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慕侯爷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忽而严肃了几分,“萱儿,出宫前,太后娘娘可交给你什么信物没有?”
“没有,父亲为何有此一问?”慕宁萱摇头道,
慕宁萱依旧没有将那封事关宫中秘事的密书说与慕侯爷知道。
“最近朝中有些许流言,不过你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对了,为什么太后娘娘身边的苏姑姑会跟着你一道回来?”
慕宁萱道:“苏姑姑本想随太后去的,但太后念我陪侍在她老人家身边多年,怕我日后在礼数上面不甚周全,所以将苏姑姑赏了女儿,为的是时时在侧提点女儿。”
慕侯爷笑道:“傻孩子,太后娘娘深谋远虑,许是想着你以后嫁给六皇子,或许真能位及皇后,特意留下苏姑姑辅助你。”
慕宁萱淡淡一笑道:“父亲,女儿今日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嗯?什么事?”
“请父亲将三妹妹记在母亲名下。”慕宁萱秉着慕侯爷的性子直说道,并不拐弯抹角。
慕侯爷微微皱眉:“你是说将佳儿记在你母亲名下?”
“是的。”
慕侯爷盯着慕宁萱,半响才问道:“为什么?”
慕宁萱缓缓解释道:“女儿这些年时常梦见母亲,梦里母亲对萱儿说,自从萱儿五岁那年进宫后,一直是三妹妹陪伴在身边。
三妹妹柔顺恭敬、品性纯佳,母亲早就想将她记在自己名下,无奈去的急,并未来得及和父亲提起这事。
萱儿今日去大相国寺上香,也是昨日又梦见了母亲的缘故,所以萱儿便大胆来求父亲,请求父亲将三妹妹记在母亲名下。”
慕侯爷沉思了一会儿,有些不悦道:“此事容为父考虑一下,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慕宁萱自是明白这事父亲没这么容易答应,今日也不强求,轻轻福了福身子,退出了书房。
下雪了。
苏姑姑一早便吩咐下去,将炭火盆和地龙一起烧了起来,整个屋子暖和极了。
小芙打了帘子进来,口中道:“郡主,三姑娘来了。”
慕宁萱忙道:“快叫她进来。”
三妹妹走到慕宁萱面前正经的行了个福礼,“宁佳见过萱姐姐,萱姐姐安好。”
慕宁萱立即伸手去扶,口中道:“自家姐妹不用这么拘束。”
“是。”三妹妹低着头,微微脸红。
“走,进屋里说话。”慕宁萱拉着三妹妹冰凉的手进了屋里。
刚进屋里,慕宁佳便觉得好暖和,手慢慢变热了,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小芙端了牛乳茶和点心过来。
慕宁萱对着慕宁佳温和道:“三妹妹,快喝些牛乳茶暖暖身子。”
慕宁佳有些受宠若惊,想到慕宁萱早上送过去的炭火和棉被物件,慕宁佳的眼眶红了起来,哽咽道:“谢谢萱姐姐。”
慕宁萱见这样卑微的三妹妹不忍道:“三妹妹,自打我入宫后都是你陪在母亲身边,我早已当你是至亲妹子,你要知道我待你和四妹妹五妹妹她们是不同的。”
“萱姐姐”慕宁佳一时语塞。
慕宁萱继续道:“我知道你和你小娘这些年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你们别急,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慕宁佳噗通一下跪倒在慕宁萱面前,哭腔道:“萱姐姐,我小娘,小娘她”
“兰小娘怎么了?”慕宁萱急声道。
慕宁佳大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看三妹妹哭得这样难过,慕宁萱转头去问她身边的丫鬟若草。
若草含着泪说道:“回姑娘的话,这两年我们兰小娘身子一直都不大好,这几日不知怎么愈发的严重,已经起不来床了,三姑娘这才在姑娘跟前急了。”
“不曾请过大夫吗?”慕宁萱疑惑道。
若草哭着摇了摇头。
慕宁萱没想到父亲会如此忽略兰小娘,兰小娘在父亲面前不得脸,三妹妹也跟着不得宠,被郭小娘压着,竟连大夫都请不了。
