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蔺很想问,方才一开始,孟瑾谣为什么不把那两个流氓打跑,还差点跟着走了。
若是装的,也装的太像了吧。
但又想到方才孟瑾谣正式的道谢,话到了嘴边也没问出来。
孟瑾谣知道顾蔺想问,她是真的觉得顾蔺是个善良的女孩,开口解释。
“我方才确实没清醒,但你把我叫醒了。”
顾蔺不确定:“等等?”
孟瑾谣点头:“对啊,就是等等,我妈总这么叫我。”
好像是个悲伤的故事,因为孟瑾谣说起这句话时,眼里已经没了神采。
顾蔺也不是会揭别人伤疤的姑娘,很自然地挽着孟瑾谣的手:“我饿了,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孟瑾谣也没抽开手,顺着顾蔺的力道,往船舱里走。
在路过楼梯口时,刚好和楼上下来的两个男人错开。
男人穿着风衣,看着两个女孩离去的背影,眼神落在白裙女孩赤着的脚上,眼神晦暗不明。
追下来的另一个男人搂过风衣男人的肩头:“怎么了?哥?英雄救美来迟了?”
风衣男人缓缓摇头,视线收回来,漫不经心地逛到方才对峙的地点。
摩擦着船舷,似乎是在思索。
游轮五楼餐厅。
两个女孩点了一桌子的饭菜,还叫了一瓶红酒,就着窗外的海水,相谈甚欢。
“你方才出手,太帅了,真是迷死我了。”
顾蔺此时已经完全是个小迷妹的心态。
孟瑾谣好像是没见过这种殷切的眼神,有些不太自在。
“我小时候,学过一点跆拳道。”
“听你的口音,你也是京城人吗?”
孟瑾谣垂着眸子想了想,抬起头来,有些不太确定的点点头:“应该是吧。”
顾蔺心大,皱眉:“什么叫应该是啊?你爸爸是哪里的人?”
孟瑾谣一顿,眼里飞快的划过一抹暗淡,笑着开口:“不记得了,但我小时候确实是住在京城的。”
顾蔺莫名感觉此时的孟瑾谣好像又变了一个人,和赤着脚蹲在甲板角落的女孩不一样,也和方才那个大大咧咧朝她伸出手说方才多谢了的女孩不一样。
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就是一种感觉。
难道是多重性格?可多重性格人格转换时,应该有征兆啊,或者有诱因。
她自问方才也没问什么犀利奇怪的问题。
想了想,没想明白,便也不再去想了。
“我也是京都人,家在九里屯。”
孟瑾谣又是一顿……
家?
顾蔺一定过的很幸福,才敢叫着孤零零的名字,活的这般积极阳光。
方才那种情景,是个人就不会愿意插手,她应该像其他人那样,冷眼旁观,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一走了之,不见不烦。
可她没有,尽管自身能力不足,却依旧站了出来。
孟瑾谣不禁想问自己,如果是自己,那个时候,能站出去吗?
不,她不能。
面上一抹讽刺,一闪而过。
孟瑾谣啊孟瑾谣,你是活在臭水沟里的,怎么?还向往阳光不成?
后来,顾蔺想起初见时的孟瑾谣,仍觉得很是惊奇。
更多的,是感谢,感谢那个时候的自己,对一个旁人,能伸出自己以为的正义之手,尽管没有彻底解救,好歹能把那个其实很可怜的女孩从深渊里,带到了能看见希望的地方。
有些人,有些事,是可以纠缠一辈子的。
而有的人,有的事,却是转眼就能感受到咫尺天涯。
孟瑾谣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顾蔺也就没有再说,而是问起来:“你看起来应该比我还小吧?”
顾蔺没看到,桌子下,女孩赤着的脚叠在一起,银铃轻声响动,似乎是在抗议。
“我九八年五月份的。”
顾蔺惊喜:“我也是九八年的,不过我是一月,而且你看着好小,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孟瑾谣声音很低,点头:“嗯,有一种病,是会让人停止生长的。”
顾蔺又是一愣,有些心疼。
从简单的这几句谈话,她能感受到孟瑾谣的成长环境。
没有爸爸,妈妈在小时候过世,后来一个人漂泊,还得了奇怪的病。
后来当曹女士从车上下来,体态优雅地看着顾蔺,伸出保养的极好,看不出年纪的一双细白嫩手,殷红的嘴唇吐出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你好,顾小姐,我是等等的妈妈,曹蕊。”
她心里唾骂某个装可怜的女人时,只能受宠若惊地伸出手回应:“您好,曹阿姨,常听谣瑶提起你。”
然后曹女士笑得不动如山:“顾小姐真会说笑,等等能提起我,只怕是在说我死了?”
顾蔺囧。
且说现在,顾蔺心里同情心泛滥,自觉就把孟瑾谣带入了苦情女主角的人设,关怀备至。
这时的顾蔺还不知道,这一天,奠定了以后她魔怔一样的人生,被魔鬼拉下了地狱,然后一辈子都在地狱里沉浮。
祈祷光明。
两个女孩喝完了一瓶红酒,吃的也差不多了,眼看着夕阳沉了下去,正巧两人都住在十三层,又一起去坐电梯。
“我是和同学一起来旅行的,他们今晚上都在九楼唱歌,你去不去?”
顾蔺问孟瑾谣。
孟瑾谣依旧是赤着脚,每走一步,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很是悦耳。
孟瑾谣摇头:“我不去了,有些头疼,想睡觉。”
刚好电梯停在五楼,两人走进去,顾蔺开口:“也行,我也不去了,不过我先得去九楼和她们说一声。”
孟瑾谣点头,声音沉闷。
“嗯。”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
顾蔺伸手按了九楼,又帮孟瑾谣按了十三楼,然后看到电梯上并没有其他楼层,不禁回头身后的两个男人:“两位先生去几楼?”
却在看到脸的那一瞬间,跟看到了鬼一样,冲孟瑾谣使了一个眼色,低声说了一句:“等着我来找你啊。”
电梯停在九楼,顾蔺跑了出去,电梯里只剩了三人,电梯门还没关上的时候,风衣男人伸手了,抵住门,眼风扫过身旁的男人。
身旁男人一脸不可置信,但碍于某人事后报复的手段,摸了摸鼻子,跟着出了电梯。
穿着风衣的男人这才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锃亮的不锈钢倒印着孟瑾谣面无表情的脸,和身后风衣男明显挂着愤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