里挑了许多字画、花瓶之类的玩意儿。
店老板甚少看到出手这么阔绰的官家大小姐,将镇店之宝拿了出来直接送给了慕宁萱。
你看的没错,不是卖,是送。
说起来这个镇店之宝是一块石头,但这个石头并非山间田野的小石头,而是一块未经雕刻的大石头,足足有一人高。
当初店老板无意中得到这块石头后,当夜做梦,梦见石头告诉他做古董生意,于是他便筹钱开了这家古董店,没想到竟真的赚到了钱。
几天前,店老板做梦,又梦见了石头,石头让他把它送给来店里买了许多许多东西的官家小姐。
这不没几天功夫,慕宁萱便出现了。
店老板虽然心有不舍,但石头古怪,店老板不敢造次,只得将石头免费送给了慕宁萱。
这下平昌侯府可热闹了,一个半人高的夜明珠已然惊讶到府中众人,一人高的奇形怪石更是让大家惊诧。
慕侯爷直叫慕宁萱去书房问话。
“夜明珠和那个石头还有那些古董字画什么的是从哪儿来的?”慕侯爷直直问道。
慕宁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答道:“是在古董店买的。”
慕侯爷继续问道:“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萱儿是特意买给三妹妹做嫁妆的。”慕宁萱喃喃道。
慕侯爷奇道:“我不是同意将你母亲当年的陪嫁尽数给佳儿了吗?”
“还不够!”慕宁萱仔细看过,当年母亲虽然十里红妆出嫁到平昌侯府的,但由于当时文国公府已经有衰败的迹象,所以母亲的十里红妆实际并不是全部都是好东西,有些箱子实是凑数的,慕宁萱要将那些凑数的箱子全部换了,不让吴王府那些人口中留了话柄。
“不够?”慕侯爷皱了皱眉头,“今天古董店送来的这些东西,你花了多少银子?”
“十几万两吧。”慕宁萱云淡风轻道。
慕侯爷心下一惊,忙稳住心神,追问道:“你哪儿来的银子。”
“太后娘娘给的。”慕宁萱一早就想好了说辞,其实也不算是说辞,“珍品香”是太后给她的,“珍品香”所赚的银两自然也能说成是太后娘娘给的,所以慕宁萱并没有说错。
慕侯爷惊讶的不行,当即问道:“太后娘娘给了你多少银子?”十几万两已然不是小数目,自家女儿这么随随便便就花了十几万两,说明手中银钱充足,可太后怎么会给萱儿这么多钱?
“这是秘密,太后娘娘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慕宁萱耸了耸肩。
“…”慕侯爷被噎了一下,吸了口气,继续问道:“萱儿,你当初从宫里回府的时候怎么不说?”
慕宁萱睁着大眼睛,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道:“父亲不会惦记上太后娘娘给我的银子了吧。”
“…”慕侯爷又被噎道,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哦,我就知道父亲不会惦记太后娘娘给我的银子,所以我才没说。”慕宁萱一本正经道。
“…”慕侯爷实在看不懂面前的这个女儿,毕竟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做事什么的也不和他商量,不像梦儿。
一想到慕宁梦,慕侯爷就又气又伤心。这个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女儿,怎么做出了那种事,他打心底里是极不愿相信的,再想到梦儿要嫁到正信伯爵府做妾,慕侯爷心里又一阵心疼。
“萱儿,虽然为父不会贪太后娘娘给你傍身的银钱,但是我是你父亲,你什么都应该和为父说的。”慕侯爷语重心长道。
慕宁萱心下暗笑,这是要打感情牌?
“父亲,萱儿不敢和您说。”慕宁萱做难过状,“之前和您说要将母亲的嫁妆全部给三妹妹,您都不同意,还是公主母亲劝了父亲,父亲这才同意的。”
“你是在怪为父没有听你的?”慕侯爷的声音冷了几分。
慕宁萱轻声道:“女儿不敢。”
“佳儿的婚事结束后,你四妹妹也要出嫁了。”慕侯爷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将慕宁萱心中的怒火点了起来。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也给四妹妹添妆?父亲您是忘了她是因为什么缘故要嫁去正勋伯爵府了?”慕宁萱不敢相信,哪怕父亲知道四妹妹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儿了,父亲的心底还是偏爱她。
慕侯爷微怒道:“她也是你血脉相连的妹妹,为父只是提上一句,没有逼着你给你四妹妹添妆。”
“知道了。”慕宁萱面上表情不显,心底却是极为恼火。
慕侯爷不再提及嫁妆的话题,转而问慕宁萱道:“为父准备将你许给六皇子,你可有异议?”
“父亲已经确定六皇子将来会继承大统了?”慕宁萱反问道。
慕侯爷摇头道:“并不确定。”
“我们平昌侯府若是现在与六皇子扯上关系,万一以后是五皇子登位,怎么办?”慕宁萱平静问道。
慕侯爷淡淡道:“五皇子是不会继位的。”
“为什么?”慕宁萱有些好奇。
慕侯爷直言不讳道:“近来,朝中形势越来越紧张,太子被杀的案子又被翻了出来,矛头直指五皇子。”
“凶手是五皇子?”慕宁萱也是震惊。
慕侯爷幽幽道:“并没有确凿证据,暂时还不能确定就是他,不过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将五皇子软禁在舒王府了。”
“那三皇子呢?”慕宁萱追问道。
慕侯爷道:“和三皇子没有关系,不是他做的。”
慕宁萱其实一直在查太子的案子,就想查到点什么和三皇子有关的证据,以此来让官家疑心三皇子。
若是能直接查到证据证明太子是三皇子杀的,那么,三皇子这个眼中钉便直接被拔了去。
可是现在,居然从父亲的口中得知,太子的死和三皇子没有关系,竟跟五皇子有关。
“五皇子为什么这么做?”慕宁萱不解道。
慕侯爷缓缓道:“反过来便能想通了,太子不在以后,皇后扶持了谁?”
“是五皇子。”慕宁萱脱口而出,“若这事真是五皇子做的,五皇子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敢谋害太子,太子的生母皇后娘娘还扶持他差点做了太子之位。”慕宁萱感慨道。
慕侯爷点点头道:“总归不会是空穴来风,眼下只有六皇子成为太子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为父想你尽早嫁给六皇子,一来免得日后六皇子参与争位落人口实,二来你早嫁过去六皇子便早早有了我们平昌侯府的助力。”
慕侯爷原本还在筹谋他的第二打算,谁知五皇子是杀害太子凶手的消息从宫里传了出来,慕侯爷派人去探了舒王府虚实。
皇后确实将舒王软禁起来了,慕侯爷想趁着五皇子杀害太子的事没落实前,让六皇子去官家面前求官家赐婚,早早订了这婚事。
慕宁萱对六皇子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自古女子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慕宁萱没有想冲破枷锁的觉悟,只是如鲠在喉,心底有一丝失落而已,似乎有那么一个人这辈子将要错过一般。
“父亲,萱儿觉得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慕侯爷看着慕宁萱问道。
慕宁萱缓缓道:“月老公公今年很是勤快,京城里的喜事特别多。光是我们平昌侯府就有四场,先是父亲您的,然后是大哥的,接着是三妹妹的,年底还有一个与人为妾的四妹妹的。哎,与我们平昌侯府做亲戚,今年的钱包可是要掏空了。”
听了慕宁萱的话,慕侯爷不禁“扑哧”笑出声来,“放心吧,你与六皇子今年只是订亲,明年才会办喜事,不会赶着年底之前将你草草嫁出去的。”慕侯爷直白道。
慕宁萱没有一丝害羞红脸的感觉,不就是结婚嘛,上一世她都结过一次了。
不过在慕侯爷眼中,见慕宁萱没有羞涩之意,只觉得宫中的规矩教的好,大大方方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只是慕宁萱也太“大方”了,十几万两银子就买了那么些个噱头玩意儿。
从父亲书房出来,慕宁萱心里十分不舒服。慕宁萱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六皇子婚事的事才会这么不舒服的。
回到柳居堂,慕宁萱远远看着玉棠正在院子里教叶儿写字,突然肚子一紧,那里曾经也有过一个婴孩,自己也曾想过要教他写字画画…
慕宁萱不禁留下泪来。
身旁的小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安慰慕宁萱道:“郡主,要不然我们去求一求高柔公主吧。”
慕宁萱转头看向小芙问道:“求公主什么?”
“郡主您不是不想嫁给六皇子吗?我们求求公主,或许公主能有办法。上次三姑娘嫁妆的事不也是公主解决的嘛。”小芙建议道。
慕宁萱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不是为这个伤心的。对了,郑嬷嬷最近还像以前一样吗?”
小芙一听到郑嬷嬷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跟大公鸡斗架一样,头抬的高高的,说道:“郑嬷嬷还是那样儿,现在脸皮子更厚了,仗着自己有些年岁,不光蹭吃还蹭东西。
昨个儿还拿了夏月一根素银簪子,明明是夏月她老子娘给她置办的,郑嬷嬷偏说是她的,硬生生的从夏月手里抢了去。
郡主,虽然苏姑姑没有查出郑嬷嬷是谁的人,可是她若是在咱们院儿里一直这样,咱们院儿里的丫鬟们可就要活不下去了。”
话说,苏姑姑着人在外头细细查了郑嬷嬷的真实来历,确实如同郑嬷嬷说的一样,三个月前,郑嬷嬷老家发了洪水,只有郑嬷嬷和她四岁的孙女活了下来。
除此之外苏姑姑并没有查到郑嬷嬷有见过任何三皇子亦或是正勋伯爵府郭家的人。
说起来,郑嬷嬷刚来那几天还算安分,无论对慕宁萱这位主子还是院儿里的丫鬟小厮们都是极为热情。
可没几天,郑嬷嬷的本性便露了出来,对慕宁萱虽然还是恭敬,可对下头的小丫鬟却是严苛刁钻的很。
不过这些丫鬟们也不是全无过错,但郑嬷嬷骂的也忒狠了。
有好几次苏姑姑都看不过去说了郑嬷嬷几句。
苏姑姑是以规矩约束下人,若是有人做错了事,依着规矩惩罚就是,而郑嬷嬷是看着谁犯了错哪怕是芝麻大点的小错,就直接开骂。
慕宁萱其实也算是故意纵着郑嬷嬷,苏姑姑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体面侍俾,有些芝麻烂谷子的小事苏姑姑是不大愿意管的,或者说是没有看见的,这也造成了院儿里的丫鬟们学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原本慕宁萱将院儿里郭小娘的人剔除,就是为了培养自己人,正好郑嬷嬷的到来将院儿里丫鬟们好好的又筛了一遍。
“去叫郑嬷嬷过来。”慕宁萱对小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