“玉棠,快,去外头请个大夫,直接去兰月轩。”慕宁萱对着身旁的丫鬟玉棠吩咐道。
“是。”玉棠听到慕宁萱的吩咐,急忙出去找大夫去了。
慕宁佳哭得已然没了力气,小芙和秋墨两人合力才将慕宁佳扶起来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三妹妹,你先别急,我已叫了大夫来瞧,兰小娘不会有事的。”慕宁萱安慰道。
“谢谢萱姐姐,妹妹此生定做牛做马以报姐姐恩德。”慕宁佳再要跪地,被慕宁萱按了下来。
慕宁萱擦了擦慕宁佳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三妹妹这可不是又见外了,你是我的亲妹子,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东西都送过去了,三姑娘说下午过来当面言谢。”小芙拉开帘子进了里屋,将冻红的手放在了炭火盆上方烤了起来。
“她们那里怎么样?”慕宁萱关心道。
“三姑娘和兰小娘的屋子冷得像冰窖一般,衣服被子也是单薄的很,亏的郡主让奴婢送些炭火和衣物过去。三姑娘好歹也是侯府的小主子,竟被欺负成这样。”小芙有些看不下去,愤懑着说道。
“郭小娘这般克扣让她们的用度吗?”慕宁萱压着怒气。
小芙气鼓鼓的说了起来:“郡主,奴婢也是今儿过去才知晓的,原来,在郡主出宫回侯府之前,三姑娘和兰小娘犯了错事,被郭小娘罚了三个月的月银。府里奴才向来是拜高踩低的,后来直接连原本就不多的一应供给都给断了。”
慕宁萱好奇道:“兰小娘犯了什么错事?”
“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三姑娘让她身边的丫鬟若草将府里配给兰月轩的东西拿出去当,被郭小娘发现了。郭小娘以兰小娘教女无方、唆使三姑娘私卖侯府东西为由,直接罚了兰小娘她们三个月的月银。
其实三姑娘当日只是叫若草出门去卖她和兰小娘的绣品,当兰月轩的东西这事实属子虚乌有,但郭小娘人证物证聚在,三姑娘和兰小娘百口莫辩,只得受了。”
小芙继续又道:“郡主,奴婢刚刚看见她们桌上就放着两个凉了的馒头。从兰月轩出来,奴婢问了门口小厮,小厮说,兰月轩最近几日送过去的饭都是最差的。还好是天冷,若是天热些,兰月轩吃的都是有些馊了的食物。”
慕宁萱的眸底冷了几分,看来三妹妹的事不能再拖了,慕府的下人们能这么欺负兰小娘她们,很大的原因都是郭小娘的缘故。
郭小娘毕竟是妾,如果三妹妹能记在母亲名下,郭小娘好歹也能给三妹妹留些颜面,府中下人便也再不敢如此这般轻慢三妹妹她们了。
慕宁萱叹了口气,对小芙道:“以后让咱们的小厨房每日备两份膳食,其中一份给兰月轩送过去。”
“是。”小芙应道。
“对了,冯妈妈那儿可有消息了?”
小芙摇了摇头:“去找的人还没回来。”
慕宁萱突然想到冯妈妈口中那个叫采雁的,忙道:“小芙,你再找个人,去怀纺县寻寻看。”
“知道了,奴婢这就安排人过去。”小芙退了出去。
柳居堂的小院里栽种着两棵梅树,冬日里清香萦绕,在白雪的覆盖下,梅花若隐若现好看极了。
吃完午膳,慕宁萱见雪停了,院里白茫茫一片,便让苏姑姑拿出一件印着梅花的白色织锦披风出来。
“郡主是想出去吗?”苏姑姑问道。
慕宁萱微笑道:“刚刚吃的有些撑了,我想在院里走走消消食。”
“郡主身子弱,可受不得冷。”苏姑姑劝道。
“没事的,苏姑姑。”慕宁萱含笑道。
“那郡主把小手炉搁在手里罢。”苏姑姑一边将披风给慕宁萱披上,一边吩咐秋墨去里间拿小手炉。
笼着小手炉的慕宁萱,刚踏出房门,便领略到一阵寒意,这天真是极冷,所幸慕宁萱身上的衣服厚实。
慕宁萱站在小院中央,望着地上层层白雪,不禁打了个哆嗦。曾经,她穿着那样单薄的衣服,整个身子蜷缩在雪里,周围除了倒在地上的马车,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郡主,您是不是有些冷了?”跟在慕宁萱后面的秋墨见慕宁萱打了个哆嗦忙问道。
慕宁萱微微蹙眉,摇头道:“不冷,秋墨,陪我去折几只梅花吧。”说罢慕宁萱便向着梅树走去,雪路难行,秋墨小心的跟在旁边扶着慕宁萱。
刚折下三支红梅,慕宁萱便听见院外熟悉的声音。
只见玉棠引着三妹妹慕宁佳走了进来。
远远看去,慕宁佳的身上披着慕宁萱送给她的淡蓝色的披风,细看隐约能看见里头那件洗的发白的旧棉衣,而慕宁佳身边的丫鬟若草穿得更是简单,只将两件素色旧棉衣一起穿在了身上。主仆两人,脸和嘴唇都被冻得有些发紫了。
玉棠腿脚倒快,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大夫便请到了。
慕宁萱跟着她们一起到了兰月轩。
兰小娘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半旧的被子,脸色苍白的很,屋子里虽燃着炭火盆可依旧有些冷。
“萱姐儿?”兰小娘见到慕宁萱忙要起身。
慕宁萱走到跟前,按住道:“兰姨娘安心躺着,让大夫好好瞧瞧。”
慕宁佳红着眼睛说道:“小娘您就躺好让大夫好好瞧瞧吧,大夫是萱姐姐特意叫人从外头请来的。“
兰小娘强压着泪水,点了点头。
慕宁萱让小芙将站在门外的大夫请了进来。
大夫将一块丝帕放在兰小娘手上把起脉来。
忽而,大夫的眉头皱起,沉声道:“这是中毒的迹象啊。”
“中毒?”慕宁佳一怔,“我小娘怎么会中毒?”
大夫仔细问了兰小娘这两天的饭食,最后总结是兰小娘本就身体虚弱,这几日连着吃了几顿**变质的食物这才产生急性中毒的症状。
大夫对症开了几服药,说是服下便能好,只是身体虚弱还需好好调养才是。
慕宁佳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兰小娘怎么了?”慕侯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慕侯爷已经三个多月没来看兰小娘了,上次过来不久便出了郭小娘发现慕宁佳唆使下人当东西的事。
兰小娘看到慕侯爷忙要起身,慕侯爷摆了摆手,“你身子不好躺着罢。”
“宁佳见过父亲。”“萱儿见过父亲。”慕宁萱、慕宁佳两人异口同声道。
慕侯爷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大夫,道:“你刚刚说兰小娘怎么了?”
“回禀侯爷,兰小娘是连着吃了几顿**变质的食物这才产生急性中毒的症状。”大夫如实说道。
“**变质的食物!”慕侯爷大皱眉头,对身旁的曹管家厉声道:“去,叫膳房管事的过来。”
“是。”曹管家惴惴不安的出去了。
“小芙、若草,你们跟大夫去抓药,药熬好了在送过来。”
慕宁萱示意小芙、若草领着大夫出去抓药,屋子里就剩慕侯爷、兰小娘、慕宁佳、慕宁萱她们四人了。
。
慕侯爷坐到兰小娘床旁边,温声道:“等下好好喝药,我书房还有事,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兰小娘点了点头,轻声道:“雪天路滑,侯爷回去路上小心。”
见父亲要走,一旁的慕宁萱有些急了,忙开口说道:“父亲,膳房管事的还没来呢。”
慕宁萱拉着慕宁佳又道:“三妹妹,今日父亲在这儿,你有什么委屈尽可对父亲说,父亲一定会为你和兰姨娘做主的。”
慕侯爷迟疑的看了眼慕宁萱,又看了眼慕宁佳和兰小娘。
虽说他是被慕宁萱叫人喊来兰月轩的,看到眼前兰小娘卧病在床,被子单薄,屋子又冷,心底到底来气。
慕府好歹是侯爵人家,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慕府不仅失了体面还平白招人笑话。
这事他并不想闹大,准备私下询问郭小娘后再做处理。
可眼下,自己的长女慕宁萱打抱不平,慕侯爷只得耐着性子坐了下来,看向慕宁佳,语气微怒道:“宁佳,怎么回事?”
慕宁佳被慕侯爷的怒声一吓,小声哭了起来,兰小娘不忍,颤声道:“侯爷,您别怪宁佳,都是妾身的错。”
“兰姨娘,你错什么了?”看兰小娘和三妹妹两个逆来顺受的样子,慕宁萱气得不行,抢话道:“是你不让膳房上新鲜的饭食还是你拦着叫人不要给兰月轩炭火衣物?你们现在用的炭火还是我匀给你们的!”
“什么,这屋里的炭火是你给的?”慕侯爷转头看向慕宁萱。
慕宁萱点头道:“是的,父亲。正是因为知道兰小娘这里缺衣少食的,所以萱儿才私下从我的那份中匀了一些给了他们,本来这事是不准备和父亲说的。
但是这几日兰小娘生病,居然请不来大夫,萱儿这才斗胆请父亲过来,给兰姨娘和三妹妹做主的。““请不来大夫又是怎么回事?”慕侯爷心中疑云大起。
慕宁佳哽咽道:“每每请大夫给小娘看病,大夫都推脱说有事,不肯来瞧,这次还是萱姐姐叫来的大夫。”
“竟还有此等事!刚刚那个大夫走没走?叫他过来。”慕侯爷怒气冲冲道。
慕宁萱缓缓道:“父亲,叫大夫来,不如叫郭姨娘过来,如今内宅的事总还是她说了算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曹管家在门口出声道:“侯爷,膳房管事的来了。”
“进来。“慕侯爷肃声道。
又黑又胖的膳房管事跟在曹管家后面,低着头走了进来,走到慕侯爷跟前一下跪了下来,口中道:“小的是膳房的管事黄二,见过侯爷。”
慕侯爷冷声道:“兰月轩的膳食是怎么回事?”
知道东窗事发,无论如何自己都脱不了干系,郭小娘之前许过他好处,所以黄二也不推诿,口中道:“是小的猪油蒙了心,私自克扣兰小娘的膳食,都是小的的错,小的认罚。”
“为何只克扣兰小娘的份例,难道你和兰小娘有冤仇?”慕宁萱见黄二直接认下错责,大觉不妙,出口问道。
黄二不紧不慢道:“小的与兰小娘并无冤仇,我们这些下人们向来拜高踩地的”
不等黄二说完,慕侯爷站起来对着黄二就是一脚,呵道:“狗奴才!给我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曹管家急忙给慕侯爷顺气道:“侯爷别气坏了身子,来人啊,将这黄二拖出去。”
“府里头这些个奴才,真是无法无天了!”慕侯爷怒不可遏道。
慕宁萱也是生气至极,这个黄二,明明做错了事,还一副本该这样的嘴脸,着实叫人恶心。
只是他没有说是谁让他这么做的,全将错处笼在自己身上,背后那位倒是摘得干净。
一想到郭小娘,慕宁萱自然不肯就这么算了,张口道:“父亲,除了膳房管事,其他人”
“全部杖责!“慕侯爷打断了慕宁萱的话,转头吩咐曹管家道:“去,将这事查清楚,但凡有关的,全部杖责后发卖出去。”
慕侯爷又道:”另外,告诉郭小娘,派人将兰月轩应有的份例补足,眼看就要到年关了,兰小娘身子又是不好,之前说的罚三个月银那事便算了罢。”
“是,小的现在就去办。”曹管家应声道。
安排妥当后,慕侯爷看向慕宁萱,声音缓和道:“萱儿,为父这样处理可行?”
慕宁萱本想再说些什么,这会儿便是再也说不出来了,父亲明显有心偏护郭小娘,不想将郭小娘拉扯进来。
慕宁萱只得微微福了福身子,口中道:“父亲英明。”
“好了,时候不早了,书房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先回去了。”慕侯爷站起了身,大步走出了兰月轩。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慕宁萱不便多留,便也回去了。
今日的事是她大意了,慕宁萱有些懊恼,今日实在是被气昏了头,实不该如此鲁莽,应该先做一番调查再做打算的。
吃一堑长一智,慕宁萱暗暗记下了,以后凡事定要三思而后行,打蛇必要打到七寸上。
慕侯爷回到书房,心中怒气未平,还是去了郭小娘房中,在慕侯爷心里,还是偏向郭小娘,这些年郭小娘打理内宅最是妥帖不过的。
郭小娘在府中眼线众多,今日兰月轩发生的事,早就有人来报郭小娘了,郭小娘这会子正等着慕侯爷来找她呢。
“侯爷,这个时辰您怎么过来了?”郭小娘装的无事人一样,走到慕侯爷跟前,伸出手来轻轻拍掉慕侯爷身上沾着的雪花。
慕侯爷坐了下来,脸色有些冷淡,并不说话。
郭小娘见慕侯爷大有兴师问罪的样子,使眼色叫身边人都退下去了。
“侯爷今日是怎么了,看着心情似乎不大好,莫不是朝中有为难的事了?”郭小娘依旧摆出毫不知情的模样来,一边捏着慕侯爷的肩膀,一边问道。
慕侯爷肩膀被郭小娘捏的很是舒服,终忍不住道:“我今日去了兰月轩。”
郭小娘嗔道:“侯爷,您去兰月轩和妾身说什么,您若是喜欢,天天去都成。”
见郭小娘吃醋的语气,慕侯爷一时无语,竟没了脾气,对着郭小娘和声细语道:“你可知道兰月轩缺衣少食的事?”
“兰月轩缺衣少食?怎么会呢?”郭小娘睁大眼睛,摇头道,“当日妾身只罚了她们的月银,并未断兰月轩的一应供给啊,每月的份例,账簿上都有记的。”
见郭小娘全然不知的模样,慕侯爷有些迟疑道:“兰月轩的事,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侯爷是怀疑妾身私下里断了兰小娘她们的一应供给吗?”
郭小娘停住了手上的活计,走到慕侯爷旁边的凳子边上,轻轻坐了下来,满脸委屈道:“侯爷竟然疑心妾身,妾身料理慕府已有五年之久,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得当的,这些年侯爷早就听到闲言碎语了,何故现在来冤我。”
说着,郭小娘的泪水便滴答落了下来,继续哭诉道:“妾身虽是伯爵府庶女,但也是能做人正妻的,当年若不是对侯爷一片痴心,怎会不顾众人耻笑,在这慕府忍辱做妾这么多年。”
慕侯爷见郭小娘泪眼婆娑,想到她受的委屈,心软道:“我也不是疑心你,只是这内宅毕竟是你在打理,下人们不懂规矩,我总是要问问你的。”
郭小娘哽咽道:“侯爷素来朝中辛苦,这些年妾身不想因为内宅琐事让侯爷烦忧,故而从未对侯爷说过些什么,今日请容妾身话多,就当妾身吃醉了酒,说些诉苦的胡话。”
郭小娘轻轻擦拭脸上的眼泪,继续道:“妾身进府多年,一直都只是个妾。大娘子过世后,侯爷从未提过要将妾身抬为正妻,成为这府中的当家主母。妾身虽心中不平,但只要能和侯爷在一起,名分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到郭小娘说名分,慕侯爷心头一疼,到底心底有些愧疚。当年若不是他对郭小娘表达情谊,郭小娘也不至于苦苦等他多年,最终也只能以妾的身份进府。
郭小娘接着说道:“大娘子过世后,蒙侯爷信任,将内宅大权交到妾身手里。咱们慕府累世功勋世代袭爵,府中多是些用了几十年的老人。
这些年他们表面上对妾身恭恭敬敬,私下里不知说了多少难听的话,但妾身从不在意这些兰嚼舌根的下人们,只要他们把事情做好,便随他们去。
侯爷刚刚说兰月轩被断了一应供给的事,妾身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就是知道,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罚过那些府中老人,补足兰月轩的份例而已。”说完,郭小娘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慕侯爷叹了口气:“这些事你早该同我讲的。”
“妾身只是想让侯爷安心处理公务,并未存什么私心,请侯爷明鉴。”郭小娘哽咽道。
慕侯爷拍了拍郭小娘的背,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也怪我,先前大娘子忧劳成疾去了,想来也不是无缘无故。这偌大的府邸本就盘根错节难打理,你能操持这么些年确实不易。”
郭小娘顺势靠在慕侯爷肩上,轻声道:“侯爷能理解信任妾身,无论再大的委屈便也不是委屈了。”
慕侯爷和郭小娘温存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曹管家的声音。慕侯爷恋恋不舍的松开手,郭小娘坐回到旁边的座上,稍稍整理了一番。
慕侯爷清了清嗓子道:“进来罢。”
“侯爷,事情都处理好了。只是郭小娘这边,小的还没来得及说。”曹管家俯身对慕侯爷说道。
慕侯爷摆了摆手,转身看向郭小娘,道:“你叫人将兰月轩应有的份例补足,眼看就年关了,兰小娘身子又是不好,之前说的罚三个月银那事便算了罢。”
“是,妾身都听侯爷的。”郭小娘顺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