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如是答：“能！”

空气似乎凝固，四下里一时沉静，或许只是几个呼吸，也或许是很久，有清风拂上了发梢，接着耳中传来了山间的啾啾鸟鸣，海浪拍在岩石上，稀里哗啦。苏予宁大红的长袍开始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她抬步欲行，忽然半转了脑袋，露出了完美无瑕的侧脸，道：“境界虽高，道法也不能拉下。你既然仍旧要喊师父，我便不能藏私。待诸天绝灵阵布置完毕，一来要考较你的修行，看看过去的十八年里你学了什么二来，我也自行领悟了点东西，自会视情况教你。”

郝仁道：“全凭师父做主！”

那侧脸又转了回去，被浓密的乌云所掩盖，这个时候，郝仁才发现苏予宁今日梳了高高的凤髻，从脑后打量，恰似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

他心中琢磨着：原来她今日或许就没想动手。若非如此，她定会扎一条简单的马尾。

眼见苏予宁将行，他急忙开口喊道：“师父！”

“何事？”

侧脸又转了过来。

我可不是为了多看一眼这个！

郝仁略有些眩晕感，道：“师父……这身衣服挺适合你的！挺……好看！”

呼啦一声，热浪袭面，有烈焰如翅膀般在前面快速展开，接着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山腰处的某个宅院中。

苏予宁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收拾收拾，明日起，我也要在山顶建园子！”

……

手中的引路刀币不停地旋转又停止，九师兄从助领着连同陈济在内共二十一位星斗门弟子，翻过了三个山头，随即一路下行，进入了一个山谷。

谷中有溪流，由北而南，枕着圆石湍湍而过，在一片青翠中画出条弯弯曲曲的白线，两侧是略有些发黄的灌木丛，接着是一棵棵笔挺而参天的巨树。

引路刀币直直地指住了树林中的某处，从助凝神去看，但见丰枝茂叶中隐约透出点红色，似有建筑藏匿于其间。

众弟子自然也见到了这与众不同的景象，登时欢呼雀跃，有人问道：“九师兄，这是什么类型的秘境？那林中掩藏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从助转头去看，原来是冲斗峰上排行二十七的师弟，姓阳名孝，修为虽低，素来与自己交好。便拍了拍手，提醒大伙儿注意，大声道：“要弄清这个问题，首先要明白的是：秘境是什么？它从何而来？”

阳孝道：“九师兄，这里就你一个人经验丰富，是见惯了清源山中十三处秘境的，咱们修为低下，哪有机会知道这些？”

从助轻轻咳了一声，道：“也不能这么说，昔日清源山十三大秘境，对普通弟子开放的只有五处而已。除我之外，陈济师弟也是都进过的。”

众人将目光转去，只见陈济手中仍旧托着那本随身不离的账本，有弟子伸了脖子去瞧，只见上面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记录着众人此次探秘的经历，正好到寻着这山谷为止。一路上众人早就拿这个打趣，说了几次，此时便已失了兴趣，又扭头去听九师兄的话。

从助道：“秘境大概分为三类。第一类，乃是有高人以大神通开辟于虚空，作为门下弟子的历练场地第二类，乃是昔日大派不幸覆灭后，或者人为、或者意外，让此派的某一部分，比如药圃、藏经阁之类落入虚空，万年不出第三类，则是天生的秘境。”

阳孝又问：“何谓天生的秘境？”

从助道：“对于修士而言，唯有修炼到大乘境方可在虚空内穿梭遨游，但这世上也有很多天生便在虚空中诞生的生物，它们在虚空中安家，不但以虚空能量为食，也会往返于现世寻找生存所需之物，若是某一日不小心彻底泄露了气息，连通了现世无法关闭，它的家园自然便成了天生的秘境。”

阳孝咋舌，道：“大乘境，除了九师兄，旁人是别想啦！那咱们所在的秘境，又是哪一类呢？”

从助笑道：“自然是第一类。这一类秘境目的是提升门下弟子的实力，虽然极难通过，有的是解谜、有的需要战斗，但都会留下后路，不至于奔着要人性命去。另两类秘境相较之下更加凶险，有种种不测之危。”

阳孝道：“不错，九师兄这么一说，咱们便全部明白了。先前的迷宫阵法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虽然难破，却不至于令人丧命。咱们前两次在迷宫中兜兜转转好久，未曾遇到敌人或机关，一念之间又可迅速返回到十方山。”

从助道：“正是，这定是某个上古的大派为考较门下弟子阵法实力而设的秘境，其中并无危险。其弟子阵法高强者自然能破，不能破者自然会选择退出。”

陈济插口道：“那为何阵法破了，咱们反而出不去了？”

他已见到了账本上流露出的一丝红光，显示有危险接近，只是未曾明言。此时见从助与众位师兄弟乐观满满，忍不住便要出口提醒。

从助道：“我正要说这一点。先前迷宫阵破，我以为是引路刀币指对了方向，后来想想，其实不然。若是引路刀币真能够破去迷宫之阵，为何先前二师兄数次进入却一无所获？”

他顿一顿，等待众人相询，却不防陈济早已心中了然，接口道：“那是因为引路刀币根本不曾指引正确的方向，迷宫之阵不是咱们破的……”

话未说完，从助一拍手掌，打断道：“不错！不愧是曾经三阳峰下的四弟子！这秘境在虚空中待得太久，已经将要耗尽能量了。这十来年，咱们星斗门又不断地派遣弟子进入其中，更加速了其灭亡。也是巧事，咱们这一次进入，正好赶上了阵法能量丧尽，来到了此处。”

九师兄，为何你如此自信？

陈济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假设，道：“会不会是旁的什么人进入了秘境，破除了阵法？”

他心中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想到了那位苏师叔的为人，虽然名字上隐隐泛出红光，但绝不会对昔日的同门晚辈不利，何况听他们交谈，苏师叔此时或许已经离开了秘境，也不知她会不会跟自己一样，想要离开时反被困住。

她身边的七人是昔日神意门的弟子，虽有投靠黑袍老魔的传言，又有化身潜伏清源山的恶迹，但除此之外，神意门众人素来没有太坏的名声，并非嗜杀之徒。

或许危险并非来自于他们